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靖郎北觅嘉人》看左不看哟

8、第八章 秘密交易

　　听惯了空空山谷里回荡的风声和夏夜的蝉鸣，西都的静谧让许清嘉有些不适应。老师的话一直在自己耳边回响，成为了心里永远没办法卸下的包袱。
　　自己终究还是连累了赵以彻。
　　凭她的俸禄，根本拿不出五百两的黄金。她能想到的，就是花钱大手大脚地赵语柔，不会有人问一个刁蛮公主为什么突然没了五百两黄金，在皇家人看来，五百两的黄金不过是公主的一件衣服，几根簪子而已。她本没打算让赵以彻帮忙，只不过是在与赵语柔商量时被他听到，就命人送来了一千两黄金。
　　送来的侍卫告诉她，太子担心自己挥金如土，请她代为保管这一千两，日后再来取。
　　她一直觉得，自己一个人，了无牵挂。
　　做事情也总是破釜沉舟，不计后果，不留退路。
　　可如今，她让赵以彻也跟自己一样一头扎进了这漆黑的路途里。
　　堂堂东宫太子，要娶一个罪臣之女为妻。他的父亲，因为自己，给了他来自君主最大的警示。他以后的日子又怎么好过。
　　赵文宣，不动声色地就告诉大家，谁才是西国的主人。
　　“笃、笃”
　　很有规律的敲门声，许清嘉披衣坐起：“请进。”
　　进门来的果然是叶非，“怎么样？”
　　“我这几天查到齐中尉和士官齐辙是同一年进入忠恕阁，两个人虽然说是远亲，但我发现，他们的关系绝不只是远房表亲这么简单。”说着，叶非拿出一张绢布，上面细细记录着齐靖轩与齐辙交涉的时间地点。许清嘉发现，绢布上记录的时间大部分是在深夜，且时间不长。
　　的确很小心，但也经不起有心人的观察。
　　叶非补充道：“齐辙虽然跟孔若媛也汇报任务情况，但论次数和每次的时间都远远少于齐靖轩。属下认为，这其中必有可查之处。”
　　许清嘉点点头：“接着说。”
　　“属下观察了齐辙每天的任务，发现有一个地方比较可疑，就是西都的凝香楼。”
　　凝香楼，西都有名的猎艳场。
　　许清嘉挑眉：“你去了？”
　　叶非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虽然齐辙每次进去的时间不长，但是属下发现齐辙在里面只找一位姑娘，姓沈。”
　　许清嘉看着叶非几乎红透的耳朵，竟萌生出了一种怒气不争的情绪，怎么说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怎么说到这事就能跟个姑娘似的。“这个沈姑娘除了齐辙，还……嗯……接待别的人吗？”
　　叶非的耳朵红的似是能滴出血“接待，只不过是以琴会友，点到即止。”
　　许清嘉将蜡烛挑亮，摇曳的烛焰受不住风吹，颤颤巍巍似是将要熄灭。以琴会友？看来我的确要去会一会这位沈姑娘了。
　　凝香楼
　　美酒佳肴在侧，温香软玉入怀。凝香楼恐怕是无数风流子弟最向往的归宿。
　　老鴾在门口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客人，见齐辙匆匆赶来，便亲近的来寒暄：“这不是齐大人吗，终于来了。沈姑娘可是苦等您许久呢。”
　　齐辙点点头，便冲上台阶。
　　老鴾见状不禁与周围人笑道：“瞧这猴急的样。”
　　可身在人群中的叶非怎么觉得他和自己一样是吓得呢。
　　齐辙来这里已经多次，却每次都像闯龙潭虎穴似的紧张，看见周围的姑娘也是连连避让，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待到了沈姑娘的房间里，才长舒一口气：“你说公子怎么就非得把通信的地方安在这呢。这不是考验我呢吗。”
　　见坐在床上的美娇娘没有说话，齐辙也不甚在意。反正这么孤高的人只会在公子亲自来时才露出点笑脸。
　　便自顾自的打开抽屉掏出纸笔，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丝毫没有发现桌台铜镜里那位沈姑娘紧张的表情和僵硬的可疑的身体。
　　直到他写完，竟也没发现这房间里竟然还站着第三个人。
　　“齐士官，你这样不敏感，是怎么从忠恕班毕业的？”许清嘉冷冷的声音在背后突然想起，把齐辙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要收起东西，无奈许清嘉早有准备，背□□道被点，齐辙有苦难言。
　　叶非似是踩着时辰上来，见许清嘉已经将二人绑在一起，东西也都拿到手，便问道：“是否回去交给蒋上尉？”
　　许清嘉默了默，才说道：“你先回去，我另有打算。”
　　叶非不放心道：“你一个人……”
　　“没事，他们的把柄在我手里，不会乱来的。”许清嘉走到齐辙面前，毫不留情的解下了他的配牌，说道：“你把这个给齐靖轩，他就明白了。”
　　叶非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许清嘉，却只说出一句：“你自己小心”便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已经喝了两壶茶的许清嘉终于听到了匆匆上楼的脚步声，笑道：“齐中尉的脚步还是很快的嘛。看来这两个人对你很重要啊。”
　　许清嘉穿着男装坐在凳子上悠闲的喝茶，而齐辙与沈如云背靠背坐在一起，身子僵硬，是被人点了穴道。
　　齐靖轩一开门见到这幅场景，便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语气却还是四平八稳：“齐辙跟随我多年，而如云也是效忠我的属下，他们对我来说自然很重要。”
　　许清嘉笑着看了看齐辙：“你的确跟了一个还不错的长官。只不过，比起我，他调教属下的能力还是差了些。”
