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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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殿阁学士府离城外田庄有一个时辰的车程，徐佩添一路摇摇晃晃，昏昏欲睡。徐夫人见徐佩添一脸迷糊样，不由好笑，疼爱地把徐佩添搂在怀里，轻轻拍着。
徐佩添一路睡到田庄才醒来，下了车，腿脚有些发软，由抚扇扶着走了会路，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徐鹤清见小女儿这副娇弱姿态，爱怜地摇摇头，回头寻了个丫鬟，说道：“去打一盆凉凉的井水，寻块软巾泡进去，再拿来给姑娘擦脸。”
丫鬟名叫摇扇，闻言利落地道了声喏，立刻去执行了。
徐知读摇着折扇，坐在一旁笑话徐佩添：“妹妹怕是昨日玩伤了，今儿气力不支了罢。”
徐夫人瞪了徐知读一眼：“你妹妹这几日为李家小姐操了多少心。你又不是不知，还来说风凉话。”
“李将军的千金？”徐鹤清难得追问了一下。
“可不是。李家小姐和佩儿是好友，前段日子病了，教佩儿好一顿操心。”徐夫人说道。
徐鹤清点点头，就作罢了。徐知读笑吟吟地说：“博礼前些日子还向我炫耀呢，说自己很快就是成家之人了。世事变化无常，不说圣上新拟的条案让他好梦成空，且说李家小姐也不是好糊弄的主。”
徐鹤清唔了一声，淡淡道：“大丈夫少议闺阁之事。”
徐知读便识趣地转移话题。“妹子可歇好了？徐康在堂下候着呢。”
徐佩添让那块糊上脸的冰凉巾子冻得一激灵，眼下已经清醒。她点头对徐鹤清道：“我没事，父亲不用顾念我。”
徐鹤清满意地嗯了一声，口中关怀道：“可是昨日累着了？”
“不是。方才路上摇摇晃晃，像摇篮一样，我挨不过竟睡着了。”徐佩添不好意思地解释。
她能说昨晚又熬夜写咨询记录，导致早上差点起不来吗？徐鹤清向来是不鼓励作息颠倒的。
徐夫人揉揉徐佩添的背，说：“你呀，挂心小姐妹是好事，不过也不必到如此。各人有各人的福分，你先操心好自己的事再说吧。”
徐鹤清便说：“女儿想要如何，就由得她去，夫人省点心。”
徐夫人哼道：“你这个当爹的，万事不挂心，就会当好人。妾身真真羡慕。”
徐鹤清忙道：“茵儿莫恼。有何事且尽管说。”
“老爷让我尽管说，妾身就不客气了。”徐夫人道，“圣上的意思臣子之家不可违逆，但知读已经有了婚约，佩儿还尚未定下，老爷可得早些参详。”
她就不信，殿阁大学士可是宰相之位，宰相之女还没人要？必然是徐鹤清舍不得女儿出嫁，对外周旋掉一遭联姻之请。
自己这个夫君，忠君顾家是好事，再好也不能耽误了女儿的年华。
无论如何，今儿一定要让老爷松口说一家夫婿，让自己看看。
徐知读瞥见父亲脸上的为难，开口解围：“母亲，这事可稍后再议。日头已经大了，徐康派人不停地打听能否进来汇报呢。”
徐夫人心知徐鹤清一介读书人，十分恪守君子一诺重如山，她不怕徐鹤清逃掉，宽宏大量地说：“叫他进来罢。”
“徐康见过老爷太太，少爷小姐。”
徐康是田庄上有头有脸的管事，一家子都在这田庄上生活。徐鹤清往年总是把他唤去学士府回话，今年还是第一次到田庄。徐康心知，徐鹤清必是为了极丰稻而来。
这极丰稻种十分宝贵，只有达官贵族才能有，平民百姓可拿不到。徐康也十分重视这极丰稻的长势，日日到田间去查看。
“挂扇，给徐康看座。”徐夫人道。
挂扇应了，让小丫鬟搬来凳子放在堂中。徐康也不客气，躬身行了礼，就在凳子上坐了。
