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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受激 ...

  •   厅堂中的立柱孤零零地伫在四个方向,棱角分明。一圈木椅分别围着这些立柱,它们的五颜六色衬得附近的苍白愈加单调。瓷砖只贴到墙壁一半的高度,往上一些则挂着几块白板,写满的黑色字迹在这片白色中显得十分稀疏。大厅的顶部中央倒垂着一盏灯,碟形的主体向外分出若干枝丫,支撑着更多的小灯泡。地砖倒映着灯光,如同星辰一般,点缀在光洁的釉面上。而从大门射进来的强烈阳光却让这些星星点点黯然失色。
      “请在这里稍等一下。”在公寓底层的大厅,我淡淡地说到。
      “嘛,的确我也没有必要上去了。”王海沧耸了耸肩,直接坐到了空荡荡的座位上,朝我扬了扬手,“快点,我在这儿等着。”
      再次乘上电梯,可以感受到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隔着薄薄的一层金属,尽管看不见,但自己却是被头顶和脚下的深沉黑暗包裹着。
      我再次站到了房门前,随着钥匙的转动,锁舌发出的脆响在一片寂静中燥动。
      踩在青黑色的地垫上,似乎能隔着鞋底感受到地垫表面细密的硬毛。一声“咔擦”,门关上了。从鞋柜中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再将运动鞋放回去,拉上柜门,滚轮滑过轨道发出圆润的声音。
      转过玄关,过道左侧正对着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户,耀眼的日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地板上,把浅白色染成了金黄色。可以看见翻滚着层层白浪的东西河在远处奔涌,它的另一侧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却看不到一个人。
      卧室在过道尽头,走到转角处的衣柜,向两边拉开柜门,各种款式和颜色的衣裤分别整整齐齐的挂着,塞满了从地板延到天花板肩的整个柜内空间。
      准确地从挤在一起的短袖中取出了那件三叶草的POLO衫。
      如果他要是硬跟上来的话……
      脱下身上的茶色T恤,矮丘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低头静静注视着,手掌附上了其中一座。
      还是熟悉的温暖。
      套上衣服,原本应该是竖直平滑的条纹在胸前被微微顶起,一道平缓的坡度连接着三叶草的草根和草尖。
      这样的我肯定不是普通的。
      又脱下了衣服,我站到镜子前。
      镜中人光着上半身,匀称的身材,过耳的短发,中性的面庞,漠然的表情,胸前的起伏。
      事态尚在可控范围内。
      就这么走到了储藏室,从药柜中翻出纱布。
      低下头,视线可以一览无余的扫过整个胸前,仅仅只是有一道近乎于直线的弯曲彰显着新器官微薄的存在感。
      纱布拿在手上,也只是拿在手上。
      这应该算是件好事吧。
      并没有这方面相关的经验,目测一卷应该是够了。
      把纱布展开,粗略比较了一下长短。大致裁剪后,沿短的那边对折至一指宽,然后再沿长的那边对折一次并展开,把折痕对准两座矮丘的中间,将整条纱布用力向后勒去。
      纱布粗壮的纤维挤压摩擦着皮肤,轻微的刺痛和灼热感刺激着神经。
      绕到身后的双手交换了各自抓着的那节纱布,接着向前勒回来。
      轻微的压迫感传递给大脑,呼吸也受到了些许影响,但迅速调整了过来。
      纱布绕过胸前,最终在左腋的下方打上了结,并拿剪刀剪去多余的部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结头。
      再次套上POLO衫,身体的两面是一样的平坦,突起的结头刚好藏在袖管底部的空隙。
      回到镜前,左右转动身体,寻找着可能的破绽。
      至少表面上恢复了普通,对于这个第一次的工作,其结果应该是合格的。
      门铃突然响起,更加响亮的是一并作响的急促敲门声。
      镜中人的动作僵在原地,他侧着身子,左脚直直地支撑着躯体,右膝略弯,脚尖点在地上。他挺着胸,腰随胯骨转动着,头向后扭去,似乎是想观察背后的情况,但眼神却飘开了。
      花的时间太多了么?
