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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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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3
11月26日，国际滑联花样滑冰大奖赛中国站，女子单人自由滑的比赛于北京时间五点三十分正式开始。
叶书热身的时候就是中规中矩的，跳跃的最高难度就是3Lo，没有拿出她的拿手绝技3A，季光虹看得直皱眉，观众也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叶书短节目的分数是倒数第一，自然就是她所在小组第一个出场表演的，热身结束后她都没有离开冰场，就在入口处脱下红色的队服，露出里面华美的考斯滕。她自由滑的考斯腾没有太多的水钻与刺绣，而是参考了中世纪欧洲女性的衣装，一字肩，褶皱袖，强调收腰，深蓝色的纯色衣裙外由裁缝一针一线地手工缝上了裁剪精致的蝉翼纱，再均匀地撒上一些亮片，整体轻盈飘逸，又不失诗意婉丽。
聚光灯和闪烁的快门将叶书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照的清清楚楚，附近观众台上的冰迷们目光各异，季光虹面色难掩担忧，叶书反而神采奕奕的。她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只在两边贴上了金属的羽毛状发饰。季光虹检查了一遍她的头饰，确定用黑色的发卡别好了。他紧了紧手指，顺势轻柔地按揉了几下她的后脑勺。张张嘴，欲言又止。
“我挺好的。”叶书对他露出微笑。
季光虹不想再戳她伤口，只能顺其自然，目光慈爱地说：“嗯。”
“我真的挺好的。”叶书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季光虹浑身上下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
算了。叶书闭上嘴巴，学习周泽楷少说多做的精神。
啊，周泽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她人生的，标杆！
叶书就着季光虹的手用吸管喝了一口水润润喉。
“书书加油啊！！”
“不要在意那些傻/逼，你是最棒的！”
叶书愣了愣，随即露出亲切的微笑，朝观众席上声音传来的地方挥了挥手，引来一片惊喜的尖叫。那里坐着好些个拿着兔斯基玩偶的年轻人——叶书喜欢兔斯基，粉丝都知道。
虽说不靠粉丝吃饭，也不代表她不喜欢粉丝的支持和善意啊。
现场已经播报了叶书的名字，她对着季光虹眨眨眼睛，在他莫名回望过来时，她说道：“看我给你一个惊喜。”随即滑上了崭新的，没有任何痕迹的冰面。叶书绕场向观众致意，姿态随意，神色平和。
就算是黑粉和墙头草，也没必要在外国人面前掉自家的面子，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叶书滑回了冰场中央，摆好了开场姿势，掌声稍歇，一时间只剩下快门接连不断的咔擦声。
可是，叶书除了音乐，什么也听不到了。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悠远又充满诗意的前奏响起，考斯腾的裙摆如清晨的鲜花，安静地绽放开来。
叶书的第一个跳跃是3F+3T的连跳，流畅的进入换足联合旋转，旋转的速度快，轴心还很稳，堪称完美。
趁热打铁，很快，叶书的杀手锏3A再现赛场，惊人的高度，绝佳的质量，完全看不出昨天的狼狈，甚至一点都没有被昨天的失利所影响。
《Scarborough Fair》，是一首表达了对异地爱人思念的古老民歌，伴随回荡在整个会场内的天籁之声，场上翩翩起舞的选手，用闲婉柔靡的曼妙舞步和体轻如风的绝伦姿态，讲述起一个满是怀恋的故事。
那是一个宁静的苏格兰小乡村，灿烂的阳光散发着温暖芬芳的气息，远眺还能看见平滑如镜的蔚蓝海面，鼻尖流窜着的是朗姆酒的醇香，和各种香料的芬芳。
有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清亮的少女，穿着她精心设计，亲手缝制的衣裙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她望着那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成双成对的身影，想起自己远在异乡的心上人，思念之情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流淌而出。
下一个跳跃是勾手三周单跳（3Lz），莫霍克步后换刃立刻点冰腾空，上身收紧，双腿交叉，双手十字交叉高高举起，在空中飞快地旋转三圈，落地打开身体，裙角还因为跳跃旋转的惯性反向绽放的时候，她已经行云流水地滑出。
“……Blankets and bedclothes the child of the mountain.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衣袖飘飞，顶着咸腥的海风，少女站在田埂上，羞涩地看着行色匆匆的旅人与大腹便便的商人在港口进进出出，犹豫再三，仍是忍不住走上前去，礼貌地询问每一个过路人是否会经过那个人所在的城镇。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带给那个人听。
……
季光虹在场外忍不住露出惊喜的表情。
不只是因为叶书和昨天嘎嘣一下丧掉一样突兀地恢复了竞技状态，还有她今天格外出色的艺术表现力。
叶书的长项是跳跃，基础分值和GOE（质量加分）向来遥遥领先，节目内容分嘛……这个本就是个暧昧缥缈的分数，每个裁判的喜好和理解能力都不一样，其中也夹杂一些对选手的印象分，是花样滑冰很主观的部分，远远不如基础分和GOE来的实在，叶书在这方面算不上弱项，但确实是差一点。
然而这一场……
这么说吧，他作为教练明明应该专心观看叶书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跳跃，并在心中估算她的分数，但他却不由得总是想起雷奥……
