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百合的各种合集》北冥有鱼干

3、【贝茱】旧梦（三）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Chris的车子驶离片场的时候还不到中午，手里的邀函自是较往年不少一份，然而却被她一一推拒，就连拒绝的理由都如出一辙——回家养猫。这样敷衍的借口自是把经纪人气到半死，几番争辩之下总算是得到了这一夜的空闲时光，当然对外宣称的借口也改为了：为跨年夜的歌会彩排。
　　车子经过城区的时候有些堵车，这对于Chris而言倒是难得一遇的事情，毕竟她上路之时往往已是半夜或才将将破晓，那样的时分想要遇见堵车也实属不易。所以即便是遇上了堵车她也不恼，反倒是饶有兴味地打量起商业街上的行人和橱窗来。
　　虽说已经是圣诞节前夕的日子，但步行街上来购买圣诞礼物的大人和缠着他们的小孩子却较平日中更多了起来。想想也是，毕竟是节日前唯一的休息日，有多少需要购买的东西最终都会堆积到这一天之中来。而对于小孩子们而言，圣诞节的礼物永远会是最不可缺少的东西。只是组织里从来没有人信奉过上帝，也就自然没了过圣诞节的传统，Chris幼时也就从未收到过什么与圣诞节相关的礼物。至于成年之后在各种圣诞晚宴上获赠的小物，至少在她看来没有包含着心意的礼物只不过勉强可称为赠品罢了。
　　“到底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将自己宠上天的家人。”这样想着她竟有些羡慕其Jodie来。一转念却又想到偏偏是自己毁掉了Jodie原本的生活，Chris一早的因将要休假而起来的兴奋全然被盖了下去，她的前脚掌压在油门上任凭后面的车子催了好几声也没能动弹，她不清楚自己应当以何种的姿态去面对一个已经失去记忆的Jodie，这样的感觉甚至更甚于十年前她烧毁那座房子之后。
　　Chris向一侧打着方向盘把车子在路边停下，她拇指按着太阳穴撑在车窗框上出神，试图能找到什么东西来平复自己内心的不安。车窗外身着米色外套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扯着母亲的衣角穿过十字路口过来，咿咿呀呀地说着自己对前些日子看上的玩偶的渴望。那个女人笑着应和着自家女儿的话题，任由她拉扯着穿行过十字路口走进Chris车子旁边的那家店里。
　　Chris顺着母女两人的步子把视线转过去，发现自己的车子竟然停在了一家泰迪熊的专卖店门口，她看向橱窗里做工最为精致那只泰迪熊，不知道是不是由心事引起的错觉，她竟感觉那只熊玩偶与Jodie当年手里的那只莫名的相似。
　　当Chris抱着一大只泰迪熊玩偶站在家门前的时候她可以感受得到自己抑制不住的尴尬感。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态会给同为成年女性的Jodie购买圣诞礼物，而礼物还偏偏是泰迪熊玩偶这般面向小孩子的东西。倘若有人会把这样的东西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话，恐怕她更多会把这样的举动当做是一种对自己幼稚的嘲讽。这样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Chris顿时更加尴尬了。
　　吹着冷风在门口磨蹭了一阵，Chris把泰迪熊玩偶夹在胳膊底下，硬着头皮推门进屋。进到屋子里的她并未看到Jodie向往常那样闻声出来，脱下外衣和鞋子放在玄关的位置，拎着玩偶的后颈唤Jodie的名