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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采花 ...


  •   这几日落得清闲,午后的日头太毒,仰殊月会坐在屋里,提笔写着《芙蓉异京经》的新修篇。他写到自己在醉花楼中,换上女装绾起长发时,手中的笔便顿住不动了。

      那日淳预把他从台上带到房中,虽知是为了隔墙之耳而做的戏,但一回想起自己被推倒压在身下的情形,耳根子就不受控的烫了起来,红红的一片,一直延续到了脸颊。

      那双平静的绿眸里永远都藏着一汪寒潭,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却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样美丽的眼睛到底在哪儿见过。

      “唉?展公子,你怎的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了?”

      外头突然传来了阿全的声音,里头还掺杂了展见墨的笑声。仰殊月放下笔,起身出去看,瞧见两人正站在院子里的一扇矮门前,展见墨正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怎么了?”仰殊月好奇地问。

      展见墨手里拿了个小银盘,笑得说不出话。阿全道,“展公子误打误撞,把储物房的门给开开了。”

      仰殊月仔细一瞧,才看清展见墨手中的小银盘正是他当年养白公子时用的。储物房的门敞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靠墙的一个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当初白公子用的一应物品。这些东西太久被没动过,上边都落了一层灰。

      正巧淳预负着手慢悠悠地走来,顺着阳光就将这一幕印入眼帘。

      阿全赶忙对着展见墨道,“展公子,您快给我,让我放回去,我家公子瞧见了又得难过了。”

      展见墨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淳预,咧着嘴冲着仰殊月调笑道,“哦?含欢?”

      “唔,”仰殊月接过小银盘,将它放回原处,关上储物房的门,“从前养过一只猫,不过时间不久,后来它跑走了。”

      展见墨靠在廊下的圆柱上,故意拖着调子道,“不会吧~?看这些东西就知道你待它不薄啊,人吃饭都还没的银具用呢,怎么会跑走呢,太没良心了吧~?”

      淳预冷冷地飞过去一个眼神,展见墨立刻清了清嗓子,站直。

      仰殊月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冲二人一笑,“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来,没什么大不了。”

      展见墨用胳膊肘戳戳淳预的手臂,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嗨呀,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呢。淳预,这分明就是你被甩了嘛,淳公子?”

      淳预的目光落在前方仰殊月的背影上,从前的少年肢体纤瘦,如今还是这样,不过长了不少个头,至少现在同他说话不用再把头仰得太高。

      淳预的心中突然充盈着一股难言的感觉。仰殊月已经往前走开了,他却迟迟不曾挪步。胸膛里的心脏仍旧有力地跳动着,并不慌乱或迟滞,唯独绿眸里好似蒙上了一层尘埃,目光朦胧不清。

      兴许是时间久了,过往的事才会变得没什么大不了。也好。至少听他这么说后,心里的负罪感就没那么重了。

      晚间,仰宅有客登门,是多日未见的宋吟风。他风风火火地一路直冲仰殊月的小院,刚跨进门就看见了院子里站着两位从没见过的男子,着实被那二位的样貌惊艳了一番。

      宋吟风并非慢热的人,经仰殊月介绍过后便迅速地与展见墨闲聊攀谈起来。一番寒暄,终于切入正题。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面色严肃地对仰殊月道,“阿月,你这段时日不在敕京城里,可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吧?”

      仰殊月眨眨眼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事?”

      宋吟风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把脑袋凑近些,道,“最近,敕京城里来了位采花贼!”

      许久不曾听闻天子脚下有这样的事发生,身为帝都,敕京城的治安向来都是整个大晋最好的,这倒着实让人惊讶。仰殊月道,“官府还没把人抓住么?”

      宋吟风皱着眉摇摇头,“没有,听我爹的意思,要抓住他可不容易。据说此人来无影去无踪,每进一间房,都会点上一盘神秘的迷香,人闻了以后连天塌下来都不会醒!”

      “嚯,这么厉害?”展见墨插嘴道。

      宋吟风道,“可不止这些,他每一次作案后,还都会在现场留一个独一无二的标记,简直就是明摆着挑衅官府与朝廷,真是可恶至极!”

      仰殊月问,“那采花贼猖獗多久了?迄今为止已有多少女子被他所害?”

