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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他心3 ...


  •   都城内没了天子与官员,如同百足之虫无首,只能到处跌撞,昔日繁华靡醉的帝都便直接成了蛇虫乱舞的斗场。人一旦挣脱了道德人伦的枷锁,便如同牲畜般,生存全靠蛮力。

      街道旁能抢能砸的铺子都已经被抢空砸空,留下来的居民户屈指可数,此时若还是有酒楼店铺开门营业,那多半也都不是常人在运转。

      仰殊月跟着淳预走进一间小客栈,客栈的大堂里只坐了三人,一个掌柜模样,另外两个想必是伙计。

      三人,每人都配了把明晃晃的大刀。他们看见他二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纷纷警惕地站了起来,直到淳预在桌面上留下一个银锭,神情才略有放松。

      “上房。”淳预道。

      掌柜松开了手中的大刀,抓起银子掂量了几下,才赔笑道,“客官楼上请,哪间房您自己随便挑,反正都打扫干净了,也全空着。您瞧着我们的样子也别见怪,这种时候都是在刀口上讨生活,能多赚点儿是一点儿,我们这三把刀架谁脖子上都不会架在给银子住店的客人身上,您二位且安心住下。”

      淳预点了点头,往楼梯上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望了眼仰殊月,对掌柜道,“劳烦再弄点儿吃得来,舍弟一人份的就好。”

      掌柜道,“成,一会儿就送来。”

      仰殊月犹豫再三,也开口道,“还要两桶洗澡水,麻烦几位了。”

      掌柜应声,又问,“两桶一块儿送来么?二位住同一间房?您给的银子一人一间也够的。”

      仰殊月踌躇了起来。

      淳预却道,“不必了,舍弟有伤在身,离不开人照顾。”

      掌柜点了点头,“奥,成。”

      客栈布置极简,厢房里只有一张木床,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和一个隔了矮屏风的浴桶。

      仰殊月局促不安地在桌边坐下,好在桌上还放了几本乱七八糟的册子与话本,不至于他无所事事干坐着,那样也太尴尬了。

      他随手抓了本书翻来,目光刚一触碰到书页,眉头便狠狠地跳了两下。

      想不到这本册子看着规规矩矩的,里面的内容却如此露骨淫艳。书页上面画着许许多多个穿得不规不距的人,两两纠缠,男的和女的,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极度香艳又极度羞耻。即便该遮的部位都画了衣裳遮住了,但也挡不住引人浮想联翩。

      仰殊月自幼便“海纳百川、博览群书”,知识面极广,这种东西突然印入眼帘,虽也不至于有多么的害臊,可眼下淳预就在自己身边,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册子给合上了,面不改色,悄悄心跳。

      《夜语晨烟》。

      仰殊月瞅了眼书名,心中轻笑一声,名字倒是挺文雅。他又抓起另一本名为《玉兰百态》的翻开,瞟了眼内容,再度默默地合上。他不死心,又抓了一本,《蛟穴龙海论》,嘴角抽搐了几下,翻开,果不其然,成双成对的男子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即便笔者画工粗暴,也让人看得心猿意马。仰殊月粗略地扫过几眼,一目十行,便面红耳赤地合上了。

      他深深呼了口气,一抬眼,瞧见淳预已经脱去了上半身的衣物,盘腿而坐在床榻上。

      仰殊月的目光在那一瞬犹如两道铁打的长钉,死死地钉在了淳预矫健流畅的身线上,怎么也离不开了。

      “上位男子身躯精壮,挂双腿于肩膀之上……”

      方才在羞臊中匆忙映入眼帘的几段文字突然间配上图画一并出现在了脑海里,仰殊月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肖想吓了一跳,赶忙将恶魔的种子掐死在摇篮里,暗骂自己下流无耻,不知天高地厚的贪图美色。

      淳预悠悠地睁开双眼,样子似乎十分疲惫,绿眸中隐隐有暗流波动,衬得那双眼睛流光溢彩夺。他对仰殊月道了声,“过来。”

      仰殊月浑身一震,行尸走肉般地走了过去。

      淳预拍了拍身侧的床板,道,“坐下来,将上衣脱掉。”

      “啊……?”仰殊月呆住不动。

      淳预干脆直接动手,亲自帮他宽衣解带。仰殊月如同一根笔挺的木桩,杵在那儿动也不动,任君宰割。

      淳预三下五除二,十分迅速简单地褪去他的衣衫,上下瞄了一眼,道,“这么瘦。”