“回老爷太太，极丰稻日前已全部种下，一亩存活率有九成九，几乎不见死种。小的每日都到田垄上查看，敦促佃农理田清草，现阶段长势喜人。”徐康回道。
徐鹤清点头：“甚好。”
徐知读好奇道：“这极丰稻和普通稻子有何区别？”
“回少爷话，以小的拙见，两种稻子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比起普通稻子，极丰稻的存活率高了一成。”徐康回复。
存活率高了一成，也就是说有一成的稻种无需浪费，还能产出更多的粮食。徐知读点头钦佩道：“赖侍郎果真厉害，我看这升侍郎并不为过，得升到尚书才配得上他的功劳呢。”
徐鹤清赞同道：“赖侍郎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过朝中风云暗涌，圣上也不好任着自己心意，一举提拔赖侍郎。”
“圣上有圣上的难处。可那些户蠹禄蛀若能早日清理掉，何愁我大燕不强？”徐知读愤愤道。
“水无至清，人无至察，圣上也为此苦恼。但蠹虫清理不急于一时，知读还得多练练性子，不可躁动。”徐鹤清教道。
“父亲说的是，儿子受教。”徐知读低头。
徐鹤清又道：“人读万卷书，也该行万里路。你拘泥在京城，见识还是有些少了。今天咱们就到田间走走看看，回去后记得拟好奏折，让我过了眼再呈上去。日后我寻机会请示圣上，外派你出去历练，多长点见识。”
徐知读便道好。
“夫人和佩儿若不想下田，就在屋里歇着无妨。我与知读去去就来。”徐鹤清转头对徐夫人说。
这等围观超级水稻的机会，徐佩添岂能放过。她好奇得不得了，便说：“先祖曾说，有田不耕子孙虚，有书不读弟子愚，是以命名耕愚堂。这是先祖对子孙的告诫。我身为徐家子孙，先祖教诲不敢忘。我也想和父亲兄长一块见见这极丰稻，父亲不必忧心我。”
这番话说得徐鹤清大悦，他呵呵笑道：“好，好。先祖教训当紧记，佩儿说的是。那就一起去吧。”
徐康机灵地在前头带路，备好马车与解暑之物。一行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男女分开，向田间驶去。
虽说烈日炎炎，但古时候尚未有全球变暖，或城市热岛效应。徐佩添习惯了城市里的热浪滔滔，觉得此时太阳虽大，但风吹来带有凉意，不是很热。
他们在田边下车，徐知读扶了徐夫人下来，又搀了一把徐佩添。
放目田垄，恁是一片郁郁青青。不知谁家仙子打翻了绿色的墨盆，洇得稻田的颜色深浅不一。这块像深潭的幽绿，那块又像清透的绿玉。
田间劳作的农人闷声不吭，俯身检查稻子是否染虫病，是否有杂草。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见徐康带了一群身着华服的人过来，忙迎上来拜见。
“这是咱们老爷太太，并少爷小姐，来视察极丰稻长势的。”徐康对那人说。
小管事磕头道：“徐福见过老爷太太，少爷小姐。”
“这是专管极丰稻的徐福，是小人的犬子。”徐康微微不好意思地说。
徐福一脸老实样，和徐康如出一辙。由于长年在田庄做事，脸上黝黑黝黑的，布满了晶莹的汗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如同黑金做成的雕塑。
徐鹤清读书人，明白仓禀实的重要性，但对于粮食是怎么来的并不清楚。当然他也无意清楚，只是为了让徐知读多点见识，能写出有份量的奏折，在皇帝面前刷个脸。
徐知读拉着徐福，顺田垄边走边询问情况，徐佩添蠢蠢欲动想上前听着，又顾念着男女大防的重要，只好留在徐家夫妇身边。
丫鬟们给徐夫人和徐鹤清打着扇子，挂扇吩咐旁人搬来凉棚椅子等物，让徐夫人有得乘凉。抚扇端来放在井水里投凉了许久的瓜果，放在小桌上。徐佩添蹭在一旁，只觉得人生惬意。
