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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晚凉2 ...


  •   而展见墨扬言要把淳预扔回去,终归也只是说说而已。等仰殊月真的被召见进宫,宠妃的那只白猫却隐匿在重重金雕玉瓦之中,不再现身了。

      皇帝下的旨意传到仰家,仰柏净跪着接旨的时候还在奇怪,他们无人问津这么久,怎么皇帝还亲自找上门来了。结果一听,是叫自己孙子进宫“陪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而仰殊月自己却显得平静多了。总算还能见到皇帝一面,兴许……兴许花妖的事情还能有所转机。

      简单的小酒宴被皇帝摆在花园的八角亭里。亭子建在荷花池上,只是这样的季节里,池中必定是空无一物。但此番是“赏人”而非赏景,也没有人去在意周遭的意境了。

      仰殊月早早入宫,被宫人领到了亭前,龙驾还没到,他只能在花园里轻轻地来回踱步,思索着一会儿见到皇帝,怎么样开口求他查花妖一事才不会惹天子发怒。

      “哎呀,美人的猫儿不见了,快,你去别的地方找一找……”

      “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快到到饭点了若是没有喂食,咱们还不得挨骂呀……”

      不远处,有几个宫女急匆匆地走过,嘴里焦急地对同伴说道。

      仰殊月心中想起以前的自己。自从白公子的牙口伤着了,他每天都熬各种不同的粥,熬得又香又浓稠,将药掺和在里面端给它喝。每次都能喝得它嘴边的毛发上沾得满是稠浆。它不会真的像猫一样伸长舌头舔干净,大概是觉得这动作实在有失体面,于是就用爪子去撇,结果只会把爪子也一并弄脏,最后还是只能仰殊月替它擦干净。

      都说养猫就是养了个主子,经过那一段日子的体会,果真是如此。

      “陛下驾到!舞美人驾到!”

      太监捏着嗓子似的一声长告,将仰殊月拉回神。他赶忙走到亭子前正中,低头下拜问安。“仰殊月拜见陛下,拜见美人。”

      “呀,陛下,这就是仰家的小公子,灵师的传人吗?”

      仰殊月只听头顶传来一个娇纵的女声,他悄悄抬了抬眸,却只能瞥见一条华丽的金粉色石榴裙,衣裙上绣着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嗯。”老皇帝温和地对美人道,转而又用威严的语气对着仰殊月道,“你平身吧。”

      仰殊月这才站起来,抬起头,想看看这位一舞惊鸿得隆宠的女子到底是何风姿。

      皇帝给他赐了座,他一边在石桌旁坐下,一边看着美人搀扶着皇帝,而后慢慢转过身……

      “你……!!”仰殊月惊叫一声,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一只手伸出来,颤颤颠颠地指着美人的脸。

      “陛……陛下,有妖啊!”

      皇帝怒气冲冲地往石桌上一拍,“放肆!你若要在此大放厥词,朕这回可不会轻易绕过你!”

      “陛下!您听我说,美人她……她……就是微臣那日同你所说的花妖啊!”仰殊月此刻已经往后蹦了几步,但手依旧遥遥指着展见墨所化的美人脸。

      皇帝身边的爱妃眨了眨眼,她正小酌了一杯美酒,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仰殊月,眼中闪过一丝趣味,朱唇轻启,惊慌无助道,“仰公子,你这是何意呀?本宫仰慕灵师风采才求了陛下请你来,你我二人初次见面,为何就要含血喷人呀!”她挽住老皇帝的胳膊,撒娇地晃了晃,甚至还扭了扭臀,“陛下,陛下!不要听信他一面之词!臣妾好冤枉好害怕啊!”

      仰殊月领略了此妖风骚,又想起那些尸首的惨状,不免咽了口唾沫,压了压惊,用力道,“你才是用心不良,害人无数!明知我是灵师还敢见我!找死!”

      展见墨暗笑,就是知道你是专业的才找你来呢!快让我看看,你接下来能奈我何?

      “陛下!这小公子好可怕啊!”展见墨扭着芊芊细腰躲到老皇帝身后。

      皇帝衣袖一扬,“来人!把这目无皇家尊卑的人给朕拉下去!”

