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因酱

5、第 5 章

　　广播结束后，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
　　夏悠悠回到教室，班里的人已经来了大半，许蕾拉起身让她进座位。她坐下来，从书包里翻今天要交的作业，一张张试卷往外拿。
　　拿出物理卷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同桌：“作业写完了吗？”
　　“啊，谢谢。”许蕾拉有点魂不守舍的，愣愣地把卷子接过去，她倒不是抄作业专业户，只是物理的大题一向让她头痛。
　　第一节课是英语，夏悠悠却一时没找到课本，埋头翻了半天。

　　“悠悠，悠悠……”许蕾拉拍她。
　　大概是有什么不懂的题要问。
　　夏悠悠急着找课本，应了句：“嗯？等会儿。”
　　“不是，嘿，我发现班长回头看了你好几次。”许蕾拉出神地盯着江赫的背影看，“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夏悠悠也抬头看了一眼，就只是个背影。
　　“想多了吧？”

　　“不不，真的，你别急，他等会儿又要回头了，咱们一起等着。”许蕾拉连作业都顾不上抄了。
　　夏悠悠只好耐着性子陪她往江赫那边看。
　　大概等了足足一分钟，夏悠悠缴械投降：“蕾拉，快上课啦，我课本还没找到。”
　　她又低下头，不抱希望地把手伸进桌肚里，摸了半天，好像触到一本厚厚的书，往外一抽。

　　“啊啊，又看了又看了！”许蕾拉嗷了一嗓子。
　　江赫被她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很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坐好。
　　夏悠悠再抬头时，留给她的又是一个背影。
　　“别闹啦，作业一会儿就要交，赶紧写。”她无奈地笑笑，再看手里的书，松了口气，那赫然就是找了半天的英语课本。
　　原来昨晚没带回家啊，她最近记性不太好，丢三落四的。
　　“真的啊，是真的。”许蕾拉委屈得要命。
　　夏悠悠笑着安抚她：“好了好了，是真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第四节课结束，教室里的人一窝蜂涌出去，夏悠悠慢吞吞走在最后，考虑午饭吃什么。
　　午休时间长，住得近的走读生都回家解决了，夏悠悠回家还要转公交，于是中午都在学校吃。
　　正低头走着路，一个影子遮住了面前的阳光。
　　“江赫？”夏悠悠看到他就笑笑。
　　早上许蕾拉那些神神叨叨的话没被她放在心里，只当是个玩笑，毕竟许蕾拉这个人看谁都觉得有问题。

　　“书看了吗？”江赫走在她身边，问。
　　夏悠悠眨眨眼。
　　“…… 什么书？”她每天都在看书。
　　“就是你桌里的那本。”
　　“哪本呀？”夏悠悠走了几步，停下来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摸摸口袋，自言自语道，“饭卡没带。”
　　她转过身就要回去拿：“江赫你先去食堂吧。”
　　江赫伸出手想留她：“没带卡可以刷我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就跑远了，头发随着跑动在她身后荡来荡去。

　　夏悠悠一口气跑回教室门口，撑着墙喘了会儿气，好像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还有人在里面？她记得她是最后一个走的。
　　难道是已经吃完回来了？真快。
　　刚要进去，一句清晰的男声传入耳朵。

　　“你就别发牢骚了，我也不想的，回教室的时候已经来了好多人，没有放回去的机会。现在不是正好没人了吗？夏悠悠座位就在那里。”
　　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夏悠悠顿住脚步，悄然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到两个背影在她的座位旁站着。
　　听这声音，看这背影，都像极了班里的项明旻，那么站在他旁边的清瘦男生，是阮宥？
　　这是在干什么？

　　“你干嘛？”阮宥忽然问。
　　确实是他的声音。
　　他们背对着她，捣鼓了些什么，一丁点儿也看不到。
　　项明旻道：“我想看看高材生的情书都是怎么写的，取取经。”
　　“别胡来，东西放下就走。”阮宥立刻制止了他。
　　“哎呀没关系，看看嘛，等会儿再粘回去。”

　　他们两个似乎起了争执，夏悠悠眯着眼尽力看，一样像是信封的东西被他们抢来抢去的，越看越不对，两个人越来越有要打起来的意思，项明旻整个人往后退，被按在了桌子上，一只手举着信高高扬起，不让阮宥拿到它。
　　可不能再这样干看着了，他们已经有了一次通报批评，再闹出第二场斗殴事件，会记大过的。
　　夏悠悠一步跨了出去。

　　“快住手！”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那两个男生同时回过头来，吓了一跳。
　　阮宥的手已经摸到了信封的边缘，一不留神，“撕拉”一声，撕破了一个口子。顿时，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而此时，夏悠悠也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疑惑地看着他们手里争抢的东西。
　　“你们在我的座位，做什么？”

　　“书记……没去吃饭啊？”项明旻爬起来，脸上是讪讪的笑容。
　　“没有。”夏悠悠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一丝嘲弄。
　　她在等他们的解释。

　　可是，眼前的这一切怎么解释得清，项明旻吞了一口口水，胡乱地抓过阮宥的袖子。
　　“快跑！”
　　少年身形轻盈，跑得比兔子还快。
　　夏悠悠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了教室。
　　她一头雾水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确认了一下，有没有丢东西。

　　东西没少，但当她的目光落在许蕾拉的桌面上时，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籍正静静躺在那里。
　　《保罗·策兰诗选》。
　　许蕾拉绝对不会看这种书，而且，夏悠悠出教室之前，桌上还没有这一本。
　　是那两个人留下来的。
　　夏悠悠翻了翻内容，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另一边，两个行为不轨的男生一路跑出了校门，终于停了下来，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心跳得直飙一百八，一半是跑的，还有一半是紧张。
　　阮宥边喘气边往校门里看，项明旻还有心情安抚他：“怕什么，她不会追来。”
　　阮宥瞪回去：“你干的好事。”
　　“怪我怪我。”项明旻觉得事不关己，只有嘿嘿直笑，“你说你怎么把信也带出来了？”

　　阮宥这才发现那个信封还被他紧紧抓在手里。
　　已经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几乎是拦腰截断。他呆了呆。
　　怎么办。
　　“撕都撕开了，让我看看写的什么。”项明旻伸手，阮宥往后一退。
　　“德性！”项明旻不屑，“不看就不看，那总得给人家还回去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
　　他怎么没把信丢下？
　　一定是当时项明旻突然拉他跑，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阮宥极力想把无端冒出来的一点庆幸给压下去。

　　项明旻眼神发光：“我来还回给人家吧，老老实实向夏悠悠认个错，让她骂一顿算了。”
　　阮宥还是后退，交到他手里肯定免不了偷看。
　　“还不信任我啊？”
　　“我自己去还。”
　　项明旻当即就笑了：“好好好，你还你还，我看着你，现在就去还。”

　　两个人一起折回学校，踏上教学楼的阶梯，上了三楼。
　　刚上楼就看到有几个同学走进教室里，第一波吃完饭的人已经回来了。
　　阮宥脚步一滞，要是当着别人的面把信给夏悠悠，会害她被人误会的。

　　他们只能先走到对面的走廊，眺望那边的情形。
　　她还在里面吗？
　　两人探出身子往那边看，夏悠悠正好从教室里走出来，他们惊得同时往下一蹲。
　　好久，围墙上才试探性地冒出两个脑袋，暗中观察。

　　“下楼吃饭去了。”项明旻眼尖，从镂空楼梯瞄到那个浅色的影子。
　　阮宥再要去看时，只看到一小束头发和空荡荡的校服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