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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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他說過他寧願藏匿在螻蟻橫行，蛇鼠盤踞的地方，”年輕的白狐國君宇說，“也不願意再見我一面。”
源武藏在龐大的宮闈的屋頂上聽到了這句話，他當時正在吃從伙房偷來的鯨魚肉，頓時驚訝
地差點噎住。
“他爲什麽不願意見我一面？因爲我曾有過殺了他的念頭？”他歎著氣說，周圍的家臣個個搖著頭，“難道是因爲我沒有滿足他的要求，帶回雪山上的刺玫瑰？難道幸福就維繫在這麽細小的事情上？我生活的一切都如此完美，但因爲沒有他，我的一切又變得不幸了。”
源武藏好不容易把鯨魚肉從他的食道口端給咳出來，一邊細細回味著，一邊想著，愛情？那種被淵姬整天挂在口頭當成天岩戶的結界一般膜拜的東西究竟是什麽？憂愁讓這位年輕君宇的臉如同象牙一樣蒼白，悲傷已經印上他的眉梢了。
源武藏想，若現在在此的人是淵姬，她一定會竭盡全力讚美這樣的愛情，會每夜都歌頌這位年輕的君主，一遍遍向星星和雨露講述這個淒美的故事（儘管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故事）。
不過，愛情，源武藏想，總是值得人駐步欣賞的。愛情是件了不起的東西——這一點是連他也知道的——它比黃金更加珍貴，不是能夠交換得來的。
他認爲該幫幫這個年輕而絕望的人。
就算是爲了斷絕淵姬未來可能的嘮叨，這也是件該做的事。源武藏這樣想著。
犬若丸並沒有爲源武藏的突然出現而吃驚，他只是稍稍露出了質疑的表情——如同每一位居于風雅世界的貴族應該做的那樣。
源武藏問他，“你想不想再見到他？”
犬若丸像是很不信任地觀察著源武藏，如同觀察從渡口卸下的貨物一樣，末了，一把打開摺扇，淡淡道——“真是……好粗的眉毛。”
……
源武藏沈默了。
他好像聽到無數人在嘲笑著他，那群神野山上的玩伴，剛出世孩子，甚至孕婦胎腹中的未成形的幼核，他們圍繞著他，嘲笑他的愚蠢和無知。
……源武藏，真是笨死了。
源武藏踏上了爲年輕的君宇尋找愛人的路。
他看到農田的那一邊有座山，他來到榛名山，召喚了榛名山的山神。
“你見過犬若丸的愛人麽？”他大聲說，“他如果在這裏，請把他帶來。”
榛名山的山神是位年邁的長者，他的鬍子被辮成粗大的辮子，直垂到腳踝，然後在左腳腳踝上盤繞了三圈。
榛名山的山神說，“神野山的神啊，你是偉大的素盞鳴尊的後裔之一，如同我一般的渺小地神如何能與你交談。我見過犬若丸的愛人，他像夜晚沾著露水的荻花一樣美麗，比白狐國任何一位少女還要美麗。但他，並不在這裏。請去詢問阿蘇山的山神吧，也許她會把你想要的給你。”
源武藏來到阿蘇山，召喚了阿蘇山的山神。
“你見過犬若丸的愛人麽？”他大聲說，“他如果在這裏，請把他帶來。”
阿蘇山的山神是位頭戴常春藤編織的草環，穿著獸皮衣服的美麗的少女，她的眼睛如同兩潭湖水。她的皮膚健康地黝黑著。
阿蘇山的山神說，“神野山的神啊，你是崇高的天照大禦神的孩子之一，我則如同蜉蝣一樣，如何在你面前擡頭。我見過犬若丸的愛人，他像即將枯萎的秋天的荷花一樣惹人憐愛，比流落街頭的美人還要惹人憐愛。但他，並不在這裏。請去詢問屋久島山的山神吧，也許他會把你想要的給你。”
源武藏來到屋久島山，召喚了屋久島山的山神。
“你見過犬若丸的愛人麽？”他大聲說，“他如果在這裏，請把他帶來。”
屋久島山的山神是位健壯的青年人，他火焰一樣的頭髮中伸出羊的犄角，他粗壯的手臂上纏繞著榕樹的藤蔓。
屋久島山的山神搖搖頭。
他回答，“神野山的神啊，你是繼承伊耶那崎大神的血統的神明之一，我如此不起眼，不配同你說話。我見過犬若丸的愛人，他像用鮮血澆灌成的玫瑰一樣妖冶，比蛇幻化成的妖精更加妖冶。他，就在屋久島山上，但他和狐狸居住在一起，你知道的，狐狸是伊那裏大神的坐騎，是群居的稻荷之神，是我所不能控制的。所以我不能把他交給你。”
“那，帶我去見狐狸。”源武藏道。
屋久島山的山神帶著他到了一個巨大的洞窟面前。
“狐狸們就住在裏面，”他說，“它們在照顧著犬若丸的愛人，因爲他的母親原本是它們的一員。”
源武藏走了進去。
一群狐狸圍繞著的那個人正在熟睡。白色的美麗的狐狸聚集在一起，如同海上升起的薄霧的腳，黎明匆匆的尾巴。
它們怒視著源武藏。發出的嗚嗚聲如同幻覺中一樣。
然而源武藏擡高了聲音，“你是伯藏主麽？犬若丸的愛人？”
美麗的半人半妖的男人從夜裏回到了早上。他慢慢地支起身，輕輕點了點頭。
“跟我回去吧，”源武藏說，“犬若丸在等你。”
源武藏並不是個會講話的人。他說不出山神一樣華麗優雅的句子。但是他的話刺痛著伯藏主的心。
伯藏主說，“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源武藏問，“爲什麽？”
伯藏主默默地低下頭，他細長的眼睛垂得更低，真的如同秋天將殘的白荷一樣。
“我們是兄弟。所以我不能回去。”
源武藏想了一下，說，“如果我把你帶給他，會怎麽樣呢？”
伯藏主說，“我不是物品，就算你這麽想，我也不會回去，就算你真的把我帶回去，我也會再次離開——他找過任何地方，但他不可能找到我，永遠也不可能——只有神才能找到我的。”
源武藏說，“你不是物品，你是人，所以你有選擇的權利——我不會把你帶回去的，你繼續和狐狸們住在一起吧。”
然後，他說，“愛情真是奇怪的東西，爲什麽他千方百計要找到你，你卻要千方百計離開他。難道愛情不是應該讓兩個人在一起麽？”
伯藏主說，“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東西——不要以爲權利多麽強大，愛情比權利更加強大；不要認爲戰爭多麽可怕，愛情比戰爭更加可怕……
“……但是你的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源武藏問他，“那誰能回答我的問題？”
伯藏主說，“我所認識的一個人，他能回答世界上所有的問題，人們稱呼他爲東瀛第一智者。他叫真田龍政。”
源武藏說，“那他能回答我的問題——他在哪里？”
伯藏主伸出手，指向了東方——他說，“出雲國。”
KUSO後續：
源武藏走出屋久島山的時候，才發現原本的阿蘇山和榛名山都不見了。
狐狸的障眼法。
向源武藏走過來的，是這座山真正的山神，他用棕麻編織成的粗布蒙著臉，只露出狡黠的眼睛。
山神微微一笑，道，“我……叫服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