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圣上出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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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内燃机大功告成时，裴固的内心是喜悦的。
他当即让工部尚书王伯明组织工部的一干能工巧匠，以内燃机为动力制造一辆运输工具。
所以当拖拉机被工部尚书志得意满，按捺不住惊奇和喜悦，摆在他面前时，裴固的内心是冷漠的。
不好意思，我连火箭都见过，这种冒着黑烟突突突的家伙在上辈子就已经被淘汰了好伐。
既然拖拉机造出来了，少说也得请大臣们看看。于是第二日早朝也不上了，把拖拉机抬到宫门外空地上进行展示。
因着工部郎中林捡带头研发的发动机，所以工部人推举他出来驾驶拖拉机让皇帝验收成果。林捡那叫一个春风满面，容光焕发。
自己一介小小工部郎中，平日里这些重臣连眼都不屑扫他一下，今日所有人都用充满惊叹、敬畏的眼神看着自己，叫林捡怎能不得意。
人生十年，终是有了业绩。
大臣们乍惊乍喜地看着工部的人操作拖拉机。车头喂点黑油，手按摇杆加速了几下，车子便突突突地冒起黑烟。
大臣一片哗然。
哇，如此神奇的声音，平生从未听过！
那车子吃了黑油，径直往前跑，眼看就要撞上前方的一棵树。众臣惊慌，有几个力气大的武官飞奔上前拉住黑烟车子，竟是拉不住！
却见林捡车头方向一摆，拖拉机油滑地绕了个弯，像水面上一片叶子轻飘飘地打了个旋，冒着黑烟向人群驶来。众臣乍然，惶恐地往后退。
这冒着黑烟的神车力气奇大无比，万一撞上了可真是死得其所，重如泰山了。大臣谁也不想死得其所，俱作鸟兽散。
裴固坐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忽觉心中涨涨的。心酸、怜悯、又或者是微微的喜悦，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百味陈杂。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古人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会自己跑的车，反应简直无知得让人心疼。
科技果真是第一生产力。裴固后悔自己在科技发达的世界没有好好享受，直到如今为了社会发展苦求人才时，才惊觉科技带给自己方便。
而他在享受科技的便捷时，却理所当然，不懂得珍惜。
朝中大臣们观赏完此物，联名请求皇帝要向大燕子民展示目前国内最高精尖的工具拖拉机。裴固——裴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陛下，此油车乃神迹也！”内阁老头颤巍巍地摸完拖拉机油光滑亮的坐垫，抖着胡子，老泪纵横，“为今世上，只有真龙天子才配坐上此车。况陛下费心多年，终成心愿，更当一登车顶，览我大燕江山！”
“刘大人所言极是，臣子愚笨，无人配登此车，唯有陛下一人当之配之！望陛下一满臣等心愿，登车临风，扬我大燕神威。”徐鹤清跪下，向裴固请愿。
徐鹤清身后齐刷刷跪下一片乌泱泱的脑袋，异口同声道：“望陛下成全！”
裴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大臣们。
不过是随便叫个人上去坐坐，就当做皇恩浩荡，赏给他们的资格。没想到这些老迂们一见到拖拉机的操作，马上惊为天物，个个推辞。
推辞便推辞罢，为什么要把朕推出来？？裴固暗中抽搐了一下嘴角。
这些人是在逼我坐拖拉机游城啊！着实可恨！裴固捏了捏拳头，这种丢人的事，朕不干。
徐鹤清见皇帝没有动静，又朗声道：“陛下，此神车乃陛下呕心沥血研制而成，这第一乘坐资格臣子们不敢当！”
徐爱卿你言重了……也不是特别的呕心沥血，主要出力的还是工部之人。裴固暗道。
隶属工部的官员们如今各个腰背挺得笔直。
可不是呢，神车是工部研发的，这名声自己少说也能沾点边！
他们不好意思和极丰稻培育者赖仲庚抢功劳，但林捡在做内燃机、王伯明用内燃机造车的时候，自己也是有出力的。
这神车上不知道哪个部件是他们亲手打造呢。工部郎中们望着神车，各个神情激动，眼里饱含泪水。
“请陛下上车！”大臣们又是异口同声地说。
这些古人们第一次见识了低端科技的力量，竟是视为神迹。可是认真说来，在生产工具匮乏的古代，第一辆用燃油做动力的车已经是高尖端的技术了。
大臣一片红心赤诚，有了好东西想让皇帝第一个享用，这想法真是淳朴得可爱。而自己似乎也没有重大的理由去推却这番请求。
只是为了现代人无谓的面子吗？
裴固蓦然发觉自己竟已经在毫无科技因素的古代生活了十多年。他微微哂笑，自己也被这些古人同化了。看到拖拉机成型的一瞬间，裴固心中亦有喜悦闪过，只是曾经身为现代人的高傲让他不愿低下头颅。
罢了，展示尖端科技能鼓舞士气，况且拖拉机早晚要普及到民间的。自己薄薄的面子弃了便可，再说这年代也没看到其他的穿越者。裴固想着，便神色严肃地说：“既然如此，请礼部择个吉日，在城中展示罢。”
这就是徐佩添带着病也要上街观看内燃机车的由来了。
一是好奇，二是朝廷规定，皇帝出巡，有头有脸的人必须在街上候着。徐佩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本可以不用上街，不过她是殿阁大学士之女，皇帝辛辛苦苦（？）展示高科技，难道还能允许百姓舒舒服服地窝在家里？
