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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他来2 ...


  •   淳预松开仰殊月的手腕,“还记得我的名字?”

      仰殊月揉了揉手腕站好,十分顺其自然地收起扇子,道,“那时你让我听好,我就听好了呀。”

      淳预望着他丝毫不起防备之心的动作,道,“你不是知道我是妖么,不怕我现在伤了你?”

      仰殊月已经把扇子别回腰间,道,“故友好不容易久别重逢,这点信任还不能有?”

      淳预有趣道,“故人?”

      仰殊月点点头,“对啊,”他又冲着淳预走进几步,绕着他左右看了看,“哇,我到现在还真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是你!上回分开得匆忙,咱们都没有好好道别,一晃五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鬼地方……”他说着,突然慢慢停下来,打量着眼前在暗夜中更显风华绝代的人,问,“话说淳兄,你怎么在这里?”

      仰殊月对他自然而然的亲近,好像两人真的是故知那样,淳预心中生出一丝莫名其妙的满意感,对他道,“这一带古怪多得很,倒是你,为何会在此地。若非我刚巧经过,你恐怕真的要送命。”

      仰殊月意外道,“哎?你是碰巧路过的?看来你我之间真的有缘分!怎么回回都是你助我于危难中呢。刚见面就欠你人情,到时候我若是还不清了可怎么办?”

      妖异的夜色还未褪去,仰殊月那一身月衫此刻更显明亮。他突然遇到淳预,一下子滔滔不绝起来,主动告诉他自己为何在此,遇到了什么事,口若悬河又比手划脚的样子落在淳预眼里,仿佛一颗星,忽闪忽闪的。

      淳预听着他越讲越不着边际,干脆耐着性子等他说完,然后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把自己的脸庞送到他面前,低声道,“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分心。”

      仰殊月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愣住,那无暇的面容一下子近在咫尺,让他的呼吸都情不自禁地小心翼翼起来。他怕自己的吐息喷到眼前人的面上,惹得他皱眉。

      “认真些,眼珠子别乱转。”淳预突然道。

      仰殊月赶紧听话地照做。专注地盯着那一双绿眸。这双眼像藏在深矿里的宝石,既神秘又吸引人。

      他与淳预四目相对,渐渐的,他眼前就开始出现幻影,且那些幻影越来越多,景象越来越浓重。

      原本那双含着淡漠的眉宇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场景。

      旧茅屋,破院子,矮篱笆。院中站了几人,其中的一对年轻夫妻,正是死去的婉婉的父母。

      丈夫正细细数着他手掌中的银两,妻子站在身边,专注地盯着丈夫手中的钱。旁边立着的一人,弓着背,时不时抖抖腿,穿着比贫穷的夫妇俩还要破烂邋遢,大概是村里的哪位邻居。邻居道,“那贵人给了你们多少钱?”

      丈夫数完,道,“大概三两……还要再多一点。”

      “哎哟!真是赚了,真是便宜了你们了!婉婉这女娃一条命,能换这么多钱?你们这一整年都可以不用干活了!”那人艳羡道。

      婉婉母亲在一边乐呵呵地笑了笑,“走运……恰巧走运罢了。”

      邻居道,“那可不是!我听说李家沟那儿前几天也死了个小孩,和婉婉一样,死得莫名其妙呢!人家可什么都没捞着,还是个男孩儿呢,可怜见的哟。”

      丈夫收起银钱,背上一个破破烂烂的药箱,妻子道,“还出去看病啊?”

      邻居附和,“还看什么病呀,三两银子哩!问前面老赵买只鸡,炖了吃,多补补!来年赶着生个男娃!”

      妻子笑了笑,丈夫依旧提了提包,“跑完这一趟就成,就歇。”转而又对妻子道,“你赶紧把婉婉埋了吧,埋得远些。”

      仰殊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看得呆呆的,有些难以置信。正在这时,那些画面又散了去,近在眼前的依旧是淳预的眉眼。

      淳预松开仰殊月的下巴,直起身,二人变回了先前的距离。淳预道,“可看明白了?”

      仰殊月机械地点点头,皱起眉,满眼的愤懑,“那可是他们的女儿啊!三两银子就这么知足了?”

      淳预抱臂,道,“那妇人当初找到你,是为何事?”

      仰殊月道,“她说她女儿死得蹊跷,让我帮忙去看看,大概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淳预对他道,“既然他们丝毫不在意自己女儿的命,死了又为何还要特地找到你求个死因?且你刚好在城外。”

      “因为今天是清明啊,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来祭拜……”仰殊月说着,顿了顿,摸了摸下巴,“对啊……我每年都会风雨不改地来那坟地祭拜父亲的,他们是算好的?”

      淳预摇摇头,“算准了的不是那个妇人。你跟我来,我带你在这村子里走走。”

      妖异昏暗的夜色依旧如幕布般遮盖住了二人头顶的天空。本来周围安静极了,可慢慢的,耳边就传来了阵阵劳作的声音。

      仰殊月奇怪地往周围看了又看,刚才身边那家院子里明明没人的,此刻一个农夫正在埋头磨刀,旁边一只被捆住脚的老母鸡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二人在小村子里并肩走了一圈,村子里的人正辛勤劳作,似乎并无什么奇怪之处。可等到走遍第二圈,就开始发觉不对劲了。

      之前二人曾路过一家养蚕户,主人原本正在铺桑叶,刚才铺了多少,现在第二遍看过来依旧铺了多少。甚至连踮着脚尖的姿势都没变过。仰殊月暗道,难道刚才记错了?