      宋吟风道,“有一个多月了,前前后后大概进了十几间内室了。不过他倒是没有真去碰人家,好像……什么也没做就走了。只是在案几上沾墨留下'花弄影'三字。那些女子第二日醒来后只见自己的衣襟敞开了些,也没被侵犯过的迹象。但一想到晚上有陌生人悄悄进来过自己房里,还是十分后怕的,谁能知那人什么时候就会真的下手。”

      “花弄影……”仰殊月喃喃道,“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倒是有出处的。看来这采花贼不光风流,还饱读诗书,给自己取的雅号也别有韵味嘛,是个讲究人。”

      宋吟风拍了拍桌子焦急道,“阿月,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现在敕京城人心惶惶,你去外边瞧瞧,还有几个女子敢在大街上走了?而且陶陶她也是因为此事……”他支吾起来。

      他口中的陶陶自然是夏念陶,仰殊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怎么了?难道夏夏也被……?”

      “不是不是!”宋吟风摆摆手,“陶陶她也是因为此事,家里不再让她出门走动了。唉,我都好几日没见到她了。”

      仰殊月了然,立刻斜着眼睛望着宋吟风,目光闪烁,意味不明地道,“我说你为何如此忧国忧民,原来为的就是这个啊。”

      宋吟风急了,“仰殊月!你必须帮我这个忙!陶陶她可是和我们一同长大的,再说了!她、她生得如此……柔美…可爱,若是真遭遇上什么不测,她可要如何是好啊!”

      仰殊月泰然道,“夏夏自然是咱们的好朋友,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了。不过嘛,既然你担心的是她,也不一定非要捉住了采花贼才能保她平安,毕竟连官府都不能一下子搞定的事,我并非神通广大,又能如何?但是呢,我这儿还有个一举两得的妙招,你可要听听?”仰殊月勾起唇角,一脸高深莫测地坏笑。

      尽管在场的各位都知道,仰殊月若是露出这种表情,那一般就不会讲出什么一本正经的东西来,但宋吟风救美心切,立刻催促他道,“讲!”

      仰殊月从腰间抽出他那把多日不曾出镜的梨花扇,潇洒一展,举到面前遮住了唇与鼻,只留一双光彩熠熠的眼眸在阳光下闪动,他的身子往宋吟风那儿斜了斜,用高人为平民指点迷津的口气说道,“这位施主,您直接上门提亲下聘,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娶回家,这样不就不仅能时时刻刻见到她,还能亲自护她周全,岂不是……两全其美了?昂?”仰殊月说着又耸了耸眉毛,冲着宋吟风笑得一脸暧昧。

      宋吟风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狡辩着说仰殊月又在胡言乱语。仰殊月却始终摇着那柄梨花扇,笑而不语。

      最终宋吟风还是败下阵来,沮丧着脸,道,“阿月,你是不知道啊,这个采花贼……可是是个老少通吃啊……”

      仰殊月与展见墨都惊了,“这是什么意思?!”

      宋吟风捏了捏鼻子,道,“那些被采花贼进过房里的人里,上有六旬老妇,下有豆蔻少女,既有为人妇母的,也有待字闺中的……他选的人都毫无统一标准,这也是官府为何迟迟抓不到人的原因之一……”

      “啊对了!要说标准,我想起来了,“宋吟风又道,”我在我爹的卷宗上看到过,据说那些女子不管芳龄几许,可都是出挑的美人呢。里边就有一位妇人,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年轻时曾是名动天下的乐坊歌姬,还曾被先帝召见过。就算她现在开嗓唱歌,依旧音调婉转,歌声柔美,都能让人以为是黄鹂转世,动听无比。”

      仰殊月托腮,“既然抓住了唯一的一点共性,你打算怎么办?”

      宋吟风将茶杯里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嘭”一声将青花瓷的小盏有力地摆在桌上,豪迈道,“引蛇出洞,争取来个马到成功!”

      仰殊月继续托腮,“拿谁来引?”

      宋吟风在夏日的阳光里石化。“对哦,总不能找个姑娘让人家以身犯险吧……”

      展见墨慢悠悠道,“不是女的,可以装成女的嘛,反正那采花贼又不知道。”

      宋吟风眼睛一亮,上身恨不能磕在桌面上,他期待地问,“那你们谁穿女装比较好看?”

      展见墨熊熊的目光直逼仰殊月,仰殊月无辜躺枪,可怜巴巴地转头,试图找个帮手一起帮他推脱,他望向了一直不言不语的淳预,才惊觉淳预也在默默地看着自己。

      淳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听到了这样的提议后,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仰殊月在扬州时的柔妆风采,叫人见之难忘。

      仰殊月:“……”要有王峥君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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