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灵秀随风来》御用肥猫

31、沉璧2

　　老夫人步履蹒跚地追过来，仰殊月只得停下脚步。顾老夫人喘着气，哀叹道，“老生竟不知公子是何方神圣，方才那宝贝照出来的是我那苦命的小女儿啊……”

　　仰殊月疏离道，“我认得。生了与璧儿姑娘一样美丽的脸庞，我等自然看得出这是谁。只可惜这么一个美人却浑身是血，看来死前受了不少苦。”

　　老夫人面露尴尬，讨好地笑着道，“兰儿她确实死得惨了些，可那也实在是她咎由自取。家丑不可外扬，还望公子见谅……仰公子，实不相瞒，我家璧儿自从兰儿走后，便隔三差五的就这样发疯，起初我们以为是她受了兰儿过世的刺激，可到了今晚瞧见方才那一幕，才知此事怪异，仰公子，你可要救救我们璧儿啊！”

　　王峥君在一旁哼声嘀咕，“一边家丑不可外扬，一边还要求着外人插手。”

　　老夫人沉了沉脸，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口气，“汀兰她……是与男人在外私会时不慎失足，落下山崖跌死的！不是老生不愿如实告知，可这说出来实在是有损门楣啊。”

　　越是高门大户，深宅大院，对未出阁女子的清白就越多忌讳。可若按照老夫人所言，顾汀兰是与人私会才不幸丧命，又何至于怨气冲天化为了厉鬼？

　　从前他与王峥君时常捧着画本啃读，也经常与宋吟风在茶楼里听说书，深宫大宅里尔虞我诈的戏码听得多也看得多，仰殊月不愿插手此事，冲着老夫人歉意一笑，“抱歉，此事我帮不了忙，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三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丝毫不留回转的余地，老夫人无可奈何，回头看着依旧在院子里到处胡乱比划的女儿，蹙紧了眉头，只能用老办法了……

　　“去，把大小姐敲晕，抬回屋里。”老夫人对下人们道。

　　可凡是看到刚才飘在半空的女鬼的，现在都不敢上前。虽然没了明珠腥红的光辉照着，已经看不见那骇人的一幕，但瞧着自家小姐这幅模样，便知道浑身是血的二小姐冤魂还在原地乱飘。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一瞬间仿佛又老了十岁，她沉着嗓音压抑着怒气，“还不快去！”

　　这才有个胆子稍微大一点儿的提着木棍子上前，远远的在顾沉璧周围徘徊了许久，挑了一个好下手的空档，一棍子敲在她披头散发的后脑勺。顾沉璧骤然停止了动作，眼睛一翻，栽倒在地。

　　老夫人望着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女儿耷拉着脑袋，手脚绵软无力地被一群小丫头簇拥着抬进屋，好似一个没了生气的死人般。她心烦意乱地又叹一口气，若是嫁到容家后还是这幅模样，那可要如何是好。

　　当初真应该听了那个云游到此的高人的。

　　“沉璧姑娘若要择夫婿，哪家都可以，但绝不能是容家。”

　　那高人走时就告诉她，汀兰亡魂不肯散去，本来这事无人知晓，现在怕是难堵悠悠众口。思及此，老夫人冷着脸威严道，“今晚所见，谁若是敢漏半点风出去，统统请家法伺候！”

　　仆人们立刻跪了一地，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回去的路上，王峥君对仰殊月道，“你不是向来喜欢凑热闹了吗，这种闲事以前没见你少管，这回怎么拒绝得这么干脆？”

　　仰殊月故意神秘兮兮地凑近王峥君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这种厉鬼最棘手了，还专爱挑阴气重的男子下手，我这不是担心节外生枝嘛。喏，就比如你这样的美人，于女鬼而言最是可口了，说不定……她今天晚上就能挂在你房顶了。”

　　王峥君脸一黑，僵着嘴角，“你他妈的别吓唬我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更何况论阴气，怎么着也是展见墨看着比我重吧！”他满口不信，却满脸写着深信不疑。

　　仰殊月顺水推舟着调侃，“也是。那要不你挤他床上去吧。这样那女鬼要是来了就先对他下手了，等轮到你时说不定她就已经饱了;再要么，展兄身手不凡，一招制敌……如此看来，你还是有逃过一劫的可能的。”仰殊月说这话时一脸的认真与凝重。

