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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遇赋闲逍遥 ...

  •   第八章

      徐知读应了卯,溜回家找徐佩添。他今天公务不多,只有一件,拟好近日的御膳房食材。

      光禄寺少卿可是个不大不小的肥差,负责采办食材、接待外宾。这都是出头露脸,还能赚点外快的好事。

      徐知读当然没敢借机赚外快,他才供职没多久,一心是忠君为国。他不过是想趁此次机会偷偷带着徐佩添出门透气,帮忙看看有什么新奇食材。

      自家妹子太过乖巧,成天扎在书房里念书识字。徐知读叹了口气,这要是个弟弟该多好啊,他一定带着他到处长见识。

      罢了,妹妹也不错。以后帮她挑个好夫婿,自己和妹夫一起出去玩。

      徐知读在徐佩添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徐佩添换好外出的衣服出来。抚扇手中大包小包的拿着东西,徐知读笑话她:“又不是出远门,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回少爷,有备无患。”抚扇手里东西多,不好福身,只好低了头回话。

      “莫笑话她,抚扇是个周全的人,替我考虑了很多。”徐佩添替抚扇解围。

      徐知读拿折扇敲着自己的掌心,摇摇头:“女人家……走吧。”

      “哥哥此番又想带我去哪儿玩?”马车上,徐佩添问道。

      徐知读用折扇撑着自己的太阳穴,失望地看着她:“妹子啊妹子,你也太无趣。博礼的妹妹天天央博礼带她出门,博礼烦不胜烦。我主动带你出来,你还这么兴致缺缺。”哥哥伤心了。

      “博礼的妹妹……可是杨家小姐?”徐佩添捂嘴笑道,“那是我未来的嫂嫂呢。”

      徐知读干咳了两声:“是又如何?”

      徐佩添顺从道:“不如何。我以后一定向嫂嫂看齐。”

      徐知读被徐佩添调侃得露了大红脸,转头看向车窗外不做声。

      杨博礼的妹妹是佩儿的嫂嫂……是自己未来的妻。

      如止,如止。徐知读咀嚼着这个名字,只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那一定是个温帖可人的女子。

      徐知读心中并没有想好要带徐佩添去哪玩,无非是在街市上走一圈,吃个饭,就回去了。

      而长安街市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那个奇巧玩意的摊点。

      还是那个卖魔方、鲁班锁的小贩在吆喝着买了魔方就能考上状元郎。

      还是那个赋闲逍遥在摊前闲晃……

      褚映汝在皇帝调令没下来之前,一如既往地做了个闲散人士。他花十两银子买了小贩的还原口令,回家琢磨来琢磨去,仍是没搞懂哪里是坤位哪里是乾位。

      魔方难道也蕴藏五行八卦么。褚映汝默念着八卦口诀。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短……”褚映汝翻来覆去地对应魔方的九个小色块。高深,实在太高深了。

      这对面的小方块居然转了转就能跑到这面来。简直是神奇的乾坤挪移大法。

      那还原之术连无知的小贩都懂了,自己不至于这么愚笨吧?许是那女子教了小贩什么秘诀,自己不知道呢?褚映汝站在奇巧摊前沉思。

      可让他再次开口询问小贩方法,总觉得十分丢份。唉,愁……再蹲会儿吧,腿麻了。

      小贩苦着一张黑脸,暗暗叫衰。这个逍遥世子不去浪荡,天天来自家摊子面前蹲点是为何。

      看样子不像是要找自己麻烦。可是一大只世子蹲在这里,很影响生意啊!这赋闲逍遥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小贩琢磨了一下,推翻了刚才的猜想。不,一定是赋闲逍遥迷上了那天的官家小姐,这才守株待兔。

      要是那官家小姐能来,赋闲逍遥一定不会再杵在自己摊前当木桩。不若自己虚张声势假意看到官家小姐,这赋闲逍遥说不定就追过去了。小贩忍不住为自己的猜想喝彩。

      “哇……那不是,那天教我还原之术的小姐吗!”小贩抬眼一看,随手指了一个女子的方向,假惺惺地喊道。

      褚映汝一惊,慌忙抬头!

      在哪里?

      等等,那不是徐知读?

      旁边的女子……

      褚映汝差点掰坏手里的魔方。原来那么聪慧的女子竟有了夫家……不对,徐知读还没成亲啊?

      罢了罢了,管她如何,先抓住再说。褚映汝挥手喊道:“仰行兄!”

