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月亮》初醺

16、16

　　许柚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转头，江临远双手插在裤兜里，表情带着几分桀骜不驯。他用最酷的表情说出了最狗的字眼。

　　“……”

　　她忍不住笑了，“你……你有病。”

　　“终于笑了。”江临远面色缓和了些，语气温柔，“小月牙到底在生什么气？”

　　许柚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似的，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江临远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管这么多？

　　“没生气。”

　　“没生气？你就差把生气两个字刻在脸上了。”江临远敛着眸子，“要不要哥哥给你找个镜子，你自己看看。”

　　许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绕过他想走。江临远从后面拽住她的帽子，伸手将她的书包取下来，“走吧，回家。”

　　她跟在少年后面，看着远方的余晖慢慢地洒在他的身上，突然有一种想让时光停在这里的想法。大抵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想法危险，她很快就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置之脑后。

　　“妈，我回来了。”许柚换了拖鞋，径直瘫在沙发上。

　　“这次月考怎么样？”

　　她咬了咬唇，拿了一个水蜜桃，“还不错，物理进步了。”

　　许母觉得奇怪，换成平常这丫头肯定高兴得没边了，怎么今天没精打采的。她没多想，又随口问，“你临远哥哥呢？”

　　许柚耳根一热，她妈这是在调戏她，大概是因为之前她维护了江临远，所以现在说话都这么肉麻。

　　“那个……他考得不好。”许柚庆幸她爸不在，否则一定会冷嘲热讽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不希望自己爸爸不喜欢江临远。

　　“那孩子玩心重，你有空多劝劝他。”

　　许柚点头，“嗯嗯，我会的。”

　　因为这次成绩不错，妈妈奖励了她一支钢笔。许柚没见过什么世面，几千块钱的钢笔自然是珍惜得很。谁想到班上有名的混混仇鹏下课玩闹时不小心给她钢笔摔坏了。

　　许柚最讨厌班上那些混混，因为他们每次都会把矿泉水瓶盖到处乱扔，砸到别人的头上。有一次许柚被砸了一帽子的瓶盖，直接气哭了，不过她不知道因为这事江临远还跟那群人干过架。

　　“给我道歉。”

　　女孩看上去柔柔弱弱，根本没什么气势，只是声音稍微大一点，眼眶就泛着红，看起来十分好欺负。

　　“不道歉又怎么样？不就是一支钢笔吗？”仇鹏嗤笑一声，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对不起三个字。

　　许柚红了眼眶，因为他的蛮不讲理而生气。她心疼地看了眼钢笔，笔尖已经摔坏了。说起来也奇怪，很多年后再回首的时候，许柚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小的一件事都会委屈。

　　大概是因为年少的时候感情脆弱，总是无缘无故地委屈。

　　这次月考之后她换到了角落的位置，因为安静。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好处，后面有一个插座，她可以给电风扇充电。

　　其他人想要充电，肯定要把东西放在许柚的桌子上。许柚好说话得很，基本跟她说一声就随便放。

　　仇鹏也想充电，许柚还因为上次那件事恼火，“不行。”

　　这流氓立即笑了，大声跟旁边的几个男生说，“还不给插。”

　　其他男生齐齐笑了起来。

　　许柚年少，虽然不了解男欢女爱之事，但对一些东西还是了解的。她当时没反应过来，大概隔了三秒钟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脸色登时就白了。

　　仇鹏还没得意完，面前的桌子猛地被踢翻，江临远眸光阴鸷，冷冰冰地问，“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周围人一声惊呼，只看见江临远像发怒的雄狮，随手拎起板凳往仇鹏身上砸去。旁边的书、桌椅倒了一地。

　　江临远止不住地愤怒，下脚十分重，一边踹一边问，“你跟谁他妈开黄腔？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你脑子拉出来了？”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谁下手都没留情。

　　许柚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她听见有人去叫班主任了，赶紧拽住江临远，哭着说，“江临远，你别打架。”

　　这事谁也拦不住。

　　直到班主任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打架，谁也不让谁。江临远额头上流着血，整个人竖着尖刺，似乎谁上来都会伸出獠牙咬一口。

　　“这是干什么？小小年纪不想好全想进监狱是吗？”

