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百合的各种合集》北冥有鱼干

4、【贝茱】旧梦（四）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Chris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这样的日子对她而言和平时的每个休息日相比并无差别，毕竟在组织中长大的她没有过圣诞节的传统。
　　“Merry Christmas！”转过拐角的时候Chris被一个纸花筒喷了一脸的彩带，有些愠怒地收拾干净身上的各色纸带和亮片纸。她抬起头来看到Jodie手里举着花筒，一脸计谋得逞后得意的笑意。
　　“我不是基督徒，不可以说‘Merry Christmas\'的。”她看着Jodie脸上又露出失落的神情，“但还是谢谢你啊，”她走过去勾起来Jodie的下巴，她在她耳边低语，落在她唇角一吻。然后在Jodie的一脸错愕中抽身继续打着哈欠去餐桌边叼了块面包片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你不是不是基督徒吗？”
　　“所以无论怎样都是无所谓啊。”Chris咬着面包说话含含糊糊，也不知身后的Jodie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Chris感觉有些讽刺，她明明不信奉上帝，而“Chris”却偏偏是“救世主”和“基督的化身”，只不过这种时候她打算只要能哄Jodie开心就好。
　　毕竟分别的时候就快要来了。
　　Chris曾经听有希子说起来过小兰失忆的事情。在事件中受到惊吓导致大脑的暂时性封闭而失去记忆，直到事件发生时的场景在眼前重现才完全恢复过来。
　　这倒是与Jodie现在的状态很是相似，“不过我现在可没本事还原一场那样的火灾出来”，Chris这样想着，第一次为自己能力不足而感到懊恼。
　　楼下开始有零零碎碎的声音传来，想来是Jodie在为了圣诞节准备装饰与食物，像她那般出生于传统美国家庭的孩子圣诞节本来就是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节日。哪怕是在后来成为孤儿寄宿在James家的那些日子中，圣诞节也一直是不可或缺的部分。Chris暗自算了算自己的任务计划，决定干脆还是下去给她搭把手。
　　当Chris从楼梯上往下走的时候刚好看到Jodie往天花板上挂着槲寄生花环，她看着Jodie脚下摞起的凳子还未来得及提醒就眼看着她身子往边上一偏，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行的话就让我来啊。”Chris紧着步子赶了过去把她扶起来又蹲下身去收拾散了一地的槲寄生，“槲寄生？挂得那么高干什么，装饰的话门框不就够了，如果不小心摔伤岂不是得不偿失。”
　　“因为圣诞节时槲寄生下的吻是不可以拒绝的。”Chris手下的动作一顿，她看向Jodie，一脸错愕，“是不可以拒绝的吻，是许下后一定会实现的愿望，”她蜷着腿坐下，下巴搁在膝盖上，“Chris的话，应该是恋人吧，不然的话怎么会在那样的时候还能找到这里来呢。”
　　“大概能找过来凭着的是骨子里滔天的恨意吧。”Chris闪过这样念头，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有什么愿望”。
　　“在想啊，如果以前的事情——”
　　“会想起来的。”她打断Jodie的话趴在她的耳边呢喃，言语里听不出情绪，让人分不清是郑重的承诺还是为了哄人开心一时找来的安慰。反倒是Jodie并未从Chris的话中听出这样百转千回的意味来。
　　耳边被湿热的气息包裹，下唇被轻一下重一下地撕咬，身子被圈在沙发与对方身子中间无法挣扎。唇瓣间轻轻地摩擦，吻不断地加深，舌尖纠缠着挑起欲望，空气渐渐燥热起来。
　　“槲寄生下的愿望，会实现的。”她听到Chris趴在自己耳边一字一顿地许诺。
　　十二月三十一日夜，一年将尽。
　　Jodie抱着手包坐在化妆间角落的凳子上看着Chris换上黑色的长裙礼服，长发被化妆师盘起，眉眼在被勾勒后愈发动人。她深吸口气，扭头向着一边的Jodie勾勾嘴角，起身往候场室走去。
　　“Chris......”Jodie随着她的动作一同站起身来，脚下一个不留意勾到了凳腿，凳子歪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去安心看节目吧，只是一首歌罢了。”Chris弯身扶起来被Jodie带倒的的凳子揉乱她一头金色的短发以示安慰，“会回来的。”她贴上Jodie的唇低语，离开时在对方唇瓣上留下一抹殷红。
　　Jodie看向Chris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一种这会是永别的错觉。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攥紧了门票往会场方向跑去，拉开房门的时候她脚下一滑磕在门把手上，小腹撞得生疼。
　　这让她感觉更是差劲，只能强迫自己把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暂且抛掉。她终于跌跌撞撞地找到自己在舞台前方的位子。人群欢呼尖叫着，这让Jodie暂时和他们一道沉浸在跨年夜的狂欢之中。
　　跨年会最后的歌曲是由Chris来演唱的，她身着黑色的长裙走上舞台，只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全场便安静了下来。
　　歌声响起，伴着的却是漫天橙红色的焰火。
　　观众席上开始响起来碎碎的私语声，观众们和主办方一样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坚持要让自己的演唱和焰火晚会在同一时间进行。让表演被焰火抢去风头，任何一个成熟的表演者恐怕都不会有这样的行为。
　　只有Jodie在喧闹的人群中望着那个被焰火映成橙红色的人影，思绪飘散拉扯不回。
　　这样子的Chris她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橙红色的焰火映红的天空就像是着了火一般，“对，是火场”，她看到火场中一身黑衣的Chris用力向自己挥着手神色焦急，只是她听不到也想不起她究竟在说着什么。
　　这样的大火引起Jodie内心的恐惧，她颤抖着往座位中缩着身子，她想起来好像谁告诉过她“对火的畏惧是人类的本能”，然而她却想不起究竟是遇见过什么会使她对火灾恐惧到如此地步。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像是Chris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Jodie回头去看，身边却只有密密麻麻的观众，并无Chris的身影。
　　她闭上眼睛，想要将杂念赶出大脑，却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眼前浮现出一栋别墅在火光中渐渐化为残骸的场景。
　　那拎着枪一身黑衣背对着火光走来的人是Chris吗？她手上粘的是谁的鲜血？
　　那个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的男人又是谁？他张着嘴说了些什么？他，就是父亲吗？
　　然后Jodie看到了自己，她被人从地上抱起蒙住眼睛从火场离开，手里的玩具熊摔落在地上，橘子水洒了一地。
　　所有的记忆在一瞬间回归。
　　槲寄生下的愿望实现了。
　　而Jodie却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周边的人群随着演唱会与焰火的结束渐渐散去，Chris望向Jodie位子所在的地方，看到她那样的动作便知道她已经想起一切。她向着Jodie所在的方位勾了勾嘴角。
　　“Good luck”她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着，然后离开舞台驱车离去。
　　她无法重现一场如同那日的火灾，但她可以为她献上一场焰火晚会，用焰火重现出曾经的场景。
　　她想着自己还真是大方，明明已经是留在身边的人却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推开，而这样却只是为了承诺一个“槲寄生下愿望会实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