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chapter24 ...
-
Chapter24
147.32。
这是叶书自由滑的最终成绩。将个人最好成绩提升了足有十五分不说，距离宋慧宴所保持的世界记录也只有五分之差。
冰迷们雀跃不已，同时也不禁小小地遗憾起来：如果叶书的跳跃all clean，最后的接续步再给点力，突破世界纪录肯定不是梦。
如果短节目不拉胯，总分记录也能一起超啊！我大华夏终于能出现一位靠谱的花滑女单扛把子了吗！
嗯……梦想还是要有的嘛。
不过世界上没有如果，叶书到底还是败了五分，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后半段的力不从心，体能上不去，这五分就是永远不可能跨越的天堑。更何况叶书这赛季都20岁了，理论上来说已经不是最容易出成绩的年纪了，各方面能力很可能已经被开发到极限，不知道还有没有发展的余地或突破的可能……
对此，在赛后的记者招待会上，也有懂行的记者提问了，被季光虹避重就轻打发掉了，叶书一幅我好累我好困我要睡着了的样子垂着眼睛，能让油盐不进的老油条季光虹回答的就绝不开口抢镜头。
不管怎么说，叶书今天所创造的自由滑成绩已经打破了国内记录，以俄罗斯站的银牌和中国杯的银牌的成绩顺利抢到了总决赛的门票，再次出征大奖赛总决赛。
说再次出征，是因为去年叶书也打进了决赛，但只排到了第五名。
中国花滑女单在A级赛的领奖台上常年缺席，直到叶书去年成功将国旗挂在了世锦赛的赛场上，虽然今年中国杯的短节目发挥惨不忍睹，好在自由滑收之桑榆，足以证明她不是昙花一现。相信如果她能一直保持俄罗斯站或中国杯自由滑的水准，那不管是什么比赛，都是可以冲一波奖牌的！
……
叶书13岁就开始和记者打交道了，季光虹更不用提，两人都是老江湖，不管在混合采访区还是记者招待会，应付记者简直手到擒来，时不时还能抛个梗。混合采访区的记者一般只对自家人感兴趣，叶书又有能够随意挑选麦克风的权利，于是只听见——
“首先恭喜你获得亚军，今天的自由滑实在太美了，你对自己今天表现满意吗？”
“我连洪荒之力都用完了，就算不满意还能怎样呢？”
“最后的跳跃真的是出乎意料，能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一两秒钟的时间里我哪有精力想别的啊。”
“练习3A+3T的连跳有多久了？”
“一直有在练习。”
“恭喜晋级总决赛，会做点什么庆祝一下吗？”
“想做的事都荣登老师黑名单了，连我想吃焦圈都不行。让我一个北京人儿不吃焦圈，他是个多么残酷的男人啊！”
“哈哈，要不要试着换成豆汁儿？饮品会好点吧？”
“谢谢，我选择死亡。”
“哈哈哈哈哈——”
——场面非常和谐，你好我好大家好。
记者招待会上的问题就相对刁钻一点了，因为是颁奖后举办的，记者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各种问题，问题又是由组委会安排的新闻官分配。但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叶书眼观鼻鼻观心，全部丢给季光虹解决。
“对明年二月的冬奥会你有什么期待？能说说你的目标吗？”
“希望能在保持正常发挥的前提下超常发挥。”这是赛后常见问题了，只不过把每年的“总决赛”、“世锦赛”或“四大洲”换成了“冬奥会”而已，叶书眼睛都不眨地搬出教科书答案。
果然就算这样还有人试图制造话题：“意思是你想要争取金牌吗？在那个集中了世界各国最顶尖选手的舞台上？”
“能站在那里不就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例外？”叶书不施粉黛的脸上绽开一抹理所当然的笑容。
“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宋慧宴的记录？”一位胸前挂着某韩国媒体牌子的记者用别扭的中文问。
叶书刀枪不入，直接反问：“人类为什么要不断挑战攀登高峰？”
“之后还会提升自由滑的难度吗？我们还有机会看到今天这样3+3的连跳或者双3A吗？”
原本靠着椅背坐着的季光虹直起了身子，叶书和收到信号似的闭嘴，她可靠的教练适时开口：“会视情况而定进行调整。”
记者立刻将炮火转移到了季光虹身上：“季教如何评价叶书昨天短节目的表现？”
季光虹四两拨千斤：“我想她以后不会再用那样的表演让我困扰了。”
最后一个问题，新闻官点了一位中国的记者。她开口时还很亲切：“叶书，恭喜你刷新了个人最好成绩并顺利晋级总决赛，您这次的分数十分有趣，T分（技术分）暂且不提，就一直以来颇为诟病的P分（节目内容分），与以往相比着实提高了不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能够快速提升扮演能力的诀窍可以分享给我们的？”到最后眼睛里已经闪烁起八卦的光了。
众所周知《斯卡布罗集市》在经过后世的再创作，成了一首世界闻名的爱情歌曲。叶书好笑地瞥了她一眼，驴唇不对马嘴地答道：“季光虹，永远滴神。”
众记者：？？？
