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水兮沧浪石》笔立沧浪

14、爱情之箭射向了谁

　　爱情之箭射向了谁

　　教师们喜欢星期三的下午政治学习的半天，政治形势不严峻时候的政治学习。教师们从紧张忙碌的教学工作中轻松半日，当校长结束那令人昏昏欲睡的读报之后，□□们活跃了起来，未婚女教员们谈悄悄话，已婚女教师谈家庭谈孩子谈她家的他，而男□□海阔天空谈世界新闻、谈国内大事、谈村事，也传播本地区的小道消息……
　　总有新闻来源的毕鹤亭主任呷一口茶，张大嘴巴发布最新消息：“社会主义教育活动要在全国开展，咱们文教科刘科长已去我省的左旗县，参加工作队去搞试点……”
　　尽管没有人意识到“四清”将会成为中国政治生活的又一大事件，但新鲜事总能吸引人，大家等待下文，毕主任却笑盈盈的品味茶水，不说了……
　　毕主任的一句话，却使记忆中的雪花在项前舟的脑子里飞旋起来，雪花如飞转的梅花越转越快，把他带到四年前的情景。他从学校毕业那年，由于困难时期缺少棉花，工厂停产，不知哪位领导提出用野杂纤维来作纺织材料。他作为工作组一员，来到左旗县，左旗县不通火车，从大营子车站下火车已是晚上。在漫天大雪中坐公共汽车(公共汽车顶上有个大气包以代替缺少的汽油)，不顾严寒来到县城，对于任何新地方都充满新鲜感的他那年轻的眼睛，注意到雪花绕着银色的路灯旋转，由于左旗县是少数民族县，所以县城才会有排排路灯。他也想起了车过黑沉沉的古寺，想起了买“山猫肉”的提篮，原来山猫是兔子，想起了穿蒙古民族服装的骑手，想起了大山上烈士陵园，姓司的招待员……
　　他年轻的心，在回忆的振奋中，几分钟在白纸写下了一排排句子。
　　左 旗夜

　　古寺黑沉沉的剪影，
　　贴在湛蓝色的夜天。
　　相距不远，我却觉得
　　象过往的岁月一样遥远。

　　不，过往的岁月并不遥远，
　　古镇令人回忆旧社会的黑暗，
　　宛如黑古隆冬的深井，
　　贮满了蒙古民族的辛酸。

　　而今这左旗明亮的月夜，
　　叫人心里充满了喜欢。
　　梅花一般的雪花啊，
　　围绕着银色路灯旋转旋转。

　　路灯排排远去，
　　和银河天边相连。
　　而那五光十色的商店橱窗啊，
　　竟如春花般鲜艳。

　　左旗这奇幻的夜景，
　　是时代变迁的诗篇。
　　社会主义好的歌声，
　　似浩浩洪流把古塞填满。

　　他去左旗县时，正是困难时期，商店不可能有丰富商品，当时又近半夜，不会有歌声震响；要歌颂社会主义祖国，写诗要有思想性，他加以想象……
　　他驰骋在想象中时，没有注意到从一落笔时，上官云林老师的眼睛就密切注视他飞舞在纸上的龙蛇。此时不由叹道：这青年确有文学才华，他看了前面侧身而坐的田若凤的背影，“小项，把刚才写的诗给大家朗读一下，大家欢迎!”他首先热烈鼓掌……
　　毕主任端茶杯走过去，大手揽起来，从上看到了下面的附记：听毕主任说刘科长赴左旗县搞社会主义教育活动，左旗夜景如浮眼前记之，“小项，我说完了，你写的呀，笔头真快，来，给大家念!”他也看看田若凤，含蓄一笑。
　　掌声形成了热烈的气氛，项前舟写诗振奋了的心更振奋了，他愿意在田若凤面前、在大家面前显示才华，于是他高声朗诵起来，他的富有磁力的声音，被热情一燃烧，为诗作更增添了光彩。
　　托腕凝神听的冷俊丽冲口而出，手指一点身边的章飞：“和项老师比比，你咋不死了!”也许是开玩笑，但章飞脸涨得通红、腾得跳起来，生平第一次向爱妻大发雷霆。可冷俊丽早已轻盈盈地飘到外面，去给孩子喂奶去了。
　　田若凤听完也呆呆坐着不动，中学时代就爱好文学看过不少名人诗集的她，感觉到这首诗水平不算高，但是几分钟就写成，她的确为这个人的才华震惊，的确比她原来崇拜的那个师范毕业生要高；她扭头偷眼看一下项前舟，那清秀的脸被热情燃烧，显得十分英俊。灼灼有神的眼睛与她的目光相遇，更显得闪亮如电，田若凤自觉面颊发热，忙低头看书掩饰，而她旁边的柏老师掩口要笑了，写个纸条递过来：“好，太好了!佳人在想啥，妙不可言吧!”
　　若凤羞得更加低下头来，“大姐……”但她心里热潮翻滚，从小就听读古书的爹爹讲过不少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长大在屯中土台上看过的古装戏，也都是落魄才子遇佳人的剧情。民间戏剧在农村姑娘心中培养起情愫，她想到前几天看到项前舟柳条包里暴露出贫穷，但是那光荣的挽联与今日亲眼见的才华，显示了项前舟有巨大的精神潜力、远大的前途。
　　校长正好在项前舟读诗时走到窗前，他听罢也暗暗赞道：这人的确有文才，祝校长年青时也舞文弄墨；靠这个本事，解放后他才脱颖而出很快当上乡长；他没有意识到，他对项前舟的好感，是从前两天项前舟赞佩他的琴技并诚心诚意拜他为师那一刻开始的，那天下班的路上，田若凤又讲了柳条包里项前舟父亲因公牺牲的大挽联，使他完全解除了顾虑，他想明天上党课，还要重新吸收项前舟参加。
　　太阳从南面玻璃窗向屋里投入阳光，项前舟看着若凤美丽的侧影，心里边跳跃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