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水兮沧浪石》笔立沧浪

17、请姐品定爱侣

　　若凤请姐品爱侣

　　身后田若凤说话了，项前舟没有回头，侧耳听凤压低了声音说：“我总觉得他比我矮一些……”
　　“哪呀，比你高，女同志显个……”老大姐柏贞杰老师悦耳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柏大姐快30岁了，梳着两条粗大的黑辫，大眼睛注满和善的光。听小冷尖声喊着：“追上去，你俩并排走，比比个，我们从后面给照相!”
　　他听到一阵哄笑，回头一看小媳妇小冷正把若凤向前推，凤红着脸躲闪着……朱玉珠冷脸看着……
　　尖屯小学的教师们，按照上级布置，去城里看全国批判的电影《早春二月》。批判毒草片《早春二月》，报上前些天也登了整版的批判文章，□□们对事不关己的大块文章懒得去看。文化界的事嘛，和教育界不搭界!他对什么都感兴趣，强烈的求知欲望使他啃起大条石般的大块文章，啃不动，同时感到迷惑不解：小说《二月》他有一本，现在就放在箱子里，作者柔石不是鲁迅的战友和学生吗?是革命作家，还是烈士，牺牲于敌人屠刀之下。按小说改编的电影怎么就是大毒草呢?上官云林老师扭头笑眯眯问他：“小项老师，看完文章，有什么高见，请指示一二……”
　　他摇摇头认真地说：“没有看到电影，怎么好下结论呢!”这句话成为日后他被批判的重点之一。
　　□□们抬起头听两句他俩的议论，又都埋头批改作业。项前舟想亲眼看看这部影片到底怎么回事，就盼望早早能看到这部影片，今天正好遂了心愿。吃完午饭，他就和□□们兴冲冲地上路了。慢鸟先飞，田若凤和女教员们先走在前面，但是男□□抡开大步不一会儿就超过了他们。他也只好放弃与若凤并肩进城的愿望，不大情愿地把她留给那嘻嘻哈哈说说笑笑的女教员们。他俩好，用不了两天就被□□们察觉了，被大家逗了一番。他走过她身边，两人对视一眼，但他不敢停步，却放慢了脚步，这样与她的距离就保持不远。10月的阳光灿烂地铺在大路上，割倒的庄稼闪着金光亮着红彩，天空蓝得喜人，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好似一小块瓦蓝的天……
　　他甜甜一笑，忙加快了脚步，后面女性特有的笑声追赶着他!这些女教员们，学生不在跟前，露出了本相……他急忙追赶男教师们去了。
　　电影院门前等待入场的团体观众，拥挤在狭小的空间，他东张西望寻找若凤，然而众里难寻，层层相阻。
　　“项老师……”那世界上最亲的声音响起来，在公共场合，她还是这样称呼他。
　　他猛一下子扭过脸，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一位与凤同样楚楚动人的女子紧挨着凤，象凤，比凤年龄大，一定是凤的大姐，那军官家属。他挤过去，凤一介绍，穿一身蓝呢子的大姐大大方方伸过手来，他有些发窘，慌张地伸出手去，如簧之舌好象断了发条。
　　机敏的大姐闪动一下大眼睛，对凤说：“到路旁呆一会儿，那里人少……”
　　到路边，大姐又在摊点买了几根冰棍，只给凤留一根，一大把全推给他，他忙推让，大姐笑吟吟地说：“我怕凉，三凤也怕凉，你都吃了吧……”
　　他手里攥一大把冰棍，不好意思极了，该他去买冰棍，他真迟钝。大姐真是面上人，几句自然大方的谈吐，使他从窘困中解脱出来。大姐边和他说话边端详着他，弄得他只好垂下眼睫毛，大姐随意地和他闲谈着，过了好长一会儿他才觉察到大姐似乎有计划有步骤地对他发问。是对他在考察吧?他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从凤那里知道这位从小就给了别人家的大姐，在凤家有至高无上的威信。
　　谈了一会儿，大姐看看表，距开演时间还有一段，大姐借故说要买一些妇女用品，要凤陪他去，他竟然也傻乎乎地跟着走了几步。凤悄悄瞟了他一眼，示意他留下，他才明白了。目送两个秀挺的身影消失于人海中。他暗自悔恨，多傻，这个傻样，大姐一定瞧不起……他的心象吊桶七上八下……他引颈而望，他焦急等待。
　　“项老师，快开演了，入场吧!”人海中又响起那世界上最亲切的声音，他回过头来，人家姐俩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了。她们已登上剧场的台阶，凤的眼更亮，是从心的深处放射出的光辉。站在下一个台阶的大姐脸挨着凤，象两朵并蒂莲，也对他笑着，笑得那么可亲。他忙转身冲向前去。他跟在两姐妹身后进了影院，他又进一步懂得了那诗句“心头象乱撞的小鹿”。
　　三个座号是紧挨的，大姐让凤坐在中间，铃声响了，灯灭了，银幕上反面教材打开了：
　　锦绣江南，秀美小镇。几十年前的时代风俗。儿童、□□、教室。教语文，弹风琴……风度潇洒的肖涧秋，美丽的陶岚……。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肖涧秋，凤是陶岚。他忘情地把她的手紧紧攥住，那温热的手向他的心上传过去股股暖流……过一会儿，她醒悟了，想拿回手去，又不忍挣脱，象个柔顺小鸟在他手心里……他也醒悟过来了，回到现实世界；但却把凤的手攥得更紧，似乎是怕凤被谁抢走似的……
　　影片实在吸引人。大毒草毒在哪里呢?毒就毒在有批判文章在手反叫观众迷恋吗……给文学艺术鉴定的该是千万颗心灵，千万颗心沉浸在艺术境界之中，忘记了带来的批判任务，情感为之感应，为之起伏……。
　　在灯要亮的一刹那，凤抽出手，凤拉拉他，示意叫他跟着她走，她跟着已经站起来迈步的大姐走。走出影院，只见四点多钟的城市人流正汹涌，他突然灵机一动，请两姊妹上饭馆。凤看着大姐，大姐想一下微笑点头表示同意。
　　在饭馆里，他非要花钱不可，使大姐放回了自己的钱夹和凤找座位去了。喜悦加上热情，他买了好几盘菜要表示对大姐的感情，可主食只有面条了。
　　在凤的协助下，他把菜都端了过去，还要买香肠和烧鸡。大姐快步过来拦住了他：“吃面条本来就不需要买炒菜，你买了这么多……”大姐笑笑：“那就浪费多了!”大姐又说：“工资本来……”她急速地打住了话头。
　　这是一顿丰盛的晚饭，用掉了他月工资的好大一部分，叫大姐吃得满意，花得再多他也高兴。走出饭馆，古塔在夕阳中屹立，似乎是作一位年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