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拾柠

2、秘密

　　“汇语到底是什么破垃圾学校啊，就一个区重点，暑假还要写作业……”
　　咖啡馆里，安迟言缓缓搅动着手中的咖啡，面前坐着的正在奋笔疾书……抄作业的人，是他的好哥们卓可秋。
　　两个人是初中同学，因为一次意外，安迟言的洁癖被卓可秋发现了，没想到卓可秋没有嘲笑或者为难他，反倒觉得没什么，之后还处处帮他，两个人便这么结识了。
　　“我真没想到你也来汇语了，”卓可秋一边抄着，一边叹气，“我一想起那天那个傻叉我就来气，要是哪天让我逮着，我非得揍死他不可。”
　　安迟言姑且算个学霸。
　　初中考全区前五的那种。
　　中考能超市重点文黎录取线20多分的那种。
　　但是没有，他还少了文黎录取线二十几分，去了区重点汇语。
　　原因就是他考试之前，有个男生喝水，不小心呛了一口，全喷他身上了，然后他一直强撑着，结果考数学考到一半忍不住就吐了，试卷没写完。
　　消化了两个月，安迟言现在想起来感觉没什么了，但是还是觉得不甘。不过他从来不表现出来。
　　“我不来汇语，谁给你作业抄啊。”安迟言笑笑，“秋秋。”
　　“别瞎撩，”卓可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有家室了，这种肉麻称呼留给你未来男朋友吧。”
　　“那你也不怕我看上你啊。”安迟言说。
　　“那只能证明我的帅气都能吸引男人。”卓可秋笑了。
　　安迟言无奈笑了笑。
　　他喜欢男人。
　　这也是一个秘密。也只有卓可秋知道。
　　跟得知他有洁癖一样，卓可秋也没什么反应，倒是开始有的没的跟他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虽然他自己是直男，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神。
　　“我妈让我开学住宿去，”卓可秋一边写一边说，“唉，但是小杏不打算住宿，感觉好寂寞。”
　　“这还寂寞，”安迟言笑笑，“我们几个不都一个班的吗，抬头不见低头见，回头你俩白天天天黏一块。”
　　卓可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在这时，安迟言身后传来一阵茶杯倾倒得声音，他回头，一个杯子咕噜噜滚到了他的脚边。
　　一位女士抱着怀里边哭边闹腾的孩子，一边拿餐巾纸吸着桌上的茶汁，一边无奈地看着孩子：“小小，你干什么呢！”
　　安迟言愣愣地看着那个孩子，又低头看着脚底的茶杯。
　　“怎么了？”卓可秋顺着安迟言的目光看过去，“我帮你捡吧。”说着，就起身想捡起杯子。
　　但是令他惊讶的是，安迟言竟然俯身握住了杯柄。杯壁上残留的茶汁还残留着一丝热量，卓可秋愣愣地看着安迟言，安迟言则盯着茶杯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女士面前，将杯子放在茶几上：“你的杯子。”
　　“啊谢谢！真不好意思！”女士挤出一抹抱歉的笑容。
　　“没事。”安迟言笑笑。
　　就在这时，哭闹的小孩看见他，伸手朝他脸上抓了一把。安迟言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眼镜就被抓了下来。女士一脸慌张地夺回了眼镜，一边训斥小孩：“你这孩子，怎么能抢人家的东西呢！跟哥哥道歉！”
　　失去眼镜，安迟言眼前一片模糊，他只感觉那位女士将眼镜放回他的手上，一边不断向他道歉。他摇摇头，表示没事，但不知为何一阵恶心犯了上来。
　　“迟言！”他感觉身边有人扯了他一下，他走过去，是卓可秋。
　　“去卫生间吗？”卓可秋问。但他看不清卓可秋的样子，只大致看见一个轮廓。他的近视非常严重。
　　“……去。”他只想逃离这一片模糊。

　　感受到冷水冲刷着双手，安迟言将眼镜翻来覆去洗了好几遍。卓可秋听着他久久没有平息的呼吸，问：“你要不要再去吐一次？”
　　“不用了，就是没缓过来……”安迟言用冷水冲着脸，他抬起头，镜子里的自己黑沉着脸，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深不见底。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抹掉脸上的水，深呼吸了几下，用衣角擦干了眼镜上的水，重新戴上了眼镜。
　　世界清晰起来。他愣愣地望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尝试扯起嘴角，露出自己最擅长的微笑。
　　“好了，你也别担心了，这也算是治疗的一环。”安迟言转向卓可秋。
　　“可你这治疗一下就要吐一次……唉，”卓可秋叹了口气，“加油。”
　　“嗯，加油。”

　　林赫萧推开家门，反手上了锁。他望着曾经布置着各种装饰的家如今被分装进一个个纸箱，一丝落寞涌上心头。
　　他东西才装了一半，大部分是他父母的东西，而他自己的东西，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那么小的家，可以藏着那么多的回忆。
　　哪怕他的回忆只有短短的七年。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厨房的橱柜边，蹲下，开始收拾下半层的东西。打开柜门，里面都是一些空瓶子空罐子。里面或许装着一些东西，这是他母亲的习惯，所以他认真地打开一个又一个罐子，检查里面的东西。
　　已经褪色的票据，生锈的回形针，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电池。
　　还有照片。
　　他愣了一下，立刻关上了盖子。他将罐子胡乱塞进一边的纸箱，甩了甩脑袋，但是他的气息已经乱了。
　　他继续翻着柜子，却无意之间翻到一个藏在最里面的盒子。
　　那是一个小小的纸盒子，上面用蓝色的圆珠笔写了一行字。
　　“给我最心爱的赫萧”。
　　林赫萧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从没有看见过这个盒子。
　　他在原地呆愣了好久，腿都蹲酸了，才决定打开来看看。
　　里面只有两只叠在一起的小茶杯。白底金边，看上去十分精美。他拿出来，发现底下还有一张信纸。已经泛黄。
　　他颤抖地打开信纸。
　　“所沏之茶，当给予你所珍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