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患者》鬼野魂孤

86、发丝

　　那天，肖悦和其他五六个女孩都被关在人贩子的屋里。屋子里没有窗帘，肖悦隔着二楼的窗户看到了瘸子。人贩子是瘸子的老客户，他虽然目不识丁，但是就喜欢瘸子作的中国水墨画。瘸子拄着拐杖来给人贩子送他新表好的一块字画，不小心抬头看到肖悦望向他的眼睛。

　　肖悦说她不知道当时瘸子的心情，可能也和自己一样，觉得似成相识，那一眼，肖悦觉得她的心又活了。然后，她就哭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受了很多年的委屈，突然见到了亲人，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瘸子那一刻也应该是心动了，鬼使神差地就问了人贩子怎么才能让他放了肖悦，最后人贩子让他出钱买了她。人贩子自然是愿意，毕竟肖悦已经卖不出去了，即使卖出去也卖不了好价钱，即使做了洗脚妹，估计也很少有客人会点她，她长得实在不是那些大老板喜欢的风格。而且洗脚妹和外人接触得多，很容易就会东窗事发。但是肖悦毕竟不能生，他又喜欢这瘸子的字画，就意思意思一下，收了他一千块钱。

　　瘸子比肖悦大了十几岁，说是她叔也不为过。所以瘸子一开始是没打算要和肖悦搭伙过日子的。他想的是让肖悦找个地方去谋生，或者找个好人嫁了。可是肖悦不愿意，她想要照顾瘸子的生活来报恩。瘸子身子不方便，干什么都很费时费力，她愿意跟着照顾自己也好，他这里有吃有喝，总比外边危险的好，所以也就没有回绝她。从此以后，肖悦主动抗起了照顾他生活起居的担子。两个人虽无夫妻之实，但过得也的确像夫妻那样，恭敬有佳。

　　瘸子已是中年，身体也不方便，肖悦又贤惠懂事，他心里慢慢地对她也有了不一样的感情。肖悦呢？怕是打第一眼起，就想跟着他过日子了，更何况，他还把她从苦海中解救了出来。肖悦对他的心意，瘸子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觉得两人年龄相差太大，自己又是个瘸子，给不了她什么东西，所以也就一直装作不知道。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夜里，瘸子发了高烧，呓语不断，那个时候他们家的房子还很破旧，没什么隔音效果，肖悦被他的声音吵醒后，来来回回把湿毛巾在雪地里冰了给他敷额头上好几回，就那样照顾了他一夜。那是寒冬腊月天，清晨时分瘸子的身子已经褪去高热而变得发冷了。但是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唯一的一条腿下的那只脚，正被肖悦抱着放在肚子上给他暖热。

　　女人的肚子最温暖，也最怕受凉，瘸子一瞬间鼻头就酸了。他孤苦伶仃，又是个残疾人，家徒四壁，何德何能让肖悦这样对自己？他看肖悦就那样坐在床头抱着他脚睡着了，又是一阵心酸，他轻轻缩回已经被她捂热的脚，尽量不吵醒她，结果她还是醒了。

　　“你要是不嫌弃我又老又丑，就跟着我过吧。”瘸子说。

　　肖悦点点头，早已泪流满面。她的生活苦，越是苦，此刻越是甜，这种反差让她当时就决定了，以后要一辈子对瘸子好。

　　普通人的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肖悦每周会去县城里的工厂做三天工，另外四天拿着原材料回家里做。瘸子除了帮肖悦做工，其他时间也写写画画，多少能卖点钱。两人的生活慢慢走向正轨，肖悦的不孕也从正规医院看好了，也怀上了孩子。苦受尽了，总该享福了吧？可是肖悦觉得瘸子被抓走，她的天再次塌了。

　　讲完，肖悦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肖乐也是，就连袁尔白都有些压抑。这个世界真的和他的世界不一样，这么些年难道他真的是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他也是人，肖乐和肖悦也是人，人到底应该怎样活着才能称之为人呢？

　　“肖悦姐，你放心，我朋友闻人亓豈懂法律，他已经跟着姐夫去了警察局，应该会有办法的。”

　　肖悦强撑着要坐起来，又被肖乐按了下去，“姐，你还不能起来，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她听到肖乐这样说，才听话地继续躺着，“他一个瘸子，干什么都不方便，警察不会打他吧？”也难怪肖悦会这样想，她这种无依无靠惯了的人真的连警察都不会相信。

　　“不会的，姐，你就放心吧。”袁尔白继续安慰她道，“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闻人，你必须好好躺着。”

　　袁尔白出了房间，给闻人打了通电话。

　　闻人是法学高材生，精通各个部门法。他虽然人在公安局，但是他们的人还没有和公安局联通关系，他现在根本无法了解内部情况，只能在外干着急。还好袁尔白给他来了通电话，他也由此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他当场就告诉袁尔白，这事不难办，很快就能让瘸子回去和肖悦团聚。

　　袁尔白把闻人的话挑挑拣拣说给肖悦听，她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一半。

　　“乐乐，你出来一下。”袁尔白叫肖乐和他一起出去，肖乐随着他去了。

　　“怎么了？”肖乐问。

　　“今晚我陪你姐在这儿吧，你回家好好休息，你看你黑眼圈多重！”袁尔白让闻人在这个县城里找了套短租的房子，没想到他动作还挺快，不到一天就找到了，距离医院还挺近。

　　“还是我在这儿吧，我不放心。”肖乐现在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他姐，好不容易相见，相见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把握好。

　　“那行吧。”袁尔白拗不过他，拍拍他的头，手一路从他头上划到他的脖子间，指尖略带些挑逗。肖乐担心得左看右看，赶紧从他手心躲开，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动作暧昧之极，及其显眼，况且肖乐现在还不想让他姐知道他俩的事，“别闹！”又嗔又羞的肖乐实在拿袁尔白没办法。

　　袁尔白见状，把他拉到楼梯无人的地方，趴他耳朵边，低沉着声音，“我想你了。”

　　肖乐被他口里吹出来的风吹到耳根，耳朵慢慢红了起来，又怪他不正经，现在他姐在病床上躺着，他姐夫被抓进去了，袁尔白却没一点正形，边要推开他边说着，“别再闹。”话还没说完，就被袁尔白吻了上来，“唔。。。”

　　“好了，我去给你俩买饭，你回去吧，想吃什么？”袁尔白亲够了，松开肖乐，嬉笑的样子和刚刚完全不同。

　　肖乐擦了擦嘴，无奈道，“我都可以，给我姐买点好的，她得补补身子。”

　　“知道啦。你快回去吧，等会儿姐该怀疑了。”

　　肖乐回去后，袁尔白伸开手掌，掌间落了根肖乐有些泛黄的发丝，他低头吻了吻，似乎还能闻到他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