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因酱

15、第 15 章

　　周末过去，又到了周一的清晨。
　　还是小花园里的那张石椅，少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坐在一侧，从广播里听那首《Secret Garden》。夏悠悠用她悠扬的声音读着：“夜风，你白发苍苍，白如雪。留下的白茫茫，失去的也白茫茫……”

　　广播接近尾声，项明旻敞着校服，大摇大摆走进校门，路过花园，顺便绕了里的小路，果然看到他坐在这里。
　　项明旻一看到阮宥就笑得贱贱的，走过来坐下：“又在背单词呢？”
　　阮宥没搭理他。

　　“哟呵，心情不错嘛。”不知道项明旻怎么能看得出来，还是纯粹瞎猜。
　　尽管受到了冷淡对待，他还是乐滋滋的，边说边打开手里的早餐纸袋，里面是热过的三明治和可可。
　　“你打过针了？还好吧？”

　　提到疫苗，也让阮宥想起来：“猫送过去了吗？”
　　“送了，接收了。”项明旻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嚼了一会儿，用力咽下去，“那边的味儿吧，特别大，全是猫猫狗狗。对了，还有一件事，估计你一定特感兴趣。”
　　阮宥不怎么信：“说说看？”
　　“那个阿姨好像经常把小动物往流浪站送，我一说他们全知道她，他们说她女儿也是我们学校的，学习成绩特好，诶你说会不会是夏悠悠啊，我感觉她们长得有点儿像……”
　　“哦。”
　　“哦？”

　　阮宥还当是什么，这个他早就知道，还去人家家里吃了饭。
　　项明旻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阮宥居然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样子，同时也有点生气，自己说这么一大堆只换来了一个“哦”。
　　“你就这个反应吗？丈母娘哎，她带你去医院以后没说什么吗？”
　　“我先去教室了。”

　　阮宥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往外走，背对着项明旻的时候，不经意地笑出来，就让他吃一次瘪。
　　身后的人碰了一鼻子灰，满腹委屈地追上来：“你给我等等，是不是以为我又瞎编？我说的都是真的！”

　　午休时间，每周一次的风纪小组会，照常在阶梯教室开。
　　阮宥到时，夏悠悠已经坐在了一群同学之间，他走过去，装作很随意地在她身边放下了椅子。她看他一眼，打开笔记本：“人到齐我们就先开始吧。”
　　他坐下时，闻到她身上有中药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淡淡地飘散在空气里。
　　会议很简短，夏悠悠说完了事，让大家早点回去午休。

　　“家里有人生病了吗？”阮宥走在最后面，看没了人，便关心了一句。
　　“啊？没有。”夏悠悠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噢，不是不是。”
　　她把手伸向校服的拉链，随手一拉，这个动作吓人一跳。然后，她敞开一边，给他看她的毛衣。
　　“是这个。”

　　胸口的毛衣上，用别针别着一只红彤彤的布艺药包，还是做成了辣椒的形状，大红布上点缀着绿叶子，看起来十分喜庆。
　　中药的味道就是来自这只小药包。因为这股味道，她一上午被好多人问过。
　　“我周末去了外婆家，她听我咳嗽，硬要我戴这个，说能防病。”夏悠悠自己哭笑不得，说着就把药包拿下来，“这是给小孩戴的，我妈居然也要我戴。”
　　东西顺手塞入了口袋，夏悠悠把衣服拉链拉好，往外走。

　　“咦，不戴了吗？对身体好。”阮宥怔怔地跟上。
　　“我已经被她们嘲笑过了，连你也笑话我。”夏悠悠回头时嗔怪地看他一眼。
　　阮宥无辜道：“我没有。”
　　他只是听她说，她咳嗽，希望不要更严重了而已。

　　夏悠悠笑了一下，没让他看到，走在前面说：“今晚集训我去不了，到时候可能要拜托你，帮我补补课。”
　　当初沈心然是怎么说的，让她多帮助帮助他，她好像没帮到什么，反而要让他帮忙。
　　“嗯……”阮宥心里的感觉却很复杂，高兴中夹杂着失落，“今晚，去不了？”
　　“袁老师那边让我去排练，她说一周五次排练，我不能每周都缺席两次。”夏悠悠道，“好说话的沈老师，就让了步，以后每周一我都不去集训。”

