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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一魄 ...


  •   淳预却平静道,“预料之中。”

      仇郃抱臂,继续冷笑,“你倒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淳预抬眸讥笑,“消失多年的仇长老偏偏也在此刻出现,两个料一起放,猛点就猛点吧。”

      仇郃:“……荒唐。”

      淳预:“总好过我一个人被拖下水。”

      仰殊月叹了口气,心中着急,对众人道,“总不能就这么任人栽赃,咱们还是去受害者那儿瞧瞧吧。”

      京中一夜暴毙了多名妙龄女子,现在闹得人心惶惶。因前不久又刚有狐妖当众害人的先例,不少人都想到了这回是不是又有妖怪在兴风作浪,仰宅不免其害地被踏破了门槛,求神告佛者将大门挤得水泄不通。

      淳预起了清风,带着仰殊月离开。

      受害的姑娘们的尸体都已经被送到了京兆府,宋珍正忙着尸检,仰青木已经坐在一边,啃着早点等结果。一旁守着的还有宋吟风与王峥君。

      “他说他是你亲叔叔,我们就让他在旁边待着了。”宋吟风看了看仰青木,附在仰殊月耳边小声道。

      仰殊月怪他不严谨,虽说此人确实是自己叔叔,“但你也不能什么人说的话都信啊,万一他是冒牌的,来骗你的呢。现在敕京城里指不定潜伏着什么魑魅魍魉,得留心着才好。”

      “话虽如此,但这位……我们都觉得应该不会是假的,”宋吟风道,“且不说青木先生气质与你神似,就连他听到峥君的名字时,还开玩笑问峥君和王昭君是什么关系呢。”

      仰殊月捏了捏鼻子,只能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尸检。

      十几具尸体检查完,宋珍面色凝重道,“并无外伤,也不是中毒,当真是非人所为吗……”

      “可恶!”王峥君愤怒道,“此人必定要除之而后快!”

      淳预慢慢地走上前,广袖在空中一挥,十几根棕黑色的羽毛顿时从每具尸身上飘了出来,它们的色泽正与当日在晋钟楼时自己腰间的那片一模一样。

      又一次故意留下线索,实在是挑衅。

      而不到羽毛离开尸体的片刻功夫,那些女子的尸身立刻迅速地腐烂,化为一摊摊腐肉,发出阵阵腐败的恶臭。停尸板上,唯剩一具具乌黑的人体骨架躺在上面,画面恐怖无比。

      王峥君与宋吟风争先恐后地捂住口鼻冲了出去,大概是一起出去吐了。剩下在屋里的人,各个都沉着脸色。

      宋珍终是大手一挥,咬牙冲着一旁守着的属下道,“此事必定要给我封得滴水不漏,万不可引得民心动乱!在菜市口贴告示,就说此乃一逃犯所为,如今他出逃城外,京兆府已经加紧追赶。记住,民不可乱!”

      属下唯命是从,声如洪钟道,“是!”

      走出了气氛压抑的京兆府,仰殊月悄悄凑到淳预身边,低声问他,“淳兄,惩骨既然也位列长老,那万一打起来,咱们有胜算吗?”

      淳预道,“以前我与他灵力悬殊不大,如今他是什么样便不清楚了。妖为何要到人间祸害人命,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更快地提升修为,这是一条捷径。眼下他害人已经不在少数,所以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我也无法预估,至少不会在我之下。”

      仰殊月听闻,若有所思。

      淳预问,“怕了?”

      仰殊月立刻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每次与淳兄并肩作战,于我而言都是畅快刺激的享受。”

      淳预意外道,“享受?能牵扯到这种事的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虽是灵师,但不比仰家最初的几代人,近数十载鲜少有妖出没,作乱者更是少之又少,你没有机会历练,在除妖上还青涩得狠,远没法与先辈们相比。于你而言,每次缝乱,应当都是涉县,又何来享受一说。”

      淳预说他灵师的资格不够,直言不讳,仰殊月有些羞愧,而淳预说得句句都是实话,但他却昂首,坚毅道,“有淳兄在,我什么都不怕!与你在一起,我能学到得更多,与你在一起,我能成长得更快,与你在一起,我……我能没有后顾之忧,做什么都放心大胆!淳兄,这件事我们依旧可以在一起解决的,对吧!这不光是妖界的事,我是灵师,早晚都要担起大任!”