　　齐靖轩看到许清嘉眼底的骄傲，的确，比起训练属下，齐辙与叶非之间还差了很远。难道是自己太过相信他，还是对齐辙的能力有一个错误的预估？等等，这样的时刻，怎么走神。
　　“说吧，你想要换什么？”齐靖轩开口。
　　开门见山，一语中的。能够那么轻易地就猜到自己的想法，许清嘉不得不承认齐靖轩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不由得另眼相待：“你的确是个值得认真对待的人。”
　　齐靖轩笑笑，似乎有些开心于对座女孩的赞美：“以你跟上尉的关系，手里的东西没有直接交给她，就是打算留作己用来和我私下交易的。我知道了你的筹码，我只想知道，我有什么能给你的？甲部的中尉之职？还是什么？”
　　“齐辙的印章，看起来应该是哪个高官的私印，而他的这封信写的很家常，无非是给对方报了个平安顺带着说了几句西都的情况。既如此，便是不在西都的高官，普通的地方官应该入不得中尉的眼，更是不敢和忠恕阁有所牵连。所以，这样的私印，应该是属于西南王的吧？”许清嘉轻笑：“齐中尉，你的确聪明。可我也不笨，你以为自己装得云淡风轻，我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拿到的东西有多么重要吗。准确的说，我现在，掌握着你和西南王的命。”
　　齐靖轩啜了口茶，许清嘉比他想的还要灵敏。本以为她从幽谷回来，至少现在对政治的敏锐度还迟钝些，自己刻意表现的无所谓，或许还能麻痹她，却没想到她那么快就理清这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
　　“你想怎么样？”
　　“我想要西南王的一样东西做贺礼。”
　　“什么？”
　　“西南王抵御南国外敌时的战甲。”
　　西国十二年，南国十万大军压境，西南王公孙磊五万大军镇守西南，西南得保。而他当时沾满敌国军士献血的盔甲也被皇帝赵文宣封为冰铁战甲，挂于王府的正堂。
　　这战甲象征着无上的荣耀，甚至是带着军人的崇拜与信仰。若将这战甲以西南王的名义给了赵以彻，其含义不言而喻。
　　可是比起西南王勾结忠恕阁中尉这样的叛逆罪名，比起赵文宣对西南王的忌惮，这战甲便并不带有实质性的作用。许清嘉此举，无非是要稳住赵以彻的太子之位，以西南王的示好来堵住悠悠众口。
　　果然还是女人的柔软心肠。
　　“我答应你”齐靖轩笑笑“若是让西南王直接赠与赵以彻，皇上会怀疑西南王与太子私下有联系，恐对二者有所忌惮。不如让王爷先将这盔甲呈给皇上，在表明赠与太子的意向，如何？”
　　许清嘉见齐靖轩答应的如此爽快，不禁惊讶道：“看来你与西南王私交甚笃，连这样的大事都能没有犹豫地就答应我。”
　　西国十三年，为父奔波的齐靖轩偶然救下了西南王公孙磊的儿子公孙翎，二人甚为投缘，结为兄弟。征战沙场的公孙磊见齐靖轩面对自己的威仪不卑不亢，又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是将他视如己出。公孙磊知道自己在西都的诸多难处，这么多年自己从未麻烦过他，这一点事情，王爷还是会答应的。
　　当然，这些事情不能让许清嘉知道。齐靖轩故作为难地说：“这事当然难办，只是你手里握着我们的命，比起命来，战甲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许清嘉不置可否，只将怀中印章与纸条掏出来摆在齐靖轩面前，冲他努努嘴：“东西全在这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的手下。”
　　齐靖轩看向齐辙，只见后者对他眨了眨眼。见许清嘉要走，齐靖轩意外道：“现在你手上没有我的把柄，就不怕我反悔吗。”
　　“我手上是没有你的把柄了，但是只要我去皇上面前随便说几句，以赵文宣多疑的性格，你也吃不消了。”许清嘉语气随意，眼神中却带着深深的威胁。
　　这个女孩，齐靖轩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领会到了她的凌厉。
　　“这么做，你觉得值得？”
　　“什么？”许清嘉不解。
　　“你本可以交换更好的筹码，比如让我从此不再帮助孔若媛，让你的复仇之路少一个巨大的阻碍。为了赵以彻，值得吗？”
　　许清嘉本不想多言，只是看着齐靖轩郑重的面色，好像他在等她给他解惑，就像学堂里的孩子等着夫子来告诉他们自己不理解的问题，竟有一点心软，轻声说：“复仇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绝不会牵连其他人，尤其是我的朋友。而且，这是我应该还他的。至于你和孔若媛”许清嘉顿了顿，看着同样在看她的齐靖轩“我当时的确怀疑你是为了孔若媛拖延时间，但事后想了想，比起拖延时间，将我告发似乎是更为妥当和聪明的办法，不然一着不慎，你就会两面不讨好。你不是那么笨的人。还有，比起认为你会护着孔若媛，我更觉得你比较怜惜沈姑娘这样婉约又刚烈的女子吧。”
　　“刚烈？”齐靖轩看向沈如云，只见沈如云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刀痕。
　　看齐靖轩皱眉，许清嘉又调笑道：“怕连累你们，她连死的心都有。啧啧，这样的姑娘，齐公子可要好好珍惜啊。”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背后的艳羡之情。
　　为他受伤，为她心疼。
　　这样的感情，自己恐怕永远不会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