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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太子大婚 ...

  •   西国十九年七月,东宫太子赵以彻大婚,皇宫内外一派喜气洋洋。
      汪府随处可见的红色“囍”字与络绎不绝前来拜访的客人都昭示着汪府未来的无上荣光。主人的喜笑颜开与客人的阿谀奉承相互彰应,热闹至极。
      许清嘉笑笑,连当事人都能忘记的事情,自己又何必介怀。自己才刚到门口,便立刻就有小童迎上来为自己引路。那囍字鲜红如血,仿佛为了祝福这一对新人的大婚,真的有人愿意有自己的生命来成全这样的荣华。
      “你来了。”坐在梳妆台前的汪嫒扯出一个微笑,惨白的脸庞与鲜艳的红唇扎眼的难受。
      “我刚从你父亲的墓前回来,为他上了柱香。”许清嘉扶住汪嫒的肩膀,铜镜前映照出了两双悲伤的眼。
      只有致以同样的悲伤,才能安慰悲伤。
      “谢谢你。”汪嫒轻声说,“父亲头七未过,我却要装作欢欢喜喜地嫁给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嫁给太子,每个人都觉得这是每个女孩子最大的幸福,可我除了恨,再没有什么幸福可言。”
      许清嘉看到汪嫒艳红的指甲紧紧扎进了皮肉里,那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发泄,对那些是非无可奈何的愤恨。
      从此以后,孔若媛或许是汪嫒心里最大的敌人。总是许清嘉与孔若媛有那些恩恩怨怨,她也不忍心看见曾经的伙伴白担了这样的杀父之仇。
      “其实……”许清嘉欲言又止。若是将事情和盘托出,汪嫒未必不会理解。只是那样的话,赵以彻又该怎么办。汪嫒是他的妻子,而赵文宣是他的父亲,这样尴尬的身份,该让赵以彻如何面对汪嫒,又如何自处?
      “其实我也不用那么恨了,毕竟她马上就是个死人了。”汪嫒红唇轻启,眼底尽是杀意。
      “什么?”许清嘉一时没有反应。
      “我劝你不要管这件事。孔若媛必须死,这次就算是她父亲孔博涛也救不了她。”汪嫒有点担心,这个许清嘉,会不会多管闲事到连孔若媛也要救。
      “你派了杀手?”许清嘉在迅速思索:“以你的身份,应该没什么办法联系到什么江湖人士。孔若媛武功不差,你想在这时候动手置她于死地……你……扶桑山?!”
      见汪嫒不置可否,许清嘉怒道:“你疯了?!”
      汪嫒冷笑:“既然我父亲勾结流寇的罪名已定,我又在乎这些做什么,大不了一死而已。能帮我父亲报了仇,我又有何畏惧。”
      “蠢!蠢死了!你以为这样的牺牲有价值?后人只会说汪显甫勾结流寇出卖国家,而她的女儿更是不分好歹杀害朝廷命官。你父亲苦苦挣扎,就是为了保住你的名节,保住你们汪家的名声!如今你这么做,有什么颜面去见他?!”
      更何况,太子大婚的新娘子锒铛入狱,赵以彻岂不是四面楚歌。
      “在哪儿?!”
      “什么?”
      “我问你那些流寇准备在哪杀了孔若媛?!”
      没等汪嫒回答,许清嘉已经骑上马奔向汪显甫的墓地。若是她猜的没错的话,汪嫒是要用孔若媛的血来祭奠她的父亲。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的马似乎是拼尽了全力。
      孔若媛啊孔若媛,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忠恕阁 甲部
      “你是谁?”齐靖轩看着这个已经在孔若媛门前站了许久的小童,有些怀疑:“谁让你来的?”
      那小童倒是神态自若:“回大人的话,我是汪府的家丁,汪嫒小姐说,务必让我将这个纸条亲手交给孔中尉。”
      纸条?汪嫒?
      齐靖轩心下起疑,总觉事情并不那么简单,遂说道:“我是甲部中尉齐靖轩,孔中尉有事出去,一时半会回来不来,你就将这纸条给我吧。回去复命,你就只管说是我。”
      “这……”那小童犹疑,齐靖轩笑笑说:“我与孔中尉同在甲部任职,私交甚好,绝不会扣下她的东西。今日你们小姐大婚,府里必是有很多油水可捞,你在这里苦等,岂不是亏大了。”
      那小童万分感激:“如此就多谢齐大人了。”说完便小跑着离开。
      齐靖轩打开纸条,上面是汪嫒清秀的字迹:孔中尉,我父之死不明不白,我身为人女,不能替他洗清冤屈,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若你有半分怜惜之情,请到我父墓前替他辩白一切。 人女 汪嫒
      纸条上隐有泪痕,纵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更何况是对汪显甫存有愧对之心的孔若媛。孔若媛见此必会前去。只是汪嫒,齐靖轩回忆起当时那个姑娘充满恨意的眼神,绝不会像纸条上写的那样简单。
      汪嫒已存杀意!
