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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采花3 ...


  •   “我来。”淳预说。

      仰殊月暗暗吞了一口口水,面上装作镇定自若,十分自然地一哂,“好啊。”

      本打算大秀演技的展见墨见自己的角儿被占,只能愤愤作罢。

      宋吟风不知又从哪里带来了两身同色的衣裳递给淳预与仰殊月。仰殊月松了口气,这回总算不再是夸张艳俗的衣物了。

      他仔细瞧了瞧那两套衣裳,竟发现了许多系列处的小心思。好比衣角处都用银线细致地绣上了竹叶,腰带都是墨色的,甚至配好了成双成对的玉佩。这衣服若是穿在身上,想必没人会看不出他们是一对。

      想到这里,仰殊月的脸便红了起来。

      淳预默默地冲那两身衣裳望了望,似乎欲言又止,仰殊月在一边耳根发烫,他暗暗掐了一把宋吟风,——你看你准备的衣裳,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宋吟风浑然不觉,正琢磨着如何说动淳预换衣裳时,淳预已经抬手默默接过衣袍,一声不响地走入内间去换衣了。

      仰殊月望着内间的垂帘轻轻摇晃,那是淳预背影消失的地方。他有些恍惚起来。一会儿从那儿走出来的人,身上穿的衣裳就与自己是一对的了。是一对的啊……

      “阿月?阿月!”宋吟风在他耳边喊,“别愣着了,快快快,把衣服换了。”

      与淳预相识这么久,仰殊月还是头一回与淳预同寝,那番一贯的清冷俊逸被竹墨的长袍衬托得呼之欲出。尤其是在夜里,在枕边,这样一个人的鼻息洒在自己耳垂上,一缕缕微不足道的气流调皮地钻进耳道,惹得他心痒难耐。

      仰殊月却身躯笔挺,一动也不敢动了,他四肢僵硬地躺在床榻上,觉得自己此刻就算是翻一个身也会显得心虚。身旁的淳预侧卧着,一手撑着脑袋,二人的墨发在枕上相互交错。仰殊月不敢扭头去看,憋得浑身难受。

      良久,仰殊月装睡装死,正快要熬不住时,淳预终于开口道,“今晚安心睡吧,三更天已过,大概是等不来了。”

      仰殊月总算可以借此说话的空当动一动了,他装腔作势地打了个哈欠,伸伸手脚,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模样,“唔,淳兄,原来你还醒着,我一不小心又差点睡过去了,幸好有你在。”

      淳预很少笑出声,这一回仰殊月却真真切切地从他口中听到一声轻笑,“我还以为有人在身侧陪着,含欢会不习惯。”

      仰殊月因要听他讲话,便转过脑袋,正好对上一双幽深的绿眸,绿眸中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

      仰殊月心跳加速,“没……没什么不习惯的。”如果是淳预,睡不着也不会是因为不习惯。

      淳预道,“哦?”

      当年少时,仰殊月时常与玩伴一起外在乱跑,尽兴过后才发现自己误了回家的时辰。有几次怕被老爷子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别家少年一起游荡在外面过夜。因为贪图新鲜,什么破庙里铺稻草将就,小客栈里挤床榻,他统统经历过,只不过他每次熬到半夜,仍旧会爬起来另择空处。

      从小就靠自己摸爬滚打着成长,老爷子虽然照顾着他,却太少陪伴。独自作息久了,生活上养成了习惯,与人同眠时总会翻来覆去得睡不着。养白公子的日子里,他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它,白猫睁着一双墨绿色的眸子,安安静静地将这一幕幕全都看在眼里。

      “时候不早了……淳兄,你也早些休息。”仰殊月被淳预盯着,说话少了底气,干脆背过身,准备再度进入装睡状态。

      淳预伸出一只手,停在他脑袋上方,仰殊月只觉得有一股股催人入眠的暖流开始慢慢包围自己,渐渐地,他的意识涣散起来,这回他真的困了,眼皮沉沉,昏昏欲睡。

      这一夜,除了窗外的夜风与虫鸣争强斗胜,一切平静无澜。这是仰殊月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舒适的一晚,梦里没有旧事叨扰,没有鬼怪作祟,早起时没有爷爷的催促,也没有睡不饱的浑噩。天明时,他满足地伸了个大懒腰,胳膊刚展开,就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唔……

      心里莫名其妙地爬上一丝失落和不安。仰殊月晃晃脑袋,——真是不懂,最近总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

      他下了楼,大堂与昨日一样,除了他们一行人还没有客人光顾。宋吟风正在唤小二来沏茶,瞧见仰殊月下来了,冲他招了招手,“阿月,你也忒能睡了。”

      仰殊月不是个会“不好意思”的人,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有淳预在一旁,他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要好好地思量思量,生怕说错做错,在淳预面前丢了脸。就比如此刻宋吟风说他贪睡,他就红了脸,不是害羞,是羞愧。

      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看,有没有被淳预看到,若是睡相太丑,唉……那可就太丢人了。

      “昨晚啥事都没,今晚继续吧。本公子就不信了,他花弄影能不上勾!”宋吟风拍案而起,一脸势在必得。

      仰殊月捏了捏鼻子,掩饰心中的翻涌,“还要继续啊……”他悄悄抬眼瞥了瞥淳预。

      淳预轻声道,“嗯。”

      嗯。他说。

      心花瞬间怒放,仰殊月的眉梢眼角露出欢愉。

      一边的展见墨托腮打量着眼前三人各不相同的表情,瞧着仰殊月正暗暗地望着淳预发呆傻笑,忍不住靠过去,百无聊赖地找他打趣,“含欢,你望着淳预傻笑什么呢?跟个思春的姑娘似的。”

      一语如惊雷,仰殊月冷不防地一颤,宋吟风与淳预闻声纷纷望向他。仰殊月一下子兵荒马乱,结结巴巴道,“我在想,有……有淳兄在,咱们必能捉住那个害人的采花贼。淳兄那么厉害……”

      这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人,在世上一定寻不到第二个了。他心中自言自语着。

      像是下定了什么雄心壮志,仰殊月望着淳预,认真又严肃道,“淳兄,我……很敬仰你!”