      仰殊月的脸这才堪堪红了起来,二人赤膊,并排而坐,仰殊月不知该如何自处,规矩而拘谨地端坐着,连手脚都放平了,那模样比当初在定世学府上温不惊的课时还要乖巧安静。

      淳预扳过他的肩膀,让他背对着自己,皱眉道,“怎么还僵住了?大姑娘入洞房也就是你这样了。”

      仰殊月结结巴巴地掩饰自己内心的兵荒马乱,“你……你要做什么?”

      淳预屏蔽了仰殊月的痛觉,手掌间起了一阵风,风口锋利如刀,在仰殊月光洁精瘦的背上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液便冒了出来。

      仰殊月只觉得自己后背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往外冒,回头去望,当下一惊,赶忙去拉淳预的手,检查他有没有再伤着自己。

      这回淳预没有直接上手,而是端着一个小器皿将流出的血给接住了,仰殊月这才松了口,又问道,“你干嘛总是跟我的血过不去?”

      淳预没理,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块帕子,按了按冒血的伤口处,又端起那盛着血的小器皿,往里边撒了些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后直接往自己的身子上抹。

      刺痛的焦灼感如约而至。

      淳预捂着痛处,嘴唇发白却面不改色,反而又将仰殊月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淳预抿着唇,不言不语地坐回了床榻,再度盘腿打坐,平心静气地运起气运,调节养伤。

      “哒哒哒”,房门被敲响。仰殊月喊了声“请进”,店里的伙计便端了两碟小菜进来。一进门便看到两个养眼的□□。伙计愣了愣,将饭菜放在方桌上,顺便瞥了眼桌角上那几本散乱摆放的书,当下心中了然。

      仰殊月尴尬地草草披上外衣,还不忘贴心地给淳预也搭上一件,淳预眉头一跳,又没了反应。

      伙计暧昧地看了二人一眼,眼神闪烁、意味不明地对仰殊月道,“您还需要别的么?店里都有的,枕头下面也有,那些个玩意儿不必另算银子。”

      仰殊月不明所以,伙计只当他害臊了,笑了几下,一脸“我懂,我都懂”地问,“洗澡水是现在送还是过会儿?”

      仰殊月挠了挠头,“现在吧。”

      伙计又问,“那大概过多久再送两桶来?”

      仰殊月不知他何出此言,摸不着头脑地道,“不必了。”

      “哦……”伙计应了声,便离开了。

      仰殊月食不知味地将饭菜囫囵吞枣,浴桶里已经倒满了热水,淳预依旧坐在床榻上不曾动过,他闭着眼道,“洗澡,睡觉。”

      仰殊月这才慢吞吞地走到屏风后,别别扭扭地将衣物脱光,钻进浴桶里。

      一整夜身心俱疲,现在终于得了一时的安定,浸泡在热水里,整个人一下子松散惬意。

      仰殊月想偷偷瞧瞧淳预,可隔着一道屏风,他只好作罢。

      哎,第一次当着淳预的面洗澡,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仰殊月这么想着。突然,脑中闪过一道光,他浑身一震。

      不对!这不是第一次了!当年他曾与白公子一同沐浴过的!

      仰殊月把半张脸埋在水里,一想到那时坐在小木盆里飘在水面上的大白猫,他便心跳加速。原来自己早就被淳预看光过了。

      他呼气略微急促起来,气泡“咕咚咕咚”地往外跑。仰殊月晃了晃脑袋,水声哗啦啦地响起,他干脆把整张脸埋到水下冷静。

      可不过须臾,自己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提了起来。仰殊月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迷蒙地望着一脸后怕又愠怒的淳预。

      “洗个澡都能把自己淹死!?”淳预冷着脸强硬道。

      仰殊月张了张嘴,想解释,他话到嘴边却忽而改口,“你是在担心我吗?”

      淳预立刻松开仰殊月,冷漠地转头就走。

      仰殊月赶忙擦干了身子,重新穿上衣物,小心翼翼地对淳预道,“你……不用洗洗吗?”