　　场面一时间控制了下来，第一节课正好是班主任的课，于是这两人被当堂教育了一节课。许柚忍不住哭，她担心江临远会被记过，被请家长，也许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你们知道监狱里面长什么样吗？现在都无法无天了，我一秒钟不在教室里就能干起来？”

　　知道这件事是由许柚引起的，下课后班主任冷声道，“许柚去我办公室。”

　　她眼眶还是红的，鼻子特别特别地酸，如果班主任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才能说出口。可是不说，江临远怎么办？

　　许柚慢慢站起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江临远摁住她，对班主任说，“我去就行了。”

　　“你去就行了？你以为你是谁？”

　　他丝毫不让，“老师，我说我去。”

　　江临远将许柚摁下座位，“你放心，没事。”

　　到了办公室，班主任笑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为女生打架特酷，青春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随你怎么说。”他唇角还有伤口，扯到的时候微微有些疼，“但是仇鹏用那样下流的话欺负许柚，老师还是别问她，她一个女孩，不好意思说。”

　　班主任想了想，仇鹏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向江临远，“你喜欢许柚？你拿什么喜欢她？拳头？”

　　江临远喉结滚了滚，眸光微闪。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在老师眼里就是破罐子破摔，什么话都伤不到他。可是班主任的这句话像利刃一样戳在他的胸口。

　　他江临远，确实配不上许柚。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成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打架闹事。我都不求你成绩好了，但凡你安分守己一点我都不会头疼。就你还喜欢许柚，你跟她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你配吗？”班主任抬起手敲了敲桌子，“明天把你家长叫来，如果再有下次，直接退学。”

　　江临远伤口还流着血，他感觉耳旁轰隆隆地响，吸入的空气似乎密密麻麻裹着细针。

　　下节正好是体育课，教室里议论纷纷，“江临远喜欢许柚吧？”

　　“肯定是，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

　　“别说，刚刚江临远挺帅的啊。”

　　“那仇鹏恶心死了，我下课的时候听见他说恶心的话，江临远打得好。”

　　“说的什么？”

　　“特别特别恶心。”

　　“这种变态猥琐男，就欠缺社会主义教育。”

　　仇鹏刚从医务室回来，捂着头问，“你丫的说啥呢？明明是江临远先动手的，这件事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许柚平时胆子很小，基本不可能因为什么事出头，但是她想到江临远十分生气，红着眼眶站出来，“你凭什么不放过他，明明是你的错。”

　　“我就开个玩笑，他是疯子吗？”

　　玩笑。

　　夏凡实在忍不住了，“最看不惯你这种猥琐男了，玩笑也得大家都觉得好笑才行。你觉得你说得很好笑吗？我说你是唇膏男，好笑吗？啊？”

　　旁边的女生瞪大了眼睛，窝草牛逼，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有几个胆大的女生附和，“就是，唇膏男。”

　　“你！”

　　许柚赶紧把夏凡拽到身后，怕仇鹏再动手。

　　事实上他是想动手，江临远恰好进来了，他想到自己刚刚被揍得那么惨，一时之间不敢再说什么。江临远刚刚被老师叫去谈话，身上的气焰依旧不减，“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仇鹏咬牙看着他，艰难地站起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身后江临远突然开口，“最好没有下次，否则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出去打听打听，我江临远要过命吗？”

　　许柚红着眼拽住他，生怕他真的冲动干出什么事。

　　放学后许柚把江临远拽到快餐店，她眼睛是肿的，看起来偷偷哭了。江临远眼眶也是红的，许柚紧张地问，“是不是伤口还疼？”

　　她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江临远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他不是疼，他是在生气，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在他心里，许柚永远是她的公主，一想到她被那样羞辱，他就觉得下手还是轻了。

　　江临远伸出手，温热的掌心捂住她的耳朵，他的嗓音温柔得能挤出水来，“小月牙，你今天什么都没听见。回去好好睡一觉，把今天的事全都忘掉，好不好？”

　　她原本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了一样，鼻腔也是酸的，可是那双温柔的手掌将她所有的委屈通通抚平，像温暖的春风一层层吹开浮冰，像是吃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果，一直甜到心坎里。

　　“江临远……”

　　原本眼泪还能忍住，想到有个人这么护着她，再想到他因为自己受伤，还可能会被处分，许柚滚烫的泪珠砸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江临远慌乱地擦着她的眼泪，“别哭。”

　　她一哭，他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