“感谢我的教练，也是我的编舞，以及我的营养师按摩师私人医生……”她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最后连俱乐部维护冰面的工作人员都没漏过，洋洋洒洒感谢了几十号人：“……以上所有人，因为大家各司其职，完美地完成了各自的工作，我才能在比赛时将这套节目较好地呈现给大家。”
那女记者还不死心，不顾新闻官请她坐下的手势，咬牙追问：“你能将这首曲子诠释得如此到位，是因为和《斯卡布罗集市》产生了共鸣吗？”
叶书没能把她绕晕，干脆踢皮球：“这个你应该问我的编舞，他是不是和雷奥叔太久没有约会了。”
“哈哈哈哈哈……”
全场哄笑，季光虹瞥了她一眼，冷酷无情地说：“要不是你和小王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威廉又是个撒手没，我能像是个分居怨夫？”
叶书大声逼逼：“啊？雷奥叔不是因为你突然说对烹饪产生了兴趣而连夜逃离上海的吗？”
“下周开始每天加训一小时。”
“我错了！！”
记者招待会以喜闻乐见的季光虹师门“内讧”为结局，在欢快的气氛下结束了。进入选手通道后，刚才还互相伤害的师徒俩立刻翻篇，这一招屡试不爽。
晚上还有六总举办的聚会，两人先回了酒店。在被按摩师当面团子搓揉了一番后，叶书洗了一个热水澡，慢吞吞换上礼服，往右膝拍膏药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大事，连忙去隔壁敲了季光虹的门，把昨天短节目之前的事情给他讲了。
“贾咏霖？你和她完全不熟吧。”
“嗯……前一晚和她打招呼她还无视我，所以我才越想越不对劲，她不会是……故意来找我的吧？”
季光虹摸了摸下巴，眉头紧蹙，他显然考虑的更多。
叶书当初因为焦虑症看心理医生还吃药的事情在圈子里不是秘密，大家知道后也没觉的多惊讶，说实在的圈子里一线选手谁没点心理上的毛病，尤其叶书当初才16岁，就遭到这样的打击，换上焦虑症或抑郁症都不稀奇。
然而，只有季光虹、叶书和她的心理医生知道，叶书当初被判定的不是焦虑症或抑郁症那么简单，而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两者是有区别的，不管是抑郁症还是焦虑症，病症都不针对单独的事件，随时随地都可能触发，而PTSD的触发点通常与创伤性事件紧密相连。
简单来说，如果叶书只是焦虑症或抑郁症，贾咏霖就是指着她的鼻子嘲笑她当年滑成一坨屎，她也有很大几率不受影响。但她当年患上的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直就是个主观自动小天才，贾咏霖只需要提起几个关键字就行，她自己就能靠陷入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默默崩坏。
叶书还是不想将人想得那样坏，尤其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得罪了贾咏霖的地方，说实在的她们就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会不会还是我想多了啊……”她揉着后脑勺还带着湿气的头发，憨笑道：“就算她是故意的，她怎么知道这样就一定会成功呢！如果没能得逞，不就反而会让我察觉她意图不轨吗？”
“如果……”季光虹面色沉重：“如果是心理医生透露了什么呢？”
叶书瞪大了眼睛，“不会吧……这可是，违反职业道德的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季光虹摇了摇头，面沉如水：“以这个为前提，一切都能说地通了：贾咏霖得到了你的病历，知道你患上了PTSD，那么只要让你回忆起创伤性事件，就会产生逃避行为和当初遗留下的所有负面情绪。事实证明她也成功了不是吗？”
“如果你今天没有调整过来，和昨天一样滑得乱七八糟，那就不只是回忆起创伤事件那么简单了，你当年所遭受的一切都会卷土重来，造成二次创伤。”
“这……”
“届时你轻则退赛，重则结束职业生涯，甚至就此对滑冰产生心理阴影，一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就战战兢兢，最后……”季光虹说不下去了。
此生信仰被颠覆，不得不结束当年和家里闹翻也要坚持的事业，十来年的努力全部白费，还有各方舆论施加的压力……自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书茫然地张了张嘴，喉咙紧缩，没能发出声来，她无力地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床铺上。
叶书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为了什么啊？”
“不要用正常人的心理去揣测神经病的脑回路。”季光虹摸了摸她的脑袋，说。