　　原来是这样。
　　那么以后的近一个多月里，每周都要少见她一回。
　　少年的心里，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晚上的第一遍上课铃声响过，阮宥身边的座位还是空荡荡的，她果然没来。
　　他托着腮，强打起精神认真听课，翻开了一本崭新的软面抄。
　　课间有同学请教问题，沈心然从他身边过，手在他桌上轻轻敲了敲，表扬了一句：“真不错，记笔记了，这是个好习惯。”
　　他慢慢抬起头，沈心然不明所以地问：“怎么啦，闷闷不乐的样子？”

　　另一边，体育馆的舞蹈室里中场休息，夏悠悠坐下从保温杯里倒了一小杯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长凳的另一端一沉，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怎么样？悠悠，这个男孩好看吧？”
　　袁老师实在是可爱，从分校找来个混血儿，像找到了块宝，上次因为对方缺席发了不小的脾气，这次人来了，又眉开眼笑的。
　　夏悠悠看了看远处的侧影，点头：“好看好看。”
　　混血儿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中和了东西方风格迥异的美，那男生的脸窄而立体，高眉骨，深眼窝，一双眼睛深邃得摄人心魂。

　　“我就说吧，”袁柯十分高兴，“我在咱们学校找了一圈，都不满意，才去分校的，还是分校的颜值高。”
　　老实说，分校其实跟本校没关系，只是挂了个分校的名字而已，性质上他们是公立，分校是私立，资源也不共享。袁柯这是等于从外校请人，夏悠悠总觉得怪怪的。
　　“老师，我可不这么认为。”夏悠悠不无认真地看着她，“您真的仔细找了？”
　　“嗯？”袁柯懵了一下，“难道，本校还有比米罗更好看的男生吗？”

　　有的，而且，好看得多。
　　并不是浓烈的混血长相才能称得上动人。
　　夏悠悠却没再说什么，把话题扯到了舞台剧上。

　　排练结束，也正是集训下课的时间。
　　她背着包往校门口走，倒是很碰巧地跟那个混血男生一路，对方看看她，笑着等了她几步路：“我对这边不熟悉，西门是这个方向吗？”
　　“是，我也去那边。”夏悠悠就顺便给他带路。

　　米罗为人开朗爱笑，天生的万人迷性格，要不然，袁柯也不会轻易原谅了他第一次就缺席。
　　“悠悠同学，你是学声乐的吗？”
　　“不是的，随便唱唱。”排练的内容里有一段握着蜡烛唱歌，夏悠悠猜他应该是问这个。
　　这个人好自来熟，第一次见面，就可以很自然地喊她的小名。
　　“我不信。”他弯了眼睛。
　　夏悠悠知道这是恭维，也客套地夸了几句他的仪态很好。

　　两个人走出校门，路过门卫室，夏悠悠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末班车应该还没开走。
　　路边已经停了一辆大大的商务车，米罗邀请道：“要不要送你？”
　　“谢谢，我坐公交很方便的。”夏悠悠婉拒了他的好意，她不免往公交站台那边看了看，要是让徐萌和蒋思甜看到，大概又要逗她一通。
　　走到站台，果然两个女生早就瞄到了这边的情况，逮到她就问：“那个人是中德班的吗？”

　　“嗯。”夏悠悠只能点点头。
　　“长得怎么样？帅吗？”蒋思甜问了一连串，“我只看到身材很好！你们好像都已经很熟了呢？”
　　“没有，没有，就是带个路。”夏悠悠边祈祷着车快点来，边暗暗地环顾了四周，最后在站台最那边，看到了独自站着的阮宥。

　　上了车没座。
　　也没有站在一起。这班车格外的挤，他们之间隔了一大群人。
　　挤了几站路后，徐萌他们一个接一个下了车，车里也慢慢空了起来，夏悠悠往车后走，发现阮宥已经坐下了，她走向他身边的空位。

　　两个人一时没说话。
　　在夏悠悠想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阮宥先开了口。
　　他从校服的口袋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今晚的内容。”
　　夏悠悠愣了一下，接过来，翻开看看。
　　“谢谢。”她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可能会找他补补课，没想到他还会记笔记。
　　字迹漂亮，纸面干净，记得很详细。

　　“排练怎么样？”阮宥问她。
　　她却陷入了沉静，没有立刻回答。

　　“阮宥。”
　　“啊？”
　　“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哪里会有人特意问自己的名字。
　　阮宥犹豫了一下，一字一句：“夏，悠，悠。”
　　“去掉姓呢？”
　　他的眼睛迷茫地扑闪着。
　　“悠悠。”

　　“回答正确，以后记住了噢。”
　　夏悠悠的声音湿漉漉的，让人心痒难耐，她把那句话的尾音往上勾了一笔。
　　从此勾牢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