      淳预望着仰殊月澄澈的眼睛,漆黑发亮的眸子里全是信念与期待,仿佛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狼崽。淳预掩藏不住唇角的弧度,压住了想要揉他脑袋的冲动,垂眸笑得温柔,轻声道,“嗯,好。”

      事发后的接连几夜,大家都没有睡好觉。宋珍带着府兵在皇宫周围巡逻,展见墨、仇郃与淳预各占敕京东西南三面,在月色里凝视着沉睡的皇都,谨防着再有异样出现。

      仰殊月试着调配了许许多多的法器,度化、净灵,一应俱全,而几天下来敕京毫无异样,这些东西压根儿没派上用场。

      宋吟风也每晚在夜里出去守着,只不过相比大家的大范围检查,他显得更有目标。只因此人每晚蹲的都是夏家的府门。被害的都是些年轻的姑娘,他自然一万个不放心夏念陶。

      仰殊月只盼有朝一日夏念陶能知道宋吟风的心意,只不过按照宋吟风这样在爱人面前怂到地里的性子,要摊牌不知道该等到猴年马月。

      这晚仰殊月正抱着先人古籍蹲在窗前钻研,仰青木不知怎的爬进了他的院子里。

      “月月,厨房借叔用用呗。老头已经睡了吧?”

      仰殊月放下古籍,无奈道,“爷爷早已歇下了。这本就是咱们的家,有什么借不借的。喂……能不能不要爬窗,走正门,你怎么跟个贼似的。”

      仰青木依旧从窗户翻了进来,打量着四周道,“我早就被赶出去啦,哪还有家啊。哎呀,这老宅子都没怎么变,除了你的这个小院子,其余的地方跟十几年前一模一样。我去灶台边看看。”

      “你饿了?”仰殊月问。

      “我是担心阿仇饿着,”仰青木边说边往外走,“他在外边一待就是一整宿,虽说是妖,肚皮也是会饿的嘛~再者,被关心了他也会开心的嘛~”

      仰殊月又羡慕又感叹,“你们感情真好……”

      仰青木走到一半折回来,往自己侄子的脑袋后狠狠一撸,佯怒道,“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怪不得老追不上人家。你看看我,大半夜的下厨房,为了什么?为了爱啊!你再看看小宋,整宿整宿地蹲姑娘家门口,为了什么?也是为了爱啊!你再看看你自己!淳预一个人披星戴月地在外边守着,寒风吹着,你呢?舒舒服服地往屋子里钻着,暖炉烘着。”

      老江湖一指点,仰殊月恍然大悟,“那……那那那我该怎么做?”

      仰青木一把勾住侄子的后劲,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往前走,“走着,跟叔叔我做爱心夜宵去。”

      仰殊月没怎么在厨房待过,烟熏火燎的,一碗青菜肉丝粥煮下来,活像打了一场仗。仰青木则熟练许多,荤素搭配,手到擒来。

      仰殊月在一起赞叹着,仰青木满不在乎道,“你要是一个人在外边漂泊十几年,没人照顾没人管,也能成个小厨子。都是生活所迫啊……”

      仰殊月闷了半天,才开口问出一句一直想问的话,“叔叔……你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被爷爷赶出去的?”

      仰青木手中动作微微一顿,后又若无其事道,“不学无术,给他丢脸了呗。”

      “真的就这样?这就连亲儿子也不要了?”仰殊月满脸的不信。

      仰青木一边捯饬着菜勺一边道,“不然呢?这老头好面子得很,迂腐且不通情达理。当初我和你爹两个……哎不提了不提了,往事不堪回首,再提已无意义。喏,好了,盛出来放食盒里,别让它凉着了。”

      仰殊月见他没有再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接过食盒,不再多言。

      初冬的夜里,风刮得人直哆嗦。仰殊月给自己披上大裘,又顺手多带上了一件。即使知道淳预不会冷着,但他想像仰青木说的那样,让淳预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关心。

      仰殊月把食盒抱在胸前,藏在怀里,体温捂着,大裘挡着,以至见到淳预时,怀里的食物还是热腾腾的。

      淳预正坐在一棵参天大树上仰望着星空,仰殊月站在树下仰头大喊,“淳预!”

      淳预闻声而下,仰殊月将食盒从怀里拿了出来,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又干咳了声,不好意思道,“喏!我熬得粥,喝了暖身。”说着又将带来的大裘一同递了上去。“穿着吧,这天太冷。”

      淳预有些错愕地伸手接过,嘴里轻声道谢。

      “你快尝尝咸淡,我亲手做的,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不好喝你就告诉我,我下次改进!”仰殊月道。

      淳预看着眼前人一脸虚心乖巧的模样,可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明明就写满了“求夸奖!求表扬!”。淳预打开食盒,端出热气腾腾的粥,喝了一口。

      味道还好,说不上什么美味,但暖流流入心田,舒坦极了。

      “很不错。”淳预说着,又舀了一勺往嘴里送。没一会儿,一碗粥就光了。

      仰殊月全程美滋滋地看着淳预,目光如炬,淳预喝粥时余光瞥见那道炽热的眼神,心神微颤。

      “那就好!”得到了肯定,仰殊月的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接着又迫不及待道,“明天呢?明天吃什么?你说,我会努力做到的!”