      “噗……”展见墨喷茶,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阿月,你这是在表心意吗?”

      心意?什么心意!

      仰殊月的慌乱还未褪去,脑子里一团浆糊,又被展见墨突如其来的“心意”一词乱了阵脚,他一下子就被这个词给吓住了,本能而心虚地大声辩解,“我不是!才没有!别瞎说啊!我是真的只是觉得淳兄很厉害,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没别的意思!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展见墨依旧笑个不停,“不是,我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嗯?难不成……你以为我指的心意是那种……”

      展见墨话还没说完,淳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冷眼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警示的意味。展见墨只能见好就收地咂咂嘴,十分惋惜的模样。

      仰殊月心中涌起一阵后怕,他如同踩了雷般蹿起,“展兄!不可胡言!……”

      他被展见墨有意无意的一两句话挑拨得心绪不宁,淳预却始终静坐在一旁,就好似他们说的话都不甚在意,无关紧要。

      仰殊月看着淳预无动于衷的模样,不自觉地悄悄按了按心口。刚才他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可现在淳预的态度与神情,冷得像一块冰……

      仰殊月抿了抿嘴唇,为缓解气氛,还是勉强着找话茬道,“但愿今晚那采花贼能中计。”

      终于,淳预轻轻“嗯”了一声。仰殊月总算稍稍安心地舒了口气。

      唉。

      仰殊月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怎么一不小心又做了件在淳预面前丢脸的事呢。

      夜晚再度降临,这一晚仰殊月十分安分,心里不再慌乱,也不再刻意装睡,他背对着淳预,静静地躺在床沿边上,刻意与同床之人保持了些许距离。可转念一想,自己只是敬仰他的神通罢了,这样不敢面对,反倒搞得自己做贼心虚了。须臾,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淳预侧卧着,一手支着脑袋面向他,闭着眼睛。二人的脸颊一下子贴近,间距不过两掌宽。

      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子急促起来。他呼出的温暖鼻息洒在淳预面前,而眼前人却不皱一丝眉头。

      “睡着了吗?”仰殊月猜想。

      “淳——预——。”仰殊月压低声音,在淳预耳边轻声试探地喊着。

      淳预依旧没有反应。仰殊月又伸出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鬼使神差的,指尖就落到了淳预的眉眼上。

      仰殊月愣了愣,又如触火般迅速收了手。他很奇怪,为什么心脏又控制不住地跳动起来。

      淳预长得真好看啊,肌肤上没有一丝瑕疵……

      不知不觉间,仰殊月的脸已经与淳预贴得不能再近了。可这时,那双闭着的眼睛却睁开了。墨绿色的眼眸深处,好似藏着映月的风雪。

      仰殊月整个身子一下子从头僵到脚,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他的心房里正山崩海啸着“完了完了怎么解释!”,可淳预却干脆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带入怀里。

      “嘘,别出声。”淳预用低的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静谧的房间里,仰殊月只能听到近在耳边的心跳声。淳预的心跳,矫健又有力。

      房里的窗户一直都大大地敞开着,毫不避讳遮拦房中的景象。房外一个人影闪过,瞥见屋里静卧的一双人,不禁驻足。

      今晚月色朦胧,闷热得水汽有些氤氲,一缕清香在夏夜的雾气里滥竽充数,无声地爬过窗柩,在房中蔓延开来。

      淳预把自己的面颊藏在仰殊月的墨发前,他的双眼骤然一睁,眸中闪过凌厉,衣袖下的手微不可寻地动了动,运起掌风。

      仰殊月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觉鼻息前好像有风划过,不免吸了吸鼻子,刚想伸手去止痒,就被淳预握住了手背。

      嘘,不要动。

      仰殊月立刻屏气凝神,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闭着眼睛,仔细聆听起周围的动静。

      “支吖——”,有人的双脚踩在了地板上。

      采花贼真的来了。

      床榻上的二人似乎已经被香迷晕,双目紧闭,毫无动静。

      花弄影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便,缓缓伸出双手,手掌冲着仰殊月胸前的衣襟而去。

      仰殊月感到自己手腕上的那股力道在不断加重,淳预似乎打算出手。仰殊月微微动了动手腕,后又反握住淳预的几根手指。

      没关系的,衣服就让他扒好了,静观其变。

      反正他一个男儿身,也没便宜给别人占。仰殊月这么想着。

      二人的小动作被交错的衣袖遮住,幅度慎微,轻易不会让人察觉。

      花弄影的手指已经在慢慢拈着仰殊月交叠的衣领,仰殊月正好奇此人下一步想要做什么时,淳预突然出手,瞬间飞身而起,在那片白嫩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前,及时将人压制在地。

      采花贼失手,被摁在地上吃痛,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支吾,“唔……”

      屋里的灯火霎那间亮起,仰殊月起身,动静立刻引来了隔壁的展见墨与仰殊月。宋吟风大步流星地走来,一把抄起烛火,拿到花弄影面前,“好小子,可让我逮住你了吧!让本公子瞧瞧你到底长什么模样!”

      宋吟风气势汹汹地一把抬起采花贼的下巴,这一看,着实令人吃惊。

      “中……中霖!?”仰殊月与宋吟风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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