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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狐仙 ...


  •   淳预闻言便松开了钳制着花中霖的手,花中霖捂着被抓伤的胳膊缓缓站起来,忍着疼痛,艰难地开口道,“这位公子……好身手。”

      仰殊月难以置信道,“中霖,居然是你?!好久不见!可是你大半夜地跑到我们屋里做什么?”

      花夋山五年前被贬官后,花中霖便跟着父亲一起在敕京城某处的小宅院里安了家,父子俩相比从前都低调了许多,甚至刻意降低了自己在京城的存在感。没两年,定世学府那一批学生完成了课业,除了像仰殊月宋吟风那样私下关系好些的,其余人便没有再太多交集。

      花中霖是个随和谦恭的人,即便当年事发,他仍旧与仰、宋二位公子少爷玩得较好,所以就被学府里的同窗们戏称为“风花月”,因少了一个“雪”,便强拉了王峥君凑数,虽然二者没有什么联系,但仰公子有云:“要联系有什么用呢啊,够凑数就好了。”

      即使王峥君大叫着“本世子不干!”也没用。故此,定世“风花雪月”之名就传开了。

      往昔年少的时光过得欢乐,但也匆匆。大概是从去年起,他们几个之间的往来就变少了。王峥君为父分忧,准备接班,宋吟风心向朝廷,要考功名,花中霖本来就是个没人找他他就不出现的主,仰殊月则有的没的都会忙一些。

      这一眨眼功夫,变迁在悄然间插足时光缝隙,四人已经太久没有重聚了。而今相见,又是这般让人一头雾水的境地。

      花中霖红了脸,有些腼腆道,“阿月,吟风,原来是你们啊……阿月,抱歉,我并非有意打扰你与这位公子的。我在窗外看进来,以为你们是一对私会的情人。”

      仰殊月干咳了一声,“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弄影是不是你?你怎么成了人人喊打的采花贼了?还专门找有主的女子,昨天那一身亮晶晶的桃色小裙,也没见你下手啊。”

      “那身桃色裙衫?原来那女子也是阿月扮的吗,唉,我要找寻之人怎会穿得那样夸张艳俗呢。”花中霖叹气道。

      “夸张艳俗”……

      四个大字如同四块大石头,“砰砰砰”得就往自我审美感一直良好的宋吟风脸上砸。他掩饰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道,“啊那什么……咳,你说,你要找寻之人?不会吧中霖,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才……大半夜出来'采花'的?”

      花中霖的面颊更红了,他轻轻点了点头,“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如此……那些女子,我真的没有对她们做什么!我只是想确认她们的心口是否有一朵火红的山茶……”

      屋里一片寂静,宋吟风与仰殊月也不知该如何答话。多年好友,花中霖品行如何他们心里还是有底的,可现在他也是把采花贼才干的事给干了,这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收场。

      淳预退到一边,绿眸微动。他认得花中霖,展见墨也认得,二人无声对望一晚,数百年的默契就体现在了此刻。

      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展见墨清清嗓子,凸显尖细的嗓音打破了凝固的气氛,“这位花公子,那您眼下对那位要寻之人可有些线索了?”

      花中霖面露苦涩,摇了摇头,“没有,我此前几乎踏遍了敕京,音讯全无,否则也不会……”

      展见墨扬了扬眉,继续道,“真的就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花中霖坚定地摇摇头,“没有。”

      淳预冷笑一声,衣袖一挥,窗外立刻飞进来一个掌心大小的瓷罐,直接落到他的手中。他将瓷罐递到众人眼前,“可这掺了狐仙血的迷香却不是寻常人可得的东西。”

      花中霖原本坚定的面色顿时一僵,讶异而警惕起来,“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宋吟风也好奇道,“狐仙?何方神圣?”

      仰殊月总觉得这个词在哪儿看到过,他拍拍脑袋,“狐仙……”又刹那间醍醐灌顶,“我知道了!爷爷多年前编纂的《芙蓉异京经》里曾写:所谓狐仙,即是狐妖幻化为的人形,混迹于人界青楼。她们各个美貌动人,善解人意,故被客人们称之为'仙',妖界就这样叫开了。真是这样的吗?”他转头看向淳预。

      淳预点了点头。宋吟风惊讶,“哇哦,狐妖,人界,是画本里才有的桥段。中霖,莫非你招惹上什么妖怪了?!”

      花中霖连摇头,“不是的!不是!我没有遇到什么鬼怪神魔,我只是要找寻一位女子。而就在一月前,我遇到高人指点,说只要用此香就能尽快寻到思慕之人,我过于心急,才用了这半夜起来飞檐走壁的下下策……”

      听到这里,仰殊月的眉梢不自觉地扬了扬。

      淳预又问,“高人?”

      花中霖点点头,“他叫我万不可将此事泄露,可我如今若是不对诸位坦白一星半点恐怕不行,但也只能说这么多了,花某不想失信于人。”

      宋吟风喃喃道,“中霖,你这经历听上去怎么这么奇幻呢。不过说到妖,在坐的几位除了阿月,怕是没几个亲眼见过吧?就连上一回闹得沸沸扬扬的花妖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仰殊月起了兴致,“哦?吟风,听你这意思,仍旧不太相信这种事儿?”