      淳预道,“你不必如此,我……”

      仰殊月打断,“煲汤吧?煲汤怎么样?”

      那张满是期待的脸实在让人不忍开口拒绝,淳预终于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笑着点了点头,“好。”

      于是第二夜,第三夜,第四夜……仰家的厨房里都是烟熏火燎,鸡飞狗跳。仰殊月新手上路,有时弄出来的东西惨不忍睹,仰青木从头到尾指导,仰殊月愣是不让他碰一下,从洗食材到出锅,皆亲手完成,每一步都非得亲力亲为。

      至于味道如何,反正淳预说好,并且每次都会吃光。

      一晚,仰青木终于“有幸”尝了一口仰殊月煮的鸡汤,而后,仰青木:……

      也不是难吃,但绝不好吃,总觉得味道怪怪的。不过他品尝完拍了拍仰殊月的肩,信心满满地对侄子道,“看来你和淳预还是有戏的。”

      仰殊月惊喜地问为何。

      仰青木道,“这样水准的东西,勉强吃一次两次还可以,连着吃那就是受罪。淳预已经吃了你做的东西好几晚了,不仅毫无怨言甚至开口夸赞,要么他是味觉失灵了,要么……就是在顾及你的感受,心疼你呢~。年轻人加把劲,情路漫漫呐。”

      这话听得仰殊月的心脏又怦怦乱跳起来。

      这晚,已经是众人紧绷了神经守夜的第九晚,仰殊月这次煮的是鱼汤。他到的时候,淳预刚从高处落地。接连几日,二人每到这个点都会碰面,已经有了默契。

      仰殊月将鱼汤端出来,小心翼翼地盛到淳预面前,看着淳预十分寻常得接过喝下,才安心。

      仰殊月松了口气,“我本来还在担心,你到底吃不吃鱼的。”之前的白公子,把鱼送到面前,闻了闻就高冷地走开了。

      淳预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从前你给我的是生的。”纵使他那时候是一只猫,到底口味还是人的,仰殊月把生鱼洗干净放到白公子面前,当然只能换回一个又白又软又冷漠的猫屁股。

      “哦……”仰殊月这才点点头。

      一碗鱼汤下肚,淳预看着仰殊月自得其乐地把碗筷收拾好,正酝酿要如何告诉眼前人明日起实在不必如此麻烦,他舍不得这人每晚都为了自己忙活到大半夜,可话还没说出口,耳边便传来一阵撕破夜幕的尖叫声。

      不是他们周围发出来的,是展见墨所在的地方。他们为了方便行动,通了声灵,以至于三人周围的声音动静彼此之间都能听清楚。

      淳预面色一变,仰殊月察觉有异,自然而然地把手递给了淳预,淳预立刻握住他的手起了清风,二人随风落地。

      脚下是一片铺排整齐的大理石地,抬头打量四周,他们似乎在一民宅,看周围摆设,不是小门小户。

      展见墨不在这儿,应是飞出去捉人了。原本安静的家宅被女子的惊叫声惊动,屋子里纷纷亮起了灯。

      “陶陶,陶陶?你没事吧?陶陶?陶陶!你不要吓唬为娘啊,你醒醒啊!”屋子里传来妇人焦急的声音。

      仰殊月惊讶道,“这是夏宅!……不好,夏夏有危险!”说着他就要往里冲,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吃痛声,身旁的墙角上似乎摔下来一个人。

      那么高的墙,没有摔伤也必定是钻心的疼,可那人二话不说,硬忍着痛就要往屋子里去。等人走近了仰殊月才看清他的脸,“吟风?!”

      他怎么忘了,宋吟风夜夜守在这里,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却进不来,自然是要急得翻墙了。

      “走。”仰殊月对他道。三人一同进屋,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人堆里双目紧闭的夏念陶。

      夏家人来不及讶异仰殊月为何会突然出现,灵师名声传开,夏母立刻如同见到了救命的稻草。

      “这几日敕京城不安宁,我们在城里四处巡逻,听到动静便破门而入,失礼了。”仰殊月道。

      夏母抹着泪摇摇头,已经无暇分心女儿以外的事,“仰公子,你看看这孩子,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是不是……着了妖道了?”

      仰殊月探了夏念陶的气,松了口气道,“还好赶到及时,妖物还没来得及得手。……嗯?”突然,仰殊月一顿,又仔仔细细地探了探,随即面色沉了下来。

      宋吟风咽了口唾沫,“阿月……你说话啊……别吓我啊!”

      “少了一魄,”仰殊月道,“被抽走了。”

      “什……什么?!那……那可如何是好啊!”夏母几近崩溃。夏老爷从商在外,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担着,女儿摊上这样的事,一时间六神无主。

      仰殊月暗叹了口气,安慰道,“夫人您只管安心照顾夏夏,我们一定会把那一魄向歹人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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