      展见墨越是见仰殊月急得跳脚,就越好奇玩味,他躲在后面伸长了脖子准备看戏,想着就算他真被抓起来了,自己也能用美人计把他放了。

      可谁知他看热闹的准备刚刚做好,就见仰殊月拿起桌上盛酒的瓷杯,扬起来往地上狠狠一砸,又迅速地捡起碎片。周围赶来的兵卫以为他要行刺,刚想一拥而上将他拿下却见仰殊月一咬牙,撩起袖子,露出白亮的手臂,将瓷片往自己的肌肤上狠心一划,霎时,原本藕段一样的胳膊添上了一道刺眼的深红。血珠立马你追我赶似地开始往外冒。

      展见墨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这仰殊月看着年纪轻轻,莽撞又不懂世故,却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他不由得后退一步,嘴里一句“卧槽!”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仰殊月已经高高抬起自己受伤的手臂,向前一挥。

      血珠在空中飞溅,有的洒到了皇帝明黄色的龙袍上,有的则溅到了展见墨身上。

      他此刻化为宠妃,衣着华丽而性感,胸口与玉臂露出一大片白嫩光滑的肌肤,而这些完美无瑕的肌肤却不能幸免于灵师血液的发难。

      血珠直接溅到了他的身上,立刻就发出了灼人心弦的“滋滋”声。展见墨忍不住苦痛,掩面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面目扭曲,连着仰殊月一起被震慑在原地。

      震耳欲聋的妖声过后,宠妃瞬间摇身一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一张艳丽的人皮脸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

      那张脸眉心一朵绽放的粉红梅花,夺目无比。

      老皇帝深色呆滞,愣在原地,半晌才翻起白眼往后倒去。跟自己这么多天腻在一起的美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陛下……!陛下!”一群人立即一拥而上,将老皇帝簇拥在其中。

      老皇帝被送回寝殿,请来了御医把脉。此事如疾风一样传遍皇宫,没一会儿后宫佳丽们全在殿外聚齐了。

      皇后的金凤步摇随着她担忧地来回踱步而不停晃动。仰殊月默默无声地站在一旁,同众人一起等着御医出来。

      过了一炷香功夫,厚重的帷幕终于被掀开,御医提着诊箱走了出来。“陛下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还请皇后娘娘与各宫娘娘们安心。陛下过一会儿便能苏醒。”

      皇后闭了闭眼,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劳烦张太医了。”

      御医告了辞,屋里的莺莺燕燕们也跟着松了口气。皇帝虽老,虽随着年纪上涨而日渐昏庸,但无论如何这么一个老头都是她们在宫里生存下去的保障,保障在,日子就在。

      皇后坐回尊位上,面目严肃地平视着眼前众人,又瞥了一眼站在一边不吭声的仰殊月,不急不缓地开口问道,“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把刚刚在花园里的人带上来,本宫倒要问个清楚!”

      门外立刻有两个下人低头躬身地走进来,跪在厅中央,诚惶诚恐的模样,脸上的惧色未褪,张口断断续续道,“皇后娘娘……有妖怪!宫里有妖怪……舞美人她……是个妖怪啊!”

      周围的人闻言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的还时不时暗暗地将目光流转到仰殊月身上。皇后皱眉,眼角的皱纹虽又深了些,却不显衰老反增气场。“大胆,不得口出狂言!”

      “皇后娘娘!小的没有胡言乱语啊!那舞美人脸上掉下来的美人面还在呢!无数双眼睛都看见了!小的实在不敢欺瞒啊!”

      皇宫最北边多为冷宫与旧殿,是平时最偏僻荒凉之处,鲜有人迹。可此时皇帝晕倒,宫中有妖出没的流言四起,越传越乱,愈演愈烈,人心惶惶。皇后立刻加派了宫中巡视的守卫,看见可疑份子立刻拿下,就连这里也没放过。

      四四方方的高墙重楼之中,一条金粉色石榴裙小心翼翼地穿梭到一个被人遗忘的破旧宫殿,踉踉跄跄地前行几步,“淳预……”石榴裙的主人无力地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前方视野里,身手矫健,没几步便落到石榴裙面前。

