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患者》鬼野魂孤

81、姐弟

　　很长一段时间，姐弟俩只是抱着，哭着，说不出一句话。语言从来都不是感情表达的最佳方式，千言万语也不及此刻入怀三分。

　　姐弟两人长达一个世纪的拥抱被瘸子打断了，他也知道二人数十年不见，姐弟情深似海，可眼下外边实在太冷，肖悦也没穿外套，瘸子把他身上的外套脱了给肖悦披上，一手拄拐，一手扶着她的肩头，“进屋说吧，外边儿太冷了，你别着凉了。”

　　肖乐这才意识到她姐穿的少，虽然这里不似燕京那么干冷，但也是寒气逼人了。“姐，进屋吧。”

　　肖悦转身拉着肖乐进了屋，屋里的摆设很是简陋，几张木椅子，一个高桌子，再无其他家具。桌子上面只摆着几个苹果，新刷的白墙上倒是挂了不少字画。这间屋子的左边有一个房间，右边也有一个，左边的房门没有关，肖乐能看到里面放着张双人床，依稀还冒着点热气。右边的房门紧掩着，看不出有什么。

　　“快坐，乐儿。你们也坐吧。辉哥，你再去里屋搬俩凳子。”

　　瘸子刚要动身，那老乡就喊了句，“不用了，我得走了。”

　　闻人和黑蛙也随着他出去了，老乡是个村村通，村里村外的事儿和人都略知一二，咨询他是铁定没错的。屋里少了三人，也就不那么拥挤了。

　　“乐乐，快让姐看看。”肖悦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捧着肖乐的脸，她看看肖乐的脸，再看看他的身板，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抽搐地哭着说，“乐乐，你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子，怎么还是那么瘦啊？”

　　肖乐也是泪流不止，他和小时候比没怎么变，无非就是放大了倍数而已。但是他姐的变化就大了，先不说其他，她变得苍老了好多。她姐也就刚二十九岁，怎么看着像三十多岁的妇女了呢？她这些年过得该有多操劳啊，想起这，肖乐更是抱着他姐不撒手了，“姐，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啊。”肖悦伸手把肖乐的眼泪擦掉，虽然十几年没见，这个动作却依旧熟悉。小时候她就是这样给肖乐擦眼泪和鼻涕的。“没想到我们还能再相见啊！”肖悦一个劲儿地感叹。

　　“姐，你？”肖乐刚刚一直没顾得上问，现在他姐已经和十二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完全不同了，她不光肚子大了一大圈，脸和身上也因为妊娠而浮肿得厉害，每个动作都显得拙笨有余。但是她眼神里散发着女人独有的光辉，那是来自母性的光芒，和小时候对他的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肖悦明白他的疑问是什么，她温柔地轻抚着肚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说，“七个月了。”

　　肖乐哭得更厉害了，他不知道为何，被肖悦拉着手抚摸到她的肚皮上时，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好像这个孩子也是他的骨肉一样，一种奇怪的感情在他心里萌生，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情，那种感情是源自于人类的天性，只对孩子才有。此刻他来不及想孩子的父亲是不是有罪，他只想这个孩子生下来后该怎样对他好，怎样去做一个好舅舅，孩子生下来后，他一定是抱都抱不够的。

　　他刚从他姐肚子上缩回手来，肖悦就告诉他小东西踢了她下。她胎动的时候比较少，看来小东西这次是感受到了舅舅的气息才勉强动了起来。

　　肖乐欢喜地又摸了摸她姐的肚子，小东西这次也很给面子，直接踢到了他手心里。肖乐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小生命就在自己手边，激动地不知所以，竟抬头看向了袁尔白。袁尔白看肖乐前所未有的奇怪表情，心里有些犯怵，他的母性显然被她姐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唤醒了，他又不能生，以后怎么给他孩子？这是个世纪难题，袁尔白很是头疼。

　　瘸子作为孩子的爸爸，听到胎动，自然比谁都高兴，他也走上前去，趴到了肖悦的肚子边感受胎动，奈何孩子可能已经没有和一群愚蠢的大人玩下去的心情了，连动都不愿意再多动一下。

　　肖乐和瘸子正近距离地面对面站着，此刻他心里的感情奇怪得很。

　　“乐乐。这个是你姐夫。”肖悦把瘸子拉到她身边，很正常地介绍着他。肖乐这才正眼看这个男人，仔细看后，也和袁尔白一样，竟没有半分嫌恶的感觉。再看他姐的样子，难道消息有误，这个人根本不是他姐的买家？

　　肖乐心里还是颇有芥蒂，只冲他点了点头。肖悦似乎和他有心灵感应似的，他的心情在她眼里就是透明状，即使他心有疑惑，肖悦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儿谈这个事儿，她转而问，“乐乐，这位是？”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肖乐看了看愣在一边的袁尔白，“恩人，是他救的我。”

　　肖悦拖着沉重的身子给年轻的袁尔白鞠了个躬，被袁尔白拦在了半腰。“姐，我是肖乐的医生，说‘恩人’我真是不敢当。我和他挺投缘的，就和他交了个朋友，他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您就别跟我客气了。”说着又扶了肖悦坐下。他知道，向他姐出柜这件事，对于肖乐来说实在是困难。肖乐刚和他姐相认，现在说出来未免不合时宜，而且肖悦现在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是断不能受打击的。他们相比于自己的家人来说更加的保守，传宗接代被他们看作是活着的责任，而且肖乐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孩儿，如果现在出柜，保不正出什么乱子，这些他自然都想到了。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痛快？

　　肖乐朝袁尔白投去一个轻松的笑，刚刚的他过于紧张，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姐，也没有事先做功课，还好袁尔白体谅他。

　　袁尔白看肖乐的样子，心里的那点儿不痛快也登时烟消云散了。只要他在身边，只要他开心，一辈子过地下生活又有何不可呢？

　　“辉哥，你去把这几个苹果再洗洗，让乐乐和他朋友吃。”

　　“不用麻烦了。”袁尔白客气着还是挡不住瘸子那一条热情的快腿。

　　瘸子刚出门，肖乐就紧抓住了肖悦的手，“姐，他是买你的人吗？”

　　肖悦虽然心里早就猜出了肖乐会有疑问，但还是愣了愣，笑道，“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肖乐和袁尔白这才算是豁然开朗，俩人先前都不认为瘸子是个坏人，肖悦的这个答案来得正及时。袁尔白和肖乐看了看彼此，心照不宣地松了口气，转向肖悦说，“姐，最近警察局彻查拐卖儿童案呢，相信很快就能抓到卖我们的凶手的。”

　　谁知肖悦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话里有些支吾，“时间那么久了，不好查吧。查不到也没什么，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