啊，就差一本闲书了。
徐佩添在古代的这些日子已经渐渐戒断了网路依赖症。每天靠自己找事做，不至于闲着。
原先是学了几天刺绣，她本人手工不差，可是跟古时候闺阁小姐比，绣工还是差了一截。
什么描样锁边，平针绣乱针绣，听了就头疼。
人家一幅娟纱绣了龙凤呈祥，那青龙吞云吐雾，尽显威仪，鸾凤清啸于天，雍容大度。徐佩添照模照样地绣完，只觉得成品是一只杂毛的野鸡歪着脖子，旁边还瑟瑟发抖地坨了一团蠕虫。
歪脖子野鸡张开双翅，炸开杂毛，梗着脖子叫嚣着要吃了那坨菜青虫。菜青虫扭曲着身子，一副急忙溜走的姿态。单看成品，端是一副生动的田园逗趣图。
徐佩添大感丢脸，干脆抛了针线，练起了字。
绣工不怎么地，练字好歹没出大差错。徐佩添大学时也喜欢练练书法，勉强有些功底在，不至于像刺绣那样丢人。
徐鹤清是大学士，不拘泥于女子无才。他对徐佩添的行为很是支持，还常常抽闲检查徐佩添的字。
等到自己的书法稍微能看了些，徐佩添就开始默写脑子里记得住的心理学理论，什么咨询技巧啊，论文研究成果啊，一股脑默出来。
人的记忆若没有经过刻意练习，是很容易衰退的。而根据记忆遗忘的衰退理论来说，这些记忆一旦消退，就再也无法想起来。
徐佩添不愿意自己一肚子的知识全忘干净了，便常常奋笔疾书，采用速写速记的方法写成草稿，等空闲了再慢慢誊写。
她盘算着，等自己把记得的知识写完了，就搞搞问卷测量。把以前的那些人格量表稍做古代化，再建个心理学院校，普及一下心理教育。
可惜古代物资不发达，没有电脑计算器，常模那么多数据，怕只能笔算。要是未来老乡能带过来一台电脑该多好。
诶，是不是想得有点远？
然而古代没有任何娱乐设施，自己要是不想闲死，还不如做研究来消磨时间。
因此也难怪徐夫人总觉得她天天苦读，比中进士的儿子还要拼呢。徐夫人心里又高兴又心疼，每天操心的不是把她赶出去走走，就是琢磨她的婚事。
眼下徐夫人抽了空，又来了。
“老爷，适才妾身说的，你可有想法？”徐夫人道。
“何事？”徐鹤清问。
“老爷莫装傻，妾身说的是佩儿的婚事。”徐夫人道。
徐鹤清便咳了一声：“倒是有一家人向我提起佩儿的婚事，只是我觉得不是很好。”
徐夫人喜道：“是哪家的公子，说来让我也参详参详。”
……感觉今天是逃不过了。徐佩添瘫着一张脸想。
“不是什么公子，是南淮王世子。”徐鹤清飞快地说。
“世子？”徐夫人先是一喜，而后一愣，“这……这位世子听闻风气不太好啊。”
徐鹤清校正：“倒和风气无关，南淮王世子是个极为知礼，洁身自好的人。只是不肯上进，成天游手好闲，配不上佩儿。”
徐夫人一听洁身自好，便道：“也不必太上进，世子么，衣食无忧的话，和寒门子弟抢什么官位呢。我看不错。”
游手好闲的世子？
徐佩添联想起那天魔方摊子前被人讥笑赋闲逍遥的男人。莫非是那个家伙？原来是世子哦，厉害了。
“过几日，南淮王妃可能会来我们府上见夫人一面。届时夫人不用拒绝，但也不要一口应下。只说佩儿年纪不够，再等一等。”徐鹤清提点道。
徐夫人笑道：“妾身晓得的，世子之位配得上宰相千金，可是游手好闲的世子就得考虑考虑了。”
徐佩添面无表情地听着徐家夫妇商量自己的婚事。
结婚什么的无所谓啦，反正自己没有看上的男人，不存在棒打鸳鸯。至于结了婚就和夫家绑在一起，徐佩添也不太在意。
能让自己有口饭吃，不要打扰她做研究就行。
徐佩添现在最想嫁的对象不是男人，而是安装了SPSS 20.0的电脑。
……要求太高吗？那计算器也行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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