      徐佩添一边神游一边跟在徐知读身边,脑子里寻思着要本土化哪一种人格问卷比较合适,就听到一道声音在叫谁。

      那声音凉凉的,像夏日猛灌了一口井水一般清爽舒畅。

      徐佩添微微侧头,发现那人是和自己哥哥打招呼。顺着声音望去——哈,那不是游手好闲的褚世子吗?

      唔,还在琢磨魔方呀。徐佩添心中暗自发笑。

      徐知读听见有人叫唤自己,停了脚步向那人走去。“羡慈兄,你怎的在此?”

      褚映汝尴尬地笑笑,艰难地站起来道:“圣上不是好魔方这口么,可是宫中无人会还原之法。数日前,我在这家摊点发现了一女子竟会还原魔方,就想向她讨教。”

      徐知读了然:“哦,你这几天都在此蹲守?”

      褚映汝不停地偷看徐知读身边的面纱少女,嘴上说:“若是寻得还原方法,圣上必然龙心大悦。”

      做事不怎的,拍马屁倒是挺精,徐知读暗道。“羡慈兄既心向往于我家妹子,对别人家的小姐还是少接触为妙。”徐知读冷淡地说。

      褚映汝脸颊微红,踟蹰道:“仰行兄,不知这位小姐是……”

      徐知读冷哼:“正是不才的妹子。”

      徐佩添此时对着褚映汝盈盈一拜,柔声道:“见过世子。”

      褚映汝定睛一看,再看了眼徐佩添身边的丫鬟一脸老实样,不由得懊恼。这么明显的特征,自己当时是瞎了才没认出来的么。

      不,天底下的丫鬟都一个样,认不出来也正常。褚映汝为自己找借口。

      “原来是徐家小姐,在下失礼了。”褚映汝后退一步,深深一拜。

      “无事。”徐佩添微微一笑。

      褚映汝纠结着要怎么开口向徐佩添讨要还原之法。徐知读对褚映汝一边和自己妹子求亲,一边在外头蹲点猎艳的行为十分不满,淡淡地说:“羡慈兄接着忙罢。时候不早,我与佩儿要去岳峙楼用中饭了。”

      说罢,两人就要离开。

      褚映汝咬咬牙,撇去无谓的面子,迈着麻麻刺刺的腿跟上。“咳,好巧,我也有些肚空,不若一同去吧。”

      小贩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自己随手一指,居然真的是那天的小姐。这赋闲逍遥定是吃到了那天的亏,所以这回学会了不要脸。

      男人啊……学得真快。小贩微微摇头。

      徐知读微讶地看了褚映汝一眼。这人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果然有了女人就不要面子吗?

      这么想着,徐知读警惕地把徐佩添护在一边。

      褚映汝强忍着面热,一路跟到岳峙楼。

      岳峙楼不闻平日文人高谈阔论的声音,反是有如集市一般喧哗。徐知读一行人心有疑惑地走进楼中,忽见一道人影向他们冲来。

      徐知读和褚映汝下意识地护在徐佩添身前。

      这是怎么回事?

      徐佩添只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在哭嚎,努力辨认,大概是说什么不让人牙子把自己抓去卖了。

      当街绑架妇女吗?徐佩添大为皱眉。

      那粗布衣裙的女子身形瘦小,手里挥着银光闪闪的菜刀,嗓门和身材极不相称。人在绝望中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这女子一直处在应激状态,竟是壮年大汉都不敢近身。

      “出了什么事?为何不报官?”褚映汝大为皱眉。作妖女,扰了自己的打算。

      掌柜的忙出来哈腰赔礼,说马上要处理此事。

      那个彪壮大汉向褚映汝等人解释道:“几位官爷见谅,这疯子是我家逃妻。今天又犯了病,跑来酒楼闹事,小的这就把她带走。”说着,对瘦小女子做出吆喝驱赶之势。

      那瘦小女子一听,嚎得更大声了。“你胡说!我怎的是你老婆?!我丈夫是王大石……早几年就草革裹……你是我哪门子的夫婿!”

      大汉无奈道:“翠香,你连你床边人都不认识么?唉,我家贱妻疯得厉害,打扰几位官爷了。”

      疯子?徐佩添暗道,看上去不像啊。就算是真的精神病,呵呵,自己的老本行就是和这种人打交道呢。

      掌柜的赶道:“去去,到楼外闹去,我这小店还要接待生意呢。”

      疯女子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挥着刀大哭:“我不走!我一出去他就把我抓去卖窑子,我不走!”