      淳预依旧不理他,好在闻言后还是简单地擦了擦身子。

      大闹小闹了一宿,外边早已夜深人静,连攻城的都停了。

      淳预灭了烛火,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仰殊月如入殓般中规中矩地躺在床榻内侧,一动也不敢动。身侧的被褥轻陷,是淳预躺上来了。

      一室静默无言,仰殊月双眼清明,毫无睡意。

      怎么可能睡着……仰殊月内心早已万马奔腾。

      夜深人静之时,难眠之人最易遐想。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前朝灭亡前夕,与百年前的众人重遇,还达成了与淳预同床共枕的新“成就”,突如其来一连串的事儿,让他应接不暇。

      身侧的人动了动,被子发出轻轻摩挲的声音。一阵轻微的热气似有似无地挠过自己的耳廓。仰殊月咽了口口水。是淳预他翻过身面对着自己了吗?

      他不敢转头去看,只能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屋顶发呆。不知何时,竟也有了睡意,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淳预缓缓坐起,侧头望着“被”进入沉眠的仰殊月,目光停留在他的眉眼上。

      睡着了,像一只软糯的白兔子。

      淳预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仰殊月衣襟微敞的胸口上。胸口的肌肤与脸蛋一样细腻白嫩。淳预的眸光闪了闪。

      腕间血与背血都没有用,难不成……要取心尖血才行?淳预慢慢地抬起手,屏蔽了仰殊月的痛觉,掌风变成利刃,缓缓靠近他的心口。

      心尖血唾手可得,可淳预呆了半晌,终是收了手。他烦躁地下了床,点了灯,灌了几口凉茶入腹,随手翻开一旁的几本册子想翻阅着解解闷。

      “……”翻看了几页,无声嗤笑,便丢在了一旁。

      淳预往内侧的床榻瞄了一眼,心中明了。

      大床房。

      这家店在这方面的心思倒是细腻。想来用器也会周到地备全。他翻开枕头,摸索了一阵,果然有几样硬硬的东西被压在底下。

      龙头,双龙头,滚珠。

      淳预打开窗子,将这些玩意儿一把尽数扔了出去,对着睡梦中的人振振有词道,“小孩子少看这些东西,容易伤身。”顿了顿,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仰殊月的睡颜。

      应当也不是小孩了,不过长得倒是挺嫩。

      淳预不经意间勾起唇角,把枕头放回原位,躺上榻,挥手灯灭。

      第二日,仰殊月在一阵地动山摇中惊醒。窗外黑烟滚滚,淳预打开门,往仰殊月怀里扔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道,“起来,路上吃,城门马上就要被攻破了,成内的人已经跑光。”

      仰殊月闻言二话不说便披上了衣裳,淳预起风,二人一瞬间就站在了都城外的小山丘上,俯视着那座百年皇都的沦陷。

      “你猜的不错,皇帝已携妃嫔与众臣出逃,皇宫已经空了。”淳预道。

      底下传来士兵们厮杀的叫喊声,皇都失守在即。攻城兵突围后,训练有素地排成队列,队伍的最前方,缓缓行来一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英姿飒爽的一人。

      军旗上苍劲有力的“齐”字迎风飘扬,仰殊月微微启唇,凝望着那抹身影。

      齐军为首之人便是新朝第一位帝王——王为承。

      王为承身后所批的红袍迎风招展,他对着城楼上负隅顽抗的将领大喊,“现在卸甲投诚,我还可以饶尔等一命!”

      仰殊月叹了口气,如今还能坚守阵地的人必然一身肝胆,抵抗到底,以身殉国。

      城楼上的将领早在前几天的战役中受了伤,如今他只身一人站在城楼之巅,俯瞰着自己誓死守卫的山河已国破家亡,仰天一笑,点燃了最后一仗炮火。

      王为承一愣,没想到弹尽粮绝的守城军还有最后一枚威力不容小觑的火药,当下脸色一变,就要喊人撤退。

      可那炮火却没有对着王为承的军队,而是直奔都城正中轴上那座仍旧金碧辉煌的宫殿。

      “陛下,那金銮殿你坐得可舒服么?若舒服,那是生是死都坐下去吧!”他对长空大啸,后纵身跳下数丈高的城楼,在千万双眼睛前粉身碎骨,以祭忠魂。

      王为承叹息英雄傲骨,“何必如此。”他招了招手,让属下收走了那将军的尸身。齐军攻占了一国的地心,王为承荣登大宝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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