      淳预望着展见墨面色苍白,肌肤上还有黑洞洞的灼伤,墨绿色的眼眸中凝结一层震惊与担忧。这样的伤,不会只是指尖血那么点威力。

      “你这小恩公,可真是又狠又霸道,为了抓花妖,我看他连自己都能搭上……你瞧瞧,瞧瞧,最纯正的仰家臂腕血!可疼死我了!要不是我修为高,早就被逮住了!”展见墨苦着脸叫唤道,“你说说哥们儿我为了帮你报恩,这是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要我说,你自己去以身相许得了,人间画本不都这么演嘛,干嘛非得搭上我呀!哎哟哟,疼!死了死了……我要死了。”

      白公子上前几步,对着展见墨手背上的伤轻轻哈了口气,顿时痛感便减了许多,爬上丝丝凉意。

      “呀?你灵力修复了?”展见墨惊奇道。

      淳预微微摇了摇头。还没有,正在慢慢恢复,之前受了伤在仰家泡的芝草水,身上带了芝草的药效。

      展见墨更惊奇了,“芝草都给你用了?!这小公子对咱们妖还有这么友好的一面?!淳预你这回元神重创却能受了芝草的好,不亏啊!”

      淳预尾巴不由自主地翘起来,轻轻晃动。面上却一副不想多理展见墨的样子,转身就走。展见墨吸了吸鼻子,嘴里嘟囔着,“装什么,尾巴都竖起来晃了,跟谁看不出你得意似的。”

      黄昏十分,皇帝在龙榻上悠悠转醒。皇后寸步不离地照看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受了惊吓的真龙天子才下地,重新坐回龙椅。而仰殊月也被皇后客客气气地安排在宫里睡了一夜。

      第二日皇帝便传他觐见。仰殊月这回挺直了胸膛,大步流星地就往皇帝那儿去了。现在,他可是大有用武之地的人。

      正殿里,一位太监手中端了一个蒙着布的托盘,站在仰殊月身边。皇帝指了指那托盘,对他道,“阿月,你看看这盘子里的脏东西,就是昨日从那妖物头上掉下来的人脸。”

      仰殊月闻言便上前掀开布头。端着盘子的太监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把脸转过去了些,一点也不愿意多看一下那张美艳的皮。

      仰殊月几眼扫过,便又盖好,对着皇帝道,“陛下,这个阿月见过,认得,不会有错。阿月之前说过,城外乱葬岗上有一女尸,陛下可记得?”

      皇帝点点头,“那又如何?”

      仰殊月道,“那女子名为兰娘,据说是与人珠胎暗结后得不到好结果便自尽了。她已亡故半年有余,我前些日子破土鉴尸,那女尸尸身已经腐烂,唯有一张脸,与舞美人如出一辙的水嫩艳丽。只是当时那脸上的眉心处还没有与陈贵妃一模一样的梅花印。”

      皇帝深吸一口气,“那你看……此事该如何?”

      仰殊月道,“阿月虽知此事于理不合,惊扰死者,但还是想恳求陛下,让阿月对陈贵妃开棺验尸,如果真是花妖干的,那陈贵妃此刻的眉心必定已经被剜走了。现在那花妖苦心收集起来的美人五窍被咱们一下子全部夺了过来,必定焦急愤懑。这花妖视颜如命,而贵妃又生得美貌,阿月猜测,它必定还是会最先打贵妃娘娘的主意。陛下,这是阿月目前唯一能想到抓住那妖物的办法了,必定要试试啊!”

      皇帝叹了口气,“如此,朕便给你这个特权,放手去做。但要主意分寸,切不可闹出大动静,不要惊扰了敕京城的百姓。数年不曾有邪祟现世,如今,又要不得安生了……”

      仰殊月微微低下头。但是我的机会来了!

      “对了,朕问你,”皇帝突然又对他道,“兰娘的事,你是如何发现的?她原本那些面貌,又是哪儿来的?”

      “这……”仰殊月支支吾吾起来,他若说,这是从不流连花丛的花夋山花大人家里发起的苗头,那花家会怎么样可不好说。搞不好这也能算欺君之罪啊……

      正在此时,有太监走进来对皇帝道,“陛下,花大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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