　　王峥君的脸又黑了许多，他立在原地半晌，又急匆匆地往原本睡觉的院子里去了。仰殊月望着他的背影直笑，淳预在身后无奈道，“胡闹。”

　　仰殊月的笑意留在眉梢还未褪去，他转头对淳预道，“淳兄你可瞧着吧，昭君他回去绝对会认真思虑我所说的话。他们家的人本来就都迷信，再加上这段日子跟着咱们亲身经历了这些许，必定已经深信不疑啦，说不定明天就能瞧见昭君从展兄屋子里出来呢。”

　　淳预望着他挂在脸上的那点幼稚的快乐，无奈之中也微微笑了起来，轻声道，“回去休息了，时辰已晚，明日赶路，别累着。”

　　仰殊月点着头，望着面前在黑夜里无比夺目的人，他脑中却又不禁想起来了淳预那时深夜而归的模样，他赶忙隐藏起心事，装作若无其事，二人并肩一同回了院子。

　　折腾了大半宿，一夜无梦，好眠至天明。昨日睡得晚，大清早的时候，院子里还是寂静无比，只有展见墨是真、早起的鸟儿。他睁眼，伸懒腰，转头……——就望见了王峥君紧缩眉头，蜷缩着身子可怜兮兮地躺在他的床榻边沿上，手中还抱着一根从院子里折下来的桃木枝。

　　展见墨：“……？？？”这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半夜梦游跑人家床上来了？可打量四周，这的确是自己的屋没错啊。

　　展见墨起身，小心翼翼地跨过熟睡的人，又轻轻伸手把他往里边推了推，悄然走了出去。等他打点好启程的一应事宜重回院中时，淳预已站在廊下。仰殊月正啃着包子立在院子正中央，一手叉着腰，兴致勃勃地盯着自己的房门口。

　　不一会儿，展见墨就见自己屋子的门就被打开。王峥君双眼下边乌青一片，显然昨夜没能休息好，他原本无精打采地走出来，可一抬头就撞见仰殊月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一脸欠揍的模样，顿时清醒。

　　“昭君怎么从展兄屋子里出来？难不成自己的床不够舒服？”仰殊月明知故问道。

　　王峥君自知解释苍白无力无济于事，便干脆硬邦邦道，“关你屁事！”言罢，便臭着脸匆匆绕过几人走了出去。

　　仰殊月脸上笑意浓浓，展见墨一头雾水，“我正奇怪，一早起来昭君就在我旁边躺着，唉，亏得我还检查了衣衫，幸好幸好，都穿着呢。他为何会进我房里啊？”

　　淳预却在一旁冷冷清清道，“比起这个，你还是先想想，为何有人半夜进到你屋里你却丝毫不曾察觉。”

　　那是因为展见墨他是真的能睡啊……仰殊月暗叹道。这一路上，他已经见识了此人无敌的一睡天荒、雷打不动。

　　展见墨尴尬地笑了笑，想起了正事，咳了声，在一张石桌旁正襟危坐，道，“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大概巳时就能出发，”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这出去一早上，可意外打听来了不少消息。顾家的丫鬟清晨在河边洗衣，我在旁边听得真真的。”

　　仰殊月道，“顾家人的事咱们不插手，知道了也无用。”

　　展见墨摇摇头，“不止如此，你们先听我说完。据说这雨山湾前段时间来了一位高人，自称……灵师。”展见墨说着，眼睛悄悄往仰殊月脸上瞄了瞄。仰殊月一愣，微微蹙眉，认真地听着下文。

　　“他一见顾家两位小姐，就直言大小姐顾沉璧有姻缘大劫，婚嫁时必须留一万个心，尤其不能嫁给容家。”

　　“不过嘛，咱们现在也都看到了，显然顾家把这话当成了耳旁风。这不，还真出事了。没几天二小姐就在小镇外头的山上与人私通，半夜失足跌下去，摔死了。而且……那个与她私通的男人就是和她冥婚的那位容家二公子，容知升！”

　　仰殊月不解，“他们两家不是是门当户对吗，若是两情相悦，那和顾沉璧与容知恒一样，明媒正娶不就得了，何至于要大晚上偷偷摸摸到山上去？难不成两家反对二人婚事？”