      迅速收拾好剪刀和残余的纱布,再次确认没有任何异样,背上背包朝门口走去,在猫眼处瞄了一眼,然后打开了门。
      “怎么耽搁了那么久?”门刚打开一丝缝。王海沧焦急的声音便钻了进来。
      “抱歉,找衣服多费了一番功夫。”走出房门,没有多余的表情,正对着他,反手拉住门把手,“走吧。”
      “等等!”他一只手撑住门,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你的裤子和鞋怎么没换?”唇齿开合间,一点朱红扫过。
      “哦。”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退回屋内,他也跟着走了进来,“我帮你找。”
      从抽屉中找出鞋套递给他,“谢了。”他麻利地套上。
      看着坐在鞋凳上的他,这是我为数不多的能对他居高临下的机会。他留着中碎发,细细的发丝向前柔软地搭过来,几缕刘海向右下斜去,挨着眉毛,而在左额处空出一块三角形,两侧的耳发很短,添了一丝清爽的气息——但这种发型在学校是肯定无法存在的。
      我转身离开,听着他敲击在木地板上的浅浅脚步声跟在身后。
      先转到了厨房,然后又转回卧室。
      “再谢了。”他大口痛饮着矿泉水,一脸惬意,瓶身表面冷凝下的水珠滑落到骨节修长的手上,在白皙的皮肤间镀出一层隐隐的光泽。
      “之前口就渴了,想着上来顺便喝点水的,结果自己反而忘了。”他爽朗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路过客厅时,他的脚步停了停,“一点变化也没有,水仙也还是六朵。”
      清白相间的瓷瓶端放在原木色的隔板上,白嫩的鳞茎里抽出好几条嫩绿的枝叶,在纵横交错的绿叶间,错落有致地开着六朵洁白无瑕的小花,末尾鹅黄色的花瓣簇拥着嵌着黄金般的花蕊。
      我直接进卧室找出了卡其裤。
      “这不很快找到了么?如果之前就找到了的话干嘛不换上?”他紧随其后,面部终于松了下来,语气也轻快了些,“快换上,时间不多了。”他并没有深究下去。
      把裤架挂回去,淡蓝色的裤子搭在臂弯。
      “不介意吧。”他把凳子拉过来反坐下,一脸自然地看着我,“愣住干嘛?”
      我也静静地看着他。
      “什么?”他问到,拧开瓶盖,水凑到嘴边,斜着看过来。
      “没什么。”我转了个身,解开裤带,双脚交替从蓬松的裤管中抽出,又穿进另一对紧致的裤管中。
      “我就不继续吐槽你连颜色一成不变的平角裤了。”背后传来他略带无奈的声音,“记得把裤腿卷起来一点。”
      扣上腰间的铜扣,理直上下。
      这种身体的线条被服装勾勒在外的感觉,我不喜欢。

      “生日快乐!”青年男女们纷纷举杯,淡黄的透明液体在玻璃杯中激荡着,泡沫不停地产生又立刻破灭。
      “谢谢。”随着杯体的倾斜,啤酒滑过口腔,苦涩顿时扩散到了每一个味蕾,凉意顺着喉管直灌到腹腔。
      围在圆桌边,纷纷落座后,大多数男生开始倒第二杯,几个女生则小口酌着橙汁。
      红白相间的灯笼挂满了天花板,里面的灯泡不遗余力的释放着光线与热量。嘈杂声此起彼伏,过道边花架上的植株只能带给人视觉上的绿色体验,墙柜里摆放着一些传统样式的陶瓷工艺品,角落中则点缀着符号和图案,但似乎没有人在乎这些。
      “很感谢大家今天能来。”在倒满酒后,王海沧又站起来,和其他人一个一个挨着碰杯,热络的交谈几句后,每次都是一饮而尽。一圈下来,他座位后面多了三个空酒瓶,“今天金达就成年了,平时同学间虽然话不多,但感情都很好。他今天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庆祝生日,我们祝贺,并祝愿金达和我们所有人在明年金榜题名。干杯!”他高高举起酒杯,然后带头灌下,众人也纷纷干杯。
      灯光折射过玻璃弯曲的表面,变换出瑰丽的色彩。
      “你收敛些,又不是你的生日。”秦敏慧拉了拉王海沧衣角,语气中更多的是戏谑,“再这样,金达会生气的,他才是主角。”她坐在王海沧左边,留着齐肩短发,流行的空气刘海下是一张小巧可爱的脸,扑闪着灵动的双眸。
      “怎么会呢?”王海沧把右手肘架在我左肩上,反驳着自己的女友。但她才说了四个字,就被对面的两个男生打断了。
      “就是就是。”高俊杰附和着秦敏慧,“平时就算了,今天是金达的生日,而且还都是他办的招待。”比起“俊”这个字,体格壮硕的他更符合“威”。
      “你说了又不算。”刘佰虹则直接反对王海沧的发言,“我们要听听金达自己的意思。”他扯着嗓子,声音直接盖过了高俊杰,瘦削的身子里爆发出高涨的热情,“金达,金达,金达……”他有节奏的拍着桌子。
      “金达,金达,金达……”热情从刘佰虹为中心向两边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起哄的队伍,最后连王海沧也被秦敏慧带动了。
      十个人的呼喊和拍桌声冲击着耳膜,左右的其他客人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热切的目光聚焦着我,温度仿佛在上升,皮肤的刺痛和灼热从纱布下蔓延到了周围。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站起身来,躁动逐渐平息,我平端着酒杯,视线扫过这十一个脸庞。
      “我会和大家一起努力的。”一口闷下整杯酒,双手把空酒杯托在胸口,没有坐下,也没有更多的言语。
      短暂的沉默,周围的嘈杂愈加刺耳。
      “啪啪啪……”王海沧鼓起了掌,接着密集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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