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拾柠

3、初识

　　“你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很好。”林渐赞许地看着安迟言，“有没有什么感觉？”
　　“感觉……”安迟言想了想，“一开始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好像自己能轻松应对了一样，但是之后就感到恶心了，似乎前功尽弃了。”
　　“不，是有成效的。只不过你一次性接受了太多的刺激，导致你应激反应了。”林渐取过一边的书，递给安迟言，“试试看，能不能接过它？”
　　安迟言盯着林渐抓着书的那只手，慢慢伸出手。
　　“回想第一次触碰的感觉。放轻松。”
　　放轻松。
　　安迟言慢慢接过书，握住林老师方才碰过的地方。
　　他试着放空自己的思绪，尝试维持一个舒松的心情。
　　果然，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很好。那试试茶杯？”林渐又推过自己的茶杯。
　　安迟言放下书，握起了茶杯。
　　“可以，没有不适。”安迟言微微笑了。
　　“很好，那你算是有了第一步的跨越了。”林渐欣慰地看着他。
　　“谢谢老师。”安迟言内心十分高兴。
　　“不，这主要是你的努力。”林渐笑了笑，“毕竟克服心理障碍最重要的，就是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与自己的努力。”
　　“接下来，你可以试着和比较亲近的人握手，拥抱之类的。”
　　“亲近的人……”安迟言愣了愣，“我倒是不害怕和我妈拥抱。”
　　“那你可以找你的朋友，两个人一起做一些事，比如……搬东西之类的，气氛越轻松越便于你融入进去。”
　　“好的。”安迟言点点头，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再把卓可秋约出来。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家吧。”“嗯，谢谢老师。”
　　安迟言推开门，准备下楼，却看见一个人往楼上走来。
　　他依稀记得这个人，是上周他在楼道碰见的男生。
　　男生的半张脸遮在兜帽下，一双眼睛有许些暗淡，看上去很无神，但是在看到安迟言的一刻收缩了一下，稍有恐惧的情感从眼底流出。
　　身后的林渐看见他却叫出了声：“赫萧，你来啦。”

　　林赫萧将兜帽拉紧了些，慢慢地朝楼上走去。
　　上周他找林伯签了房子的合同书，这周来，他得找林伯确认一下出租屋的事。他一步一步地踏着，尽量把脚步声放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这样就能让别人不注意到他吧。
　　到了五楼，他抬头看向楼梯口的那扇门，突然门被推开了，他正想着是不是林伯看见他上楼了，便来开门了，但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一个戴着口罩的男生，只能看见露出的两只眼睛。头发很蓬松，戴了一副眼镜，穿着短袖的白衬衫，看上去很斯文。
　　男生转头，蓦地和他视线交汇。
　　他看见门后的林伯也出来了，叫住了他：“赫萧，你来啦。”
　　他点了点头，轻声开口：“老师好。”又悄悄朝门口那个陌生的男生张望。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在林伯家里？
　　“哦，这位是林赫萧，我哥哥的儿子，”林伯向那个男生简单介绍道，那个男生看向他，温柔地笑了笑：“你好。”
　　“你好。”林赫萧应声。
　　“他叫安迟言，是我的学生，有时候会到这边来。”林叔说着。
　　安迟言，但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不过反正他也记不住人名，他也就无所谓了。
　　他愣愣地朝安迟言点了点头，安迟言也笑着回应了，之后安迟言便下楼离开了。
　　“迟言，慢走啊。”
　　林赫萧关门之前，透过门缝又悄悄瞥了一眼安迟言的背影，然后悄声关上了门。
　　“他也和我一样吗？”林赫萧问林渐。
　　“不，他的是洁癖症。难以接受和人接触。”林渐一边收拾包，一边跟林赫萧解释，“我记得他考到汇语来着，跟你是一个学校的。”
　　“嗯？”林赫萧愣了愣。
　　“安迟言还是很容易说话的，你可以试着和他接触接触，毕竟你们都是同龄人，有需要的话也照应他一下，算是我拜托你了。”林渐笑了笑。
　　林赫萧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坐在车副驾驶的位置是个新奇的体验。林赫萧看着窗外的景色，相比起公交车高高俯视地面的视野，私家车能看见的景色更加贴地，但是却多了许多遮拦。
　　“这几天你想得怎么样了？觉得哪个比较好？”林渐突然问他。
　　“我比较喜欢那个带阁楼的。”林赫萧说。
　　“那个比新街那边的小，不过更加便宜一点。”林渐说，“没事，等你上大学了，再给你物色一个大一点的。到时候你还得找女朋友……啊，麻烦事可多了。”
　　女朋友……林赫萧看着斑马线上走过去的几个手挽手的女生，却没有什么感觉。
　　一路到了中介的地方，几个人去了老街的那个出租屋。六层楼，空房在最顶层。林赫萧跟着几个大人的步伐进了房间，这个屋子特别小，一个卫生间，一个灶台，一张床，基本上就没有活动空间了。但还有一个小阁楼，可以摆个桌子，放些杂物。小阁楼是附带的，因为前住户打通了两层，价格也便宜不少。
　　几人最后确认了防水保温工作之后，签了合同。
　　“去看看家具吧，大概下下周就能搬进来了，你东西收拾得怎么样？”
　　“挺快的，还剩一点。”
　　“我记得还有几盆花来着，到时候我联系搬家公司，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嗯，麻烦林伯了。”
　　“没事没事，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