裴固当然恨不得没有人来看。坐在拖拉机里游城，自己是不是得挥挥手说一句同志们辛苦了？
不好意思，他只想到了三胖子坐在游乐场的飞机里微笑鼓掌的画面（。）
但是内阁大臣们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要求京中所有百姓都不许待在家里，需得在户外面朝东方跪拜，直到皇帝离开这片地方。
这可是百年一遇的皇上游街啊，窝在家里不出现，是不是蔑视皇威？出现在街上才比较给皇帝面子。
这街上围观的资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只有官员及其家属才能跪在街边瞻仰，口称皇恩。
万一有什么刺客藏在人群里，一剑把皇帝捅没命了，裴家江山只怕要从此易主。
这究竟是什么社会，为什么这种全城围观皇帝耍猴的行为能通过？徐佩添真是理解不能。
“佩儿可觉得累了？”徐夫人关切地看着徐佩添。
今日皇帝出巡展示内燃机车，大小官员的女眷皆得候在桐山街。她们从日光熹微等到日正当头，皇帝还没到。徐夫人忧心徐佩添的病情，悄声问她。
徐佩添摇摇头：“我不累。”虽是近午，但时处金秋，其实并不会很热。
“乖，稍坚持着，圣上的内燃神车且要到了。”徐夫人就算听徐佩添说她没事，口中也是不放心地安慰着。
李夫人在徐家女眷的附近，李于馨也在。自她默许了家长给安排的婚事后，将军府一片安宁。但是徐佩添却再也没来过。
此时她见徐佩添脸色有些苍白，以为是徐佩添一病就好几个月，心下焦急。李于馨凑到徐家人身边，拉着徐佩添的手嘘寒问暖。
徐夫人只要李于馨不来麻烦自家女儿就心满意足，眼下看李于馨对徐佩添十分关切，脸上也和悦了几分。
终于等到皇帝将近桐山街，远远地还没听到小太监通报呢，就已有突突之声传来 。
那声音如惊雷，又如战鼓，一下一下突得人心惊胆战。女眷们不明就里，慌乱地跪成一片。
接着，就看见皇帝冷峻威严的身姿立在神车的斗中，车头有个车夫坐着赶车。
也只能说是赶车了。没有马，那车是如何动起来的？还能发出令人心惊的巨大声响。
女眷们心中颤颤，只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真龙在皇帝身后盘旋。皇帝乘着不驱而动的车，伴随着阵阵战鼓般轰鸣。
那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罢？
这一幕实在震撼，未等有人发号，女眷们已经齐齐拜道：“圣上万福齐天！”
徐佩添跟着拜完，抬眼偷看那所谓的内燃机车，差点要笑出声来。
车子很新，木头车身打磨得锃光瓦亮，还漆上了腾云驾雾的龙。车头冒着黑烟，皇帝沉着脸站在拖拉机的后斗里。拖拉机一突一顿地走走停停，时而还颠簸了一下。
为什么那么像劣质的电视剧剧组拿拖拉机运输剧组演员呢？话说就算是物资再匮乏的八十年代，也没有用拖拉机运输演员的事情发生吧？
算了算了，这是古代。徐佩添强忍着笑，这种车子已经称得上神迹了。没看周围的人都一脸“妈妈我看到了神仙”的表情么。
裴固黑着脸，眼神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子民。他已经在这破车上站了两个时辰了，腿脚发麻。拖拉机有时颠簸了一下，差点没把他颠趴下。若不是为了维持龙威，裴固真想躺下。
要是有现代人看到他这个样子，真的会笑到肠子断吧？裴固脑补了一下自己是旁观者，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被嘲笑围观的对象正是自己，很快收敛了笑意，阴沉沉地想，要是有人敢笑的话——
那边是谁在抖？裴固眼神一凝，目光扫去，只看到一片姹紫嫣红的女眷们，晃得自己眼晕。遂又作罢。
算了，这里只有自己一个是穿越的。裴固在刚穿成皇子的时候，特别想知道有没有自己的现代同胞，琢磨了好多个现代小物件，什么魔方、五子棋，期望能以此找到同胞。
当然他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再后来争龙夺嫡，权力的纷争让裴固认清了人情冷暖。事情一多，找穿越者的事也就按下不想了。就连徐鹤清之子呈奏折说习得了魔方还原之法，裴固也无心理会了。
他当年做出魔方，一来是为了增大寻找穿越者的概率，二来也抱着多一些益智玩具来锻炼古人智力的念头。是以裴固明知宫里的不少魔方都流出宫外，也暗中纵容的缘故。
否则那长安街上数个私卖宫中玩具的小商贩们，早不知被砍几回头了。
还原之法估计是徐知读自己琢磨出来的，这也算达到他的目的之一。多一些聪明人，才能有更多的科技人才为国家所用。裴固想着，不管哪个世纪，最缺的都是人才。
再者，若真有穿越者，穿越者会不会和自己争光辉还是个未知数。万一届时自己诚心待之，对方反骨又该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都没有穿越者的消息，裴固心里早已认定没有别的穿越者在这个朝代，便宽宏大量地对刚才的事情轻轻放过。那个发抖的女人一定是见到神迹吓坏了，而不是在笑话自己。
哼，古人嘛。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圣上出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