　　展见墨道，“不知道，不过在此之前，看上去是谁都不知道顾汀兰和容知升私下有来往的。……哎呀，这些还都是我打听来的小道消息，还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自称灵师的人！”

　　淳预对仰殊月道，“含欢，你对此如何看？”

　　仰殊月底气有些不足，“应该……不会啊。按道理说，整个大晋的灵师就只剩爷爷与我二人了……”

　　展见墨道，“也有可能是他冒用了你家的名义，不过那人似乎并未做出过什么有损灵师名誉的事，相反，他还提醒了顾家长女的姻缘大忌，虽然当时没人当一回事，不过回过头来看，竟然预言成真，这可以说是神机妙算了吧？”

　　淳预认真而严肃地望着仰殊月，“含欢，就你所知，这世上的灵师除了你与柏净老先生，就一定再无他人了？”

　　仰殊月犹豫再三，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有一个亲叔叔的……可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被扫出家门了，就因为他不学无术，言行不端，惹了爷爷生气，从此……小叔叔他就与我们一刀两断了。他临走时对仰家之事一无所能，所以我觉得，是他的可能性……很小吧。”

　　展见墨不认同道，“时过境迁，其中发生了些什么也未可知。”

　　三人之间一时沉默，淳预最先开口道，“可还记得当初醉花楼里那来历不明的血黑符？若二者之间有所关联，那么看来此人事事都走在我们前面，且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存在，他若不愿被我们发现，展见墨也不会轻易打听到此事。日后必定还会有线索。”

　　展见墨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桌面上，“那你们再看看这个，顾沉璧院子的墙脚边发现的。被丢在花坛最里头。若不是我从那墙上跌下去屁股好死不死地砸在上面，这么隐蔽还真难被人发现呢。”

　　淳预：“为何要爬一个闺中女子的墙头？”

　　仰殊月：“而且还摔下来了。”

　　展见墨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我这不是还听说自己昨夜错过了一场闹剧嘛……想再去瞧瞧，那院子里的丫头真机灵啊，一下子就瞧见我了……”

　　仰殊月一阵无语，拿起那瓷瓶闻了闻，又细细瞧了瞧，惊愕道，“这闻着像是……书里记载过的忘情水。”

　　展见墨错愕，“还有这种东西？什么用？喝下了真能了却一段情？”

　　仰殊月点点头，“这东西我曾经在先祖留下的典籍上看到过。说是忘情，只不过是用了不寻常的汤药将人迷惑罢了。做这个也十分费劲，要采集想忘却之人的身上气，捉食人髓的小妖怪取其一魂三魄，与浮水调制的迷药调和相融，这种东西若是人喝下去，躯体大损自是不必说，所以祖上向来都不让用在人身上。唉，灵师的东西，向来都不适合用在人身上的。”

　　“那这东西不出意外也是那个神秘人留下的咯？瓶子已经空了，看来顾家大小姐是喝过这玩意儿的？她要忘掉谁？”展见墨好奇宝宝似的问。

　　仰殊月一个头两个大，苦着脸，思绪杂乱，答不上话。王峥君又跑了回来，站在院门口大喊，“我拉着马车在门口候了半天了，你们还走不走啦！”

　　几人沉默，没想到半路突然蹦出了个忘情水来，此事若真的全然不管，恐怕要错失诸多信息。仰殊月与淳预无声地对视，怎么办，昨晚在顾老夫人那儿把回绝的话都说死了，毫无回旋的余地，现在若又要留下，该如何开口？

　　淳预勾了勾唇角，示意他：简单。

　　几人一同走到停在顾府门口的马车旁，顾老夫人十分客气周到地出来送他们。仰殊月一只脚刚踏上车墩时，暗暗向淳预使着眼色，淳预心神领会，在宽大的衣袖下运起了掌风。

　　坚固结实的豪华大马车发出骤然间发出“嘎嘣”一声脆响，接着，车轱辘就掉了下来，滴溜滴溜滚得老远。

　　王峥君：“？？？”

　　“嘎吱”又一声，车轴断成两段，然后便是“轰隆”一声巨响，珠光宝气的车舆砸在地上，可谓粉身碎骨得相当彻底。

　　仰殊月讪讪地收回脚，一脸“不关我事我无辜的”站在淳预身边。

　　众人：“……”

　　王峥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卧槽？怎么回事？？？好好的马车怎么就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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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昭君。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