季光虹好几次集中注意力，却随着叶书的滑行一次又一次分神，突然听见场内响起了一阵叹息声，季光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叶书顺利完成了前半段的节目和其他两个跳跃，进入后半段后，麻花没扭成，3Lo+3Lo的第二跳落地不稳，不得不伸手撑了一下地才避免了摔倒的结果。没复刻俄罗斯站上的all clean成就。
季光虹立刻开始担心这会不会影响到叶书的心理状态，叶书却很快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不care！
节目逐渐接近尾声，最后一个跳跃应该是2A+3T的连跳……
变刃转三外勾步，叶书转身以左前外刃蹬冰，向前起跳，但是这个幅度……季光虹把身子直直探出了广告板，他一眼就能看出叶书不管是跃起的高度还是空中转体位置的进入，就2A来说都有些太仓促了……
难道说？！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季光虹脑内浮现，有些离谱，但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可能了。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
果然，叶书跳起后，快速又紧凑地旋转起来，她转了一周，两周……三周！
季光虹瞪大眼睛，是他……数错了吗？
转完阿克塞尔跳多出的那半周，叶书只感觉每一块肌肉都因为超负荷的运转向她发出了抗议，她必须一一将其驳回，因为她的跳跃还没有结束，这是一个连跳！
左脚冰刀齿点冰，她再次跃起！这次的腾空非常吃力，叶书在空中旋转的动作也显得仓促起来，好在她的转速一如既往的快，勉勉强强转完了三周。当用右足落冰时，叶书只感觉右脚连带着右腿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知觉，随即而来的就是体力透支的疲软无力感，膝盖钻心的疼痛。
不用猜叶书都能知道，裁判对于她的第二个跳跃肯定不会太满意，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如鲠在喉，落冰时就更不能再出现瑕疵了。不能晃，更不能摔！
看似简单的落冰，叶书牙都要咬碎了，甚至连脸上的咬肌都在发力，完全丧失表情管理。
——只要落冰能稳她才不管表情是不是狰狞呢，反正每次比赛后她都会收到各种乱七八糟的表情包，不差这一次！
平稳落冰，提到嗓子眼里的心也跟着她一起落了地。这骤然加速又蓦然回落的波动，像是狠踩了一脚加油泵，让体内源自四肢百骸的某种奇异力量拧成了一股，在冥冥之中冲破了某个不知名的天花板，露出了遥远又明亮的天空——
叶书顺利向后滑出，引来全场轩然大/波。“是我看错了吗？”“刚才不是2A吧？”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叶书的粉丝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但那些在电视机或电脑前追着直播的冰迷，却已经跳起来欢呼了。因为解说已经比谁都要激动地先尖叫了出来，他原本只是惊喜叶书今天发挥正常，甚至前一秒还在可惜她3Lo+3Lo连跳的失误，没想到叶书在快结束的时候突然发了一个大招，打的解说眼冒金星。
“——阿克塞尔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
没错，叶书将最后一个2A+3T的连跳，跳成了3A+3T！女单选手能跳出3A的都凤毛麟角，3A+3T的连跳难度更是可想而知，而且——
“两个阿克塞尔三周跳！”解说激动地说：“叶书在节目前半段已经拿下了一个完美的阿克塞尔三周的单跳！这是她在节目中的第二个阿克塞尔三周跳！！”
更不要提——
“这还是在节目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现在的心情，这太不可思议了！叶书的体力应该已经到达极限了才对，却能在这时候拿出3A+3T的高难度连跳，至于这个连跳的质量到底如何，让我们待会再看回放确定，现在叶书已经在进行最后的收尾，是蹲踞到直立的联合旋转！”
在观众瞠目结舌的时候，叶书已经踩了一套接续步暂作休息，调整呼吸，缓解肌肉。这套接续步也是季光虹编的，是他在这套节目里最满意的一个部分，展现出少女想象中与恋人重逢时的场景，丛生的野花芬芳，丰收之秋麦草馨香，一对有情人在清爽的秋风中相拥，在血色残阳之下亲吻，在金灿灿的田野之上舞动。
虽说接续步和旋转一般是花滑运动员用作休息的动作，但叶书的体能在连跳后下降的厉害，接续步表现得不咸不淡，远没有在俄罗斯站时来得令人惊艳。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考虑接续步的分数了，结尾的3+3足够让她交复一份不错的答卷。再说了，就算最终分数还是不足以将她送入决赛又如何？她今天滑的很开心，这就足够了。
积攒了些许力气，叶书开始蹲式转，换脚后以直立旋转结束。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He once was the true love of mine……”
音乐结束了，叶书也保持着最后的姿势静止在了冰场上。
满场的观众都好像不存在一样安静无声，足足三秒以后，狂风暴雨般的喝彩和欢呼声才席卷了整个会场，几乎要将天花板都震碎了。人们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竭尽所能地用力拍击着手掌，将自己最热烈的掌声全力献上。
如倾盆大雨一样从天而降的无数鲜花礼物中，叶书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侧坐在了冰面上，不论是冰童慌张的询问声还是满场的欢呼掌声都成了忙音，体力透支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低下头，近距离下，能透过冰面看到一丝自己的倒影。汗水模糊了眼睛，她的倒影扭曲着变成了周泽楷的模样。
他眉眼弯弯，漂亮的眼睛里像是一汪月夜下的清泉，眸色夜般清澈，目光月般皎洁。
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叶书费力地移动面条一般发软的手脚，跪倒在地，在数不清的摄像头和成千上万观众的注视下，俯身将嘴唇印在了寒冷的冰面上，虔诚地亲吻这片她愿意奋斗一生的战场，和那个给予她莫大勇气与力量的人。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