      淳预继续带着他往前走,原封不动地重复着第一圈时的路,道,“你再往前面那里看看。”

      仰殊月急匆匆地上前几步,驻足在一家菜农的门前。院子里一位满鬓斑白的老妇人正坐在矮凳上,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摘菜,手中重复的动作总是那么几个,像一个听话的木偶。可不论她坐在那里有多久,菜篮子里的菜始终就那么些,怎么也不见满。

      “淳预……”仰殊月狐疑道,“这村子里的人,难道每时每刻都在重复做同一件事?”

      淳预道,“接着看。”

      再往前走一段路,仰殊月回到了一出熟悉的地方。面前那户人家的院子里,小女孩的尸体依旧躺在破布上,她的父亲坐在地上,她的母亲指了指脚下的孩子,沉痛地对着空气说道,“这是我们的女儿,叫婉婉。”

      画面沉寂了一刻,期间只见夫妻二人抱在一起撇过头哭泣,过了一会儿二人又像是听到了有些出乎预料的话,夫妇俩不再落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略上方的什么东西,专注无比,可他们面前明明空无一物。

      接着,丈夫伸出了手,在空气里抓过了什么,又跪在地上磕了磕头,嘴里道了声谢。

      仰殊月骤然间明白了,这夫妻俩一系列的动作分明就是刚刚他在时对着他做的!

      他抽出腰间的梨花扇,展开扇面在空气中一扬,镶嵌在黄蕊白瓣里的药粉坠下来,随风飘到了院中人身上。

      这药粉克妖,院中夫妻二人碰上了却毫无反应。仰殊月面色凝重起来,看来这里的人……

      “都是亡魂。”淳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又道,“这整座村子都已经被屠戮殆尽,始作俑者留下他们的魂当做听话的傀儡,操纵他们排练了一遍又一遍的牵线剧。”

      仰殊月道,“那来坟头找我看婉婉尸身的妇人,她若是死的,周围这么多人,又是阴煞之地,我大抵是可以察觉到的。”

      “她来找你,为的就是把你引到这儿来。能藏住阴煞之气,必定是妖。”

      仰殊月浑身一凛,抬头对他道,“有妖?”

      仰殊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方才一系列诡异古怪的事通通抛到脑后,兴颠颠地跑到淳预身边,挨着他,眼睛放光,“那行,我回去抄家伙,找个时机再来,咱们走吧!你不是会那个嘛……那个,一阵风,就能换地方的本事吗?来吧来吧,我们直接回敕京城里,我先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

      此时此刻,旁边的婉婉娘已经又在对着空气说道,“这是我们的女儿,叫婉婉。”

      周围气氛阴森诡异,仰殊月却满脸期待地望着淳预,淳预勾了勾唇,“怎么跟个孩子似的,遇上这种事还能兴奋起来。”

      仰殊月道,“我可不是小孩了,都已经取了字了。”

      “叫什么。”

      仰殊月回答,“含欢。我爷爷取的。”

      淳预轻轻点点头,“仰含欢。”

      这时候,二人身后的婉婉爹正冲着他们的方向磕头,“多谢贵人相助!”

      仰殊月看着淳预面不改色的神情,又添了一句,“或者……或者就叫我的名字,叫我阿月也好,都好的。”

      淳预却并不回答。二人并肩,站得很近,渐渐的,周身起了清风。仰殊月久违地感受着这般双脚慢慢离地,而后失去重心的感觉,觉得真是奇妙极了。

      淳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要动,这样就能站稳。若还是不习惯,那就扶住我。”

      仰殊月正欢乐地探头探脑,打量着这阵将自己包围起来的奇异的风,还伸出手想要轻轻触碰,却只感到柔风拂过指尖。他无暇顾及淳预说的,只道,“没事没事,不用扶。一回生二回熟嘛,虽然隔了好几年,不过印象深刻,我都记得的!”

      没一会儿,二人双脚落地,等清风散开,他们已经站在了敕京城的一条小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却没人在意到这一双悄然出现的人。

      眼前的街道仰殊月熟悉无比。前面不远处就有两家煎饼摊。

      仰殊月有些不解地看着淳预,却见淳预已经抬步向前走去。

      第一家铺子家饼香四溢,铺子上的吆喝声不断,总是有路过的人三三两两地上前买饼。

      第二家门庭冷落,铺面寒碜,只有一个老人眼巴巴地望着来人,倒也不是指望新客光临,只是觉得这人太过出尘,实在难得一见。

      仰殊月眼睁睁地望着那袭白衫直接在老人面前驻足,从怀里掏出钱袋,拿出好几个铜板递给上前,声音一贯平淡却少了几分冷意,“两个,都加蛋。”

      仰殊月跟了上去,刚要开口问,老人就看见了他,对着他一边亲和地笑,一边手里不停比划,配合着自己越来越不清晰的口齿。仰殊月听懂了老爷子在说什么,他在问:“这是你的朋友吗?”

      “是呀。”他在淳预身边,笑着回答。

      老人笑着点点头,不利索地转身,做煎饼去了。

      “淳兄,我还以为你要吃煎饼就一定去隔壁呢。”仰殊月道。

      淳预回答,“并非我的原因。”

      “嗯?”仰殊月歪了歪脑袋,等着下文的样子。淳预却不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删了许多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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