叶书年纪尚轻，又专心滑冰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季光虹一路过来，见多了这样的事情，眨眨眼就能理清前因后果。无非就是两个字：嫉妒。
贾咏霖嫉妒叶书那份她没有的天赋。
如果只是缺少天赋还好，贾咏霖不是不肯付出努力的人，她在青少年组的时候也用好成绩证明了，努力足以弥补天赋的不足。但发育关给予了她几乎致命的打击，贾咏霖花了很长时间才爬起来，却也只是爬起来而已，她没能再次站起来。原因还是那样：天赋不足。她的体质、骨头和肌肉的构造不够强大，没有就此卡死在发育关，在那之后还能跳还能转，已经是奇迹了。
而叶书，同样是发育关重拳出击，当初吃的亏甚至比她还大，险些就此被踩死，现在不但利索地站了起来，还爬到了她头上去。
叶书的横空出世，让原本在国内还算得上是明星选手，备受冰迷期待的贾咏霖黯然失色。叶书尚在青少年组比赛的时候，冰迷们就讨论起她升组后会是什么光景，谁还记得在那之前是谁在国际比赛上让中国选手有了姓名？
成年组首秀的滑铁卢后，本以为叶书会就此沉积，结果她竟然又追了上来，还摘得了世锦赛的银牌，于是所有人又都只看得见叶书了。粉丝、赞助商、国家队的训练资源全朝着她去了！
为什么？就因为她天赋不足，没能很好地度过发育关，就活该永远摸不到领奖台吗？就因为她天赋不足，拿不到好成绩，大家就要无视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吗？就因为她天赋不足，顶尖的教练和团队就看不上她吗？
天赋、天赋……天赋！天赋就这么重要吗！
很可惜，答案是：是的。
体育竞技里，努力决定了人能到达的高度，而天赋决定高度的上限。两者相辅相成，才能创造出顶尖的运动员。
季光虹面无表情，已经在计划怎么处理这件事了，不是因为他偏心自家弟子——因为就算是位理中客，想必也为贾咏霖说不出多少好话。
贾咏霖没看见叶书当初被一脚踩入泥里时的狼狈，她不知道叶书当初是怎样一步一步挣扎着从泥泞里爬出来的，她付出的泪水和血汗，对比贾咏霖只会有过之而不及。她只看见了叶书出类拔萃的天赋，看见她光鲜亮丽地站在舞台上，理所当然地接受粉丝的鲜花和掌声，与纷至沓来的商业合作，然后卑鄙地想要利用叶书的心理疾病将她驱逐出花滑圈——她选择了不正当的竞争方式。
季光虹不介意自己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他相信如果不是叶书的病情上报了滑联，所用药/物全部为允许使用的药/物，贾咏霖转头就能一纸匿名举报信寄到滑联，再捅给各国媒体，牟足了劲泼脏水。
季光虹放在叶书头顶的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说着一点都不温柔的台词：“不要再想了，剩下的交给我，我保证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了。”
叶书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她不相信贾咏霖对她进行心理干预的时候没有想过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就算她只是单纯想要除掉叶书这个对手，没想过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又如何？她的行为已经有违体育道德，贿赂医生得到叶书病历资料的事情更是违反了法律，仅凭这个就足够将她开除国家队。假如真的迎来了最坏的结果：失去一切的叶书从楼上跳了下来，那就更加不是道德能够衡量的问题了。
叶书不是圣母。
……
突然前辈对自己一直以来都充满了恶意，叶书稍微有点受到打击，心理医生私自泄露她病情的事情又让叶书非常没有安全感。她在床上呆呆的坐了一会，整个人都丧里丧气的。
……不行，得振作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呢。
叶书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转，总觉得忘记了什么，直到收拾背包的时候，手机从一个小口袋里滑了出来。
叶书不是低头族，手机在午饭后一直放在包里，就这样被她忘记了。她一解锁就被数不清的信息刷了一脸，全是来道喜的。她一个个回复，直到最后才看到某个熟悉的头像，最后一条时间是六个小时以前，因为太早了，消息排到了很后面。
一枪穿云：我来了。
叶书满脑袋问号。
可把我牛逼坏了：？？？
可把我牛逼坏了：你来哪了？？
周泽楷手机在线，提示正在输入中不到三秒就发来一张照片和两个字。
照片里赫然是今晚比赛门票的票根。
一枪穿云：[照片]现场。
可把我牛逼坏了：卧槽？？？
紧接着又是一张照片，是从观众席上照到的颁奖仪式，叶书手里展开一面红艳艳的国旗，和其他两位获奖者一起拍照。从照片上三人都是侧脸的角度能推测出拍摄者的大概位置，座位可能还挺靠前的，因为叶书连铜牌获得者脸上可爱的雀斑都看得一清二楚！
一枪穿云：[照片]
一枪穿云：[可爱]来你身边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