      齐靖轩顿悟,孔若媛离开多时,不知是否已经被别人告知去了墓地。孔若媛若死,孔博涛必下令彻查,汪嫒在劫难逃;孔若媛若活,她得知汪嫒的杀心,也必不会容她。
      “驾!”
      愚蠢!太愚蠢!她父亲为了她牺牲自己才换来这样的光明未来,就要断送在她的仇恨里。仇恨应该是激励一个人的工具,绝不是用来作茧自缚的武器。汪嫒有恨意,有血性,却没脑子!
      汪显甫墓地
      许清嘉赶到时,正看见三个彪形大汉呈三角状站在自己面前。她坐在马上冷眼看着这三个人:“不管汪嫒跟你们说了什么,不想死的话,就立刻给我滚回扶桑山。”
      其中一个人哈哈大笑:“那小娘们是个货色,当时我们哥几个想上她,她恨不得一头撞死。现在为了她父亲她都能自愿献身了。就凭她把我伺候的不错,我也得帮她把这件事给办好了。”
      听到这个人的话,许清嘉痛心又愤怒,痛她的牺牲,也怒她的愚蠢。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甚至是赵以彻的名声,都将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诟病的事情。
      坐在马上的许清嘉抽出自己的佩剑:“赵以彻大喜的日子,我本来不想见血,只可惜现在不杀你们不行了。”
      那大汉见许清嘉的纤弱身板,本没将其放在眼里。可许清嘉招招凌厉,让他招架不住,另外两个人见状只好一齐而上。
      许清嘉师从蒋琼宇,后者是在西国建国时与蛮人一路厮杀过来的。嗜血如狂,招招致命。这三个人自然不在话下。许清嘉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还在四周埋伏了弓箭手。
      “嗖”的一声,许清嘉侧身躲过,那箭却直直射向她的马。只听马一声哀鸣,轰然倒地不起。
      糟了。箭上有毒。
      一筹莫展之际,身后出现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渐进,马上的人伸出手挽上许清嘉的腰,将她“捞到”马上。
      许清嘉这才看清齐靖轩似笑非笑的脸。不禁低呼:“怎么是你?!”。
      齐靖轩一手抓住缰绳将半躺在自己怀里的许清嘉圈的更紧,一手毫不留情的扬鞭抽马。“现在没工夫说这些,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吗。”
      “这附近的树林都可以隐藏,只是我不知道里面埋伏了多少弓箭手。”
      “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许清嘉一时语塞,又觉得两人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不安分的在齐靖轩怀里动了动。
      齐靖轩显然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分,低声呵斥:“不想死就别动!”。
      怀里的人果然不动了,甚至还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衣襟。齐靖轩笑道:“不愧是许中尉啊,识时务,能屈能伸。”
      许清嘉看着齐靖轩棱角分明的脸庞,恨不得现在狠狠给他的下颚一拳。耳边是嗖嗖的箭声,显然汪嫒这次存了让孔若媛必死的决心,扶桑山的流寇本就是佛挡杀佛的亡命徒,两个人的现在境遇的确万分危急。
      齐靖轩见许清嘉不说话,不由问道:“怎么,气得想给我一拳?我……”
      “小心!”
      许清嘉拉低齐靖轩的瞬间,一支箭从他的右侧肩膀划过,深蓝色的鱼纹衣服迅速裂出一道口子。
      俯身的齐靖轩与许清嘉贴的更近,许清嘉不自在地撇过头:“箭上有毒,小心一点。”
      两旁树林的箭越来越密集,而齐靖轩匆忙中在忠恕阁马厩里随手带出来的马显然已经没了力气,而他们却离前方的悬崖越来越近。
      “抱紧我。”
      “什么?”许清嘉替齐靖轩看着身后,对前方的情境一无所知,听到齐靖轩的话便下意识的抱紧齐靖轩的腰。疑惑还未问出口,许清嘉便感觉到齐靖轩带着自己向□□倒,接着就是身体迅速下坠,直到齐靖轩拽住青藤,许清嘉才有时间思考刚才的情况。
      “那匹马承受不住咱们两个人的重量,与其死在那些人的箭矢下,还不如赌一把。”
      “嗯。”许清嘉点点头,手却下意识地去拽住剩下的青藤,为齐靖轩分担重量。
      “你真是”齐靖轩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理智的可怕。”
      越是遇到未知情况越理智的许清嘉看到齐靖轩正在滴血的左臂,怕是在坠崖时无意划伤,冷静说道:“底下应该是个山洞,我先替你处理伤口,再上去。”
      待二人进了山洞,许清嘉迅速从自己的衣边撕下一缕布条,包扎住齐靖轩还在流血的伤口。
      齐靖轩一边看着许清嘉娴熟的动作,一边说道:“山洞里铺着稻草,又有生火的痕迹,看来这里有人待过。这也不算是我遇到过最差的境况。更何况,”火光映照着许清嘉的脸庞,紧紧抿着的嘴和皱着的眉,让齐靖轩无端有些觉得踏实,“还有许中尉陪我一起。”
      许清嘉破天荒的没有反驳齐靖轩这句有些调笑意味的话,说道:“伤口有点深,明天一早我们再上去。”
      “一点小伤,有劳许中尉了。”
      “你怎么来了?”