      掌柜叹了口气,对徐知读等人无奈地说:“几位公子,小的今日这店无法开张了,还请见谅。若公子们不介意,可移步到别的酒楼。”

      徐佩添扯了扯徐知读的袖子,低声道:“哥哥,我看这女子生得可怜,不如帮帮她。”

      徐知读道:“佩儿,少管闲事。”

      此时大汉又要伸手拉她,瘦小女子瞎挥着刀继续哭叫:“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拐子,仗着我亡夫早早咽气,夺了我家房子,现在还要把我发卖!你们还是人吗?”

      徐佩添越发觉得不对劲,这女人哪是疯子,分明是被逼到了绝路上,嘶声力竭。

      疯女子嚎得久了,力气不支。她低着头,乱发盖住了脸,菜刀垂在身侧,双手微微颤抖,一边哭噎一边喘着气。大汉借此机会就要上前制服她。

      褚映汝皱眉道:“走吧,一个逃妻罢了。”徐知读也要抬脚往外走。

      徐佩添急了,这明明是强抢寡妇,难道由着男人乱说,不管不听女子的意愿吗?!

      徐佩添能理解旁人不愿多事的想法。这是古代,女子本就是男人的附属物,就跟奴婢似的。家中发现逃奴、逃妻,不仅可以报官,逃命人被抓到了,还要判刑的。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家事,清官也难断。别说古代,就是男女平等的现代,又有多少人贩子用这招强行拐走女子呢?

      如果她袖手旁观,就没有权力去指责旁人的冷漠。换位一想,若自己是那疯女子,此时的心里该有多绝望啊。

      “等一下!”徐佩添脱口而出。

      大汉狞笑道:“这位小姐有何吩咐?小人的家事还是不要管的好。”

      “这……这是皇城下,天子脚,还是光天化日,怎么有这种龌龊事!”徐佩添气得微微发抖。她素来不爱生气,今天实在是忍不了。但她声音轻柔,纵使气极了,也是温温和和的。

      “佩儿。”徐知读住了脚步,警告道。

      徐佩添不理他,向前迈了一步,对大汉道:“我治的好这女子的疯病,你把她交给我,我治好了再还给你。”

      大汉轻蔑道:“我用得着你治着疯子?只要这娘们和我乖乖地走,她的疯病不用治就能好。”

      徐佩添怒极,这人真是太不要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控制好自己的颤抖,平稳而坚定地说:“看着我。”

      大汉冷笑地看着徐佩添:“干什么?你一个小娘子让一个男人盯着你看,不羞吗。”

      徐知读警告大汉:“放肆!”

      徐佩添又向前迈了一步,眼睛紧盯着大汉,声音平平:“她根本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你拐来的女子。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每天浪迹街头,靠拐卖妇女为生,知不知羞。虽然身边人看你生得高大,不敢欺你,可是你心里也知道,他们根本就看不起你。”

      大汉心中一凛,眼神游移。我和这女子素不相识,她怎么知道旁人对我的看法?虽然心虚,大汉依旧嘴硬道:“关你屁事!”

      “看着我的眼睛。”徐佩添微微加重语气,继续向前走了一步。

      大汉不由自主地盯着徐佩添的眼睛,手心冒出了一点微汗。这小娘们的话语犀利,眼神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人不敢直视,又不得不直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发卖妇人得来的钱也称得上干净?你每花一次钱,都是一个妇女的血汗。她们有的活着,在心里咒骂你不得好死。有的死了,在阴间变成冤魂,日夜嚎叫要把你烹了,连着骨头吃得一点不剩。“徐佩添盯着大汉微微冒汗的脸,声音无起无伏,在大汉耳中却仿若惊雷。

      大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声音不易察觉地颤抖:“胡……言乱语。”心中却忍不住想到自己拐骗的无数妇女,事实当真会这样?

      “我看你,相貌周正心眼歪。可惜了爹娘,人都说把儿养大盼成才。你做着不是人的勾当,心里也不敢让你爹娘知道。”徐佩添向前走一步,大汉就往后退一步。

      爹娘?自己的爹娘倒是想让自己读圣贤书,可是他们都早死成灰了,放任自己独自在街头游荡。要不是自己长得壮,说不定也早被拐子卖了。

      然后自己也走上了拐子的路,大汉悲哀地想。

      “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欺负人,就要被人欺负,这是街头生存的硬道理。靠拳头打来的东西被文人轻贱,被街坊吐口水。这种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真的好累,不如死了算了。”徐佩添安安静静地,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大汉张张嘴,竟无言以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再遇赋闲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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