      宋吟风坦然道,“是啊。阿月,你知道我的。我父亲从小教导我万事眼见为实。若非哪天我亲眼所见,是绝不会相信的。”

      仰殊月笑眯眯地望了望一旁的淳预与展见墨,对宋吟风道,“总有一天你能眼见为实。”

      折腾了一宿,几人身子也都乏了,花中霖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只一直愁眉苦脸,他将瓷罐握在自己手里,也不知在独自一人想着什么。

      眼看着再不睡觉天边就要露出晨曦,几人各回各屋,半路上,仰殊月叫住了淳预。

      “淳兄,你会武功吗?”仰殊月问他。

      淳预道,“我所用的招数被人界叫妖术,被同类叫灵力。你指的武功若是戏本中的轻功、铁布衣之流,那不仅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就算有,肉体凡胎也未必能够轻易做饭。含欢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仰殊月抓抓脑袋,“我想若是淳兄懂这个,倒能问问,一个人若是没有基础的功底,如何在一年里就能够飞檐走壁,行走如飞?”

      淳预道,“一年,不可能。战无不胜的沙场将军也是身经百战才得来的,一个普通人若要练就某项本领,除非与身俱来的天赋异禀,或者,他与我一样,是妖。”

      仰殊月沉默了。淳预看着他,目光柔和起来,轻声道,“原来阿月也发现了。”

      “什么?”仰殊月抬头,眸光清澈明亮。

      “你与宋公子的旧友,花中霖。”淳预道。

      仰殊月神色有些淡了淡,叹了口气道,“我们的房间在五楼,外面只有窄窄的屋檐,普通人根本站不上去。而中霖进来时,轻盈落地,无声无息,就好像是一位得心应手的老手一般。中霖他……还是有太多地方没有说实话。”

      “你很在意这件事吗?”淳预问。

      仰殊月抬起头,目光里透着坚毅,“当然!我把他当做好友,自然也希望他能以诚相待,可眼下,这份情谊却有些变了……淳预,我怎么觉得我做什么事都在一厢情愿呢。”他的目光又慢慢黯淡下来,失落又惆怅。

      淳预的心一跳,“阿月……?”

      仰殊月继续丧气道,“养猫是这样,交朋友是这样,就连重振灵师威名,也是这样……”

      淳预的呼吸一滞,停顿片刻,便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仰殊月的几缕墨发穿梭在他的指尖,“付出真心必有回报,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或长或短,总会来。”

      仰殊月感受着自己头顶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摸,他仰头望着淳预,想要与他眉眼齐平,但终究还是差了点儿身高。眼前人的衣袍在暗夜中与自己的衣裙相映成章,他的嘴角挂上罕见的微笑,冰雕玉琢的五官线条被勾勒的流畅动人。刹那间,心中的堵塞立刻烟消云散,仰殊月的面颊丝丝发烫,他躲闪着那双绿眸里的光辉,慌慌张张低下头,轻声道,“嗯。”

      这晚过后,敕京城便多日不再出现“花弄影”的身影,人们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下来,花中霖对几人承诺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而后便告辞离去,即使临行前仰殊月表示愿意帮他的忙一起寻人,也被婉言相拒。

      淳预一直站在仰殊月身侧,仰殊月感到有鼻息喷在自己耳朵上,便知道淳预正看着自己,无声地询问他的意思。

      仰殊月静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淳预遂向展见墨扬了扬下巴,展见墨冲着他摆出了一张“苦差我办,功是你邀”的脸,跟着只留背影在前方的花中霖而去了。

      展见墨一走,便是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里音讯全无,仰殊月开始担心起他的安危来,淳预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道“一切安好”。

      二人时常一同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纳凉,听着蝉鸣,吹着夏风。一个执笔,冥思苦想《异京经》的每字每句,斟酌到刁钻的地步,一个则执一壶最芬芳,看似闲暇无事,实则一手在袖下起风,暗自为身边之人驱散燥热与蚊虫。

      蚊虫实在太多,尤其仰含欢同志还偏爱明亮的月色衣袍,更是招虫。淳预没一会儿功夫就看见他的衣角爬上了细细小小的黑色,手指一撇,刚赶走一批,马上又来一批,清闲里徒增一件可以记挂的事来。

      仰殊月写不出东西来时,就把笔头咬在嘴里,托着脑袋,偶尔也会奇怪:唉?今年夏天倒是没有蚊虫叨扰。

      这样舒适惬意的日子在立秋之际被打破。那日院子里突然跌落一只黑鹰,羽毛掉了一地,昏迷不醒,倒不是受了伤的那种奄奄一息,而是浑身狐骚味冲天,这分明是活生生给熏晕过去的。

      淳预沉着脸色,提着黑鹰的颈毛,将它平放在软榻他,伸手探气,半晌才放下。

      “怎么样?要紧吗?”仰殊月关切地问。

      淳预冷哼一声,“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把这身经百战的秃鹫迷得三魂七魄都错了位。”

      仰殊月乍舌,“都错位了?!”

      “不碍事,这会儿他指不定在哪个梦里的云端享乐呢。让他就这么躺着吧。”淳预甩甩衣袖,这就将黑鹰丢下,不管了。

      仰殊月无语,俯身凑近瞧了瞧,还真惊奇地发现黑鹰嘴微张,里面居然淌出了哈喇子来,明明是一张禽鸟的脸,面上的沉醉之色却暴露无遗!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呀……”仰殊月喃喃道。

      “阿月!不好了!”外头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宋吟风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推开门,“阿月,中霖昏倒在城外破庙里,才被人送回来,现在正昏迷不醒呢!咱们过去看看吧!”

      他着急忙慌道,又瞥见屋里的软榻上躺了只鹰,忍不住奇怪,“唉?你什么时候养鸟了?”

      仰殊月头疼地扶额,唉,一言难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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