      “我在忠恕阁遇到了替汪嫒送信的家丁,看到纸条怀疑有问题,就过来看看。”
      许清嘉笑了笑:“看来是我低估你和孔若媛的情谊了。不知道对方什么底细,就能这么单人匹马来救她。”
      “救她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我想救得是汪嫒。”齐靖轩疲惫道:“那日我有意拖延时间,无非是想探探你的虚实,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后面的事情。若是我们能早一点回去,恐怕汪大人也不会惨遭毒手。我很愧疚,所以来救汪嫒一条生路。”
      许清嘉“哼”了一声,“孔若媛这次真是好运。”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把我查个底掉。”
      “嗯……”齐靖轩动了动身体,“查到了一部分,但我比较想听你亲口说。”
      许清嘉歪头看着他:“我凭什么告诉你。”
      “漫漫长夜,聊聊天比较容易度过。就权当是我刚救了你一命的报酬吧。”
      “你这个人还真是很会算计。”许清嘉也动了动,找了个好姿势,慢慢说道:“我父亲,是当年祁仲珏的副手许朝晖。祁仲珏因为谋逆被判上了死罪,我父亲连夜上书替他辩白,被迁怒,发配到了崂山做奴役。那年我十岁,上尉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回忠恕阁抚养。西国十二年,我入忠恕阁任职,也是那一年,我认识了孔若媛。我们两个都是甲部的士官,那时候甲部的中尉是周钧夫。西国刚经历了祁家反叛,元气大伤,流寇四起,我为了早点救我父亲回来,拼命追捕通缉犯,杀流寇,安抚百姓。本来皇帝已经松口了,可是,”
      说到这,许清嘉吸了吸鼻子,“可是孔若媛为了当上甲部中尉,将当时流寇头子的女儿抓了来,是我当时心软放走的孩子。皇帝以我办事不力为由,撤回了让我父亲回都的旨意。没过多久,我父亲就在崂山病死了。”
      一道旨意,两行清泪,三年的奋不顾身,最后只徒留午夜梦回时的几声叹息。
      “许朝晖……”齐靖轩低喃,当时父亲被莫名其妙扣上谋反的罪名,朝堂上一片哗然,却没有一人敢为父亲辩驳。只有许朝晖,父亲的副官,直言不讳,不畏生死。而如今,齐靖轩怎么也没想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竟是他的女儿。
      幸好,我赶来了。
      幸好幸好,我救了你。
      这样我才对得起你的父亲,无愧于我的父亲。
      “你呢?”
      神游天外的齐靖轩回过神:“我怎么了?”
      “看你和西南王关系不浅,怎么好端端地会来忠恕阁,不会真是西南王派来的细作吧。”
      若是其他时候,齐靖轩面对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恐怕会立刻消除对方心底的疑虑,可是看着许清嘉好奇的目光,竟生出几分逗她的心思:“我若说是呢,你该不会要立刻告发我吧。”
      “我对西南王的野心没什么兴趣,更对赵文宣能在皇帝的宝座上呆多久没有兴趣。西国姓什么,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齐靖轩没想到许清嘉会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但听她的语气,却好像说出“今晚月光很美”一样的平常。“我和西南王通信也只是报平安,说一些家常,跟我来忠恕阁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我也只是想回来看看我的父亲,毕竟我父亲的尸骨,还在这里。”
      青山忠骨,公道自存。
      夜晚的风吹动藤蔓,淡淡的月光照进山洞,静谧的容易让人暴露心底的脆弱。明明前几天还互相交易的两个人,此刻却能告诉对方自己心里最不想被人触及的那一部分。
      齐靖轩见许清嘉沉默许久却没有回应,转头竟看到她已经歪着脑袋靠在山壁上睡着了。许是怕伤到自己的左臂,纵使她的脑袋歪过来,也还是和自己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齐靖轩有点好笑,不知怎么,他有点不喜欢这一个拳头的距离。
      许清嘉被山壁硌醒的时,正对上齐靖轩充满笑意的一双眼。两道剑眉下的这双眼睛深邃无波,却又闪着零星光芒,吸引人探究又让人捉摸不透,“你……笑什么?”
      他却答非所问:“坐到右边来。”
      “什么?”许清嘉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还要让我一个受伤的人起来吗?”
      “到底要干什么……”许清嘉实在不喜欢齐靖轩这样没头没尾的说话,却还是配合地站了起来坐在了他的右边,并且下意识地坐的离他近了一些。
      齐靖轩不自在地咳了咳,“睡吧。”
      许清嘉愣了一会,才恍然明白齐靖轩的意思,带着三分羞涩,三分不好意思,和三分的感谢,并不客气的靠在了他的右臂上。
      “你的手臂也没必要石头软多少。”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太子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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