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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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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府三夫人,齐三爷的平妻,从致早逝的母亲,知晓的人并不多。
但若说起“南雪北柳”却是永业朝人人皆知的当世两大才貌双全的名姝。她们如一篇史诗佳作,亦是一则美丽的传说,永存于吴国的大地。
南雪是陆雪,北柳则是镇国将军萧环的妻子柳明光。
陆雪是永业朝有名的大儒陆先宁之独女,自小随其习六艺,又通诗书兵法。三岁善读,五岁能文能画,可谓无一不精。
陆先宁智识之渊博,学识之深厚,于永业朝无人能及。偏他为人高傲又好洁,不喜入朝为官,又不忍一身才学无处,故选择在江南结庐教学。
他的草庐名为“无类社”,意为有教无类,谁都可当老师,谁都可当学子。
而当朝为官者,尤以文官为主半数皆是其门生。以前的茂王则是现今的景光帝都是其门生之一。
传言永业朝最聪慧的女子柳明光也曾拜入陆先宁门下,是陆先生唯一公开赞扬的女学子。
而陆雪较柳明光娇美一些,凡是见过陆雪的人都说她是永业朝建国两百年以来无人能及的绝色之姿。
陆雪如天仙般的美貌在众多小札和小传之中不断流传。
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段便是关于先帝到无类社的一行。
据记载,先帝曾亲至陆家借口寻陆雪对诗,却暗示陆雪入宫为妃,共享荣华富贵。传闻当时陆雪一言不发,只将茶碗摔地而出,旋身离席,不复出。
宁为玉碎不作瓦全这就是陆雪的傲气。
事后陆家一向严肃的陆先生却笑着跟友人说起,女儿真不听话,她要摔茶碗应该早些知会他,让他换下那桌永青的白瓷器,平白缺少一只。
却没有对她不敬帝君的行为有半点指责,更不惧于帝王的天威,仿佛这就是陆氏的傲气。
可叹一代才色双绝的美人。
向来高傲的陆雪,不知因由,长至十八之年,偶与邺城世家齐府三公子齐宜相识。齐宜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守在广陵的无类社鞍前马后。
两年后,陆雪被其诚心感动,征得父亲陆先宁同意,与他订下婚盟,两月后大婚。
不料,大婚前夕,竟有人上门拆穿齐宜在邺城早有明媒正娶之妻,膝下有两儿。
简直是晴天霹雳。
陆雪默然脱下一身红艳的嫁衣,将齐宜请出家门,自此断绝一切联系。又七月,她在家中诞下一女,随她姓陆,取名为从致。
她闲时读书作画,教养女儿,平安地过了三载。
她的美是惊为天人的,追求者前仆后继。曾有人笑言:上无类社求亲于陆雪的男子可绕吴国一周有余。
偏偏美人却心如止水,不愿缘谈,拖着青春年华。
求亲者中有一人,本是世家之子仗着自己身份高贵,趾高气昂,亲自上门求亲于陆雪,被拒之后,心生不愤。以一纸罪书告上官府,道她未婚却暗生珠胎,视为失德,理当严惩。
此子本意是逼陆雪下嫁。
不料陆雪名声之大,却将小事化大,至无可收拾之地。
谣言四窜,难敌众人之口。
陆雪请茂王作主,领着刚四岁的女儿,下嫁齐三爷为平妻,方平息了一场闹剧。
而那世家之子却为他人作嫁衣裳,饮恨半生。
阿阳记得七年前六叔娶了一位姿丽清绝的美娇娘,出自江湖世家柳氏一族。传言柳氏一门七侠,江湖豪客。尤其是柳七侠外貌俊悄,武功深不可测,被誉为江湖第一剑。
六婶的美,连一向对美人相当挑剔的四弟都赞口不绝,称赞道:永业朝内再也没有比得上六婶儿的佳人。
当时大伯却笑着反驳:你呀肯定没有见过南雪。那位陆姑娘呀——
大伯满眼怀念,竟无法续言。
四弟听后,满心好奇,整时缠着大伯交待陆雪之事。
大伯最后被他缠得不耐烦,开腔说:曾有一回,他和朋友同去陆先生无类社参加一场诗会。
陆雪当年大概十三左右,辩诗几回,将一众才子全比了下去。其中有位学子不解,遂问:陆姑娘诗才过人,将秀才呀进士啊都赢遍了,缘何还冷着脸?
陆雪答:小女不怕笑,只怕笑后,大家都倒下了。
话毕,转身离去。
此时,众人不解其意。
半年后,茂王领着四不大师佳作《山江月下图》给陆雪鉴赏。陆雪沉迷于画作,头一回在人前露出笑脸,结果当时在场的茂王,新科状元许枫,文人贺元,这三人一直单身至今。
一人是一国之君王。
一人是前程无限的状元郎。
一人是一纸值万金的画员。
众人方明白“倒下”代表何意!
后来有人去探问许状元的意思。他笑道:得不到最好的,倒不如不要。言气中略带点不甘和悲伤。
自此之后,陆雪甚少出现人前,与她的美也随着年月,有增无减。
第二回听到陆雪之名是阿阳无意中得知开封孟府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九年前陆雪香消玉殒消息传来,孟府的当家遁入空门,伴青灯木鱼。
而江南第一富商易氏当家为其守丧三载,形同丧妻。
贺元则在梅院外墙吐血身亡。
又两年,柳明光陪夫婿上战场,夫妻二人意外中箭而亡。
自此“南雪北柳”便成为永业朝的一则传说,一则美丽而哀伤的传说。
现在阿阳置身梅院,但陆雪的痕迹却早被抹去,生前用品都收拾装箱放在地下室。地下室那三口大箱子他倒是见过。
如今美人瘗玉埋香,她的美已无从描绘。
除了其独女:陆从致。
这位养在深闺无人识,自六岁之年坠桥受伤,世人误以为容颜已毁的少女。她的美同样是惊人,带点青涩的妩媚。
如此绝佳之相,倾人事小,倾国事大呀!
他曾听青姑娘毫不客气地责斥她:你若有夫人十分一的相貌和智慧,我就不必这么头疼了。你……你再给我抄十遍《女德》。
亥时三刻,梅院内外早已灭灯。
只余五姑娘房内,仍有两点烛火摇曳,风雪飘然过,窗前影不动。阿阳知其被青姑娘罚于房中抄写《女戒》。
她定是鼓着腮帮子,沾了一手的墨汁,边恼骂边抄写,那模样定是极可爱和。思及此,他不由会心一笑。
姑娘胆儿都攀天了,得好好治一治。免得哪日不知死活的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被拆骨入腹,犹未知错。
他细心检查院内的门窗,方提着灯笼离开。
暗红的烛光在寒风中摇晃,阿阳脚步沉稳如白日无异,他不急不躁地走向与梅院一墙之隔清盈小院。
清盈小院是齐府大爷的居所。
小院的门扉虚掩,定是秀姨已入睡,又怕无人应门,特意开了方便之门。
阿阳熟门熟路地来到偏厅,窗花上印着两道纠缠的淡影。阿阳先敲门,再往里喊道:“大爷,是阿阳。”
门内有人答了声:“进来!”
本是儒雅的声调透着满满的不悦。
阿阳推门入内,偏厅内有两人,齐家大爷齐阁坐在木制的推椅上,双膝上书页被灌进的寒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见此,阿阳转身掩门,抬头看了眼齐阁,行了礼。
齐阁年约四十,长年无法行走,身形不见萎缩,只觉清瘦。他脸容清雅,双眼炯炯有神,颇具书香门第贵公子的风范。
若不是年少行商途中遇通天寨山贼,被无情地挑断脚筋,自此无法行走。今日的齐阁会是齐府的掌权人,不必让七十高龄的齐老太爷强撑着家门。
且那通天寨山贼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偏偏这伙汉子武功高强,占山为王,便是官府也无法将其绳之以法,任其为恶不断,祸害一方。
齐阁的仇也无法得报。
直到齐三爷的平妻陆雪入府,她闻得此事,命丰叔一人,将通天寨山贼一举纤灭,大快人心之余,又为了齐阁报了这段血海深仇。
至于丰叔的来历,只有陆雪知晓。
不知其姓,单字丰,也因陆雪总是唤他:阿丰。小辈则尊称为丰叔。
入齐府前,阿阳熟读相关资料,对陆雪和丰叔两人暧昧的关系带点轻视之意。直到他认识了丰叔,了解到他是一名光明磊落的侠客。
或许他曾有几分仰慕之情,却绝没有一点非分之想,更不许任何人沾污陆雪之名。
如此武功高强的大侠客竟屈于商贾人家,甘愿当一位院工,护她一生。这内里的因由必定牵扯了一出荡气回肠的故事。
只是丰叔却一字不提,将往事埋心中。
灭通天寨这份恩情齐家大爷一直记在心底,也因此他与丰叔两人顺理成章成为好友。只是这顺得太理,几乎要成书成册的状态让陆从致一直惦记。
后来察觉了齐大爷的心思,已晚矣!
此时,丰叔趴在桌上已醉倒,酒气熏天。
“不是跟你说过。阿丰醉了就在这歇着,又不是没客房。非得夜半弄得人不安宁。”齐阁合上书斥道。
阿丰的住所折环居与他的清盈小院一个在左一个在右,老远的距离。深冬的寒夜他不舍友人受寒受累。
“但,丰叔吩咐不能给大爷添麻烦。”阿阳说着已搭上丰叔的手臂,继续道:“何况酒醉之人无法自控,还是让阿阳处理吧!”
说罢,已托起某醉鬼,直往门外去。
齐阁咬紧牙关,怒瞪着已关上的门扉。
从致防他。
他知。
他却不知这名躲在闺阁,不见外人的侄女对他抱着何种心思。
既不成全他,也不阻止他。只是一味地不让两人夜间单独相处。她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他吗?
他可以放弃所有,唯独阿丰。
唯独他,他绝不放手。
阿丰是他……
是他活在这无趣的世间唯一的理由,他不能……不能失去他呀!
又:陆雪入齐府除了灭了通天寨。还为齐家做了一件大事,让齐家木制品成了皇室御用的珍品,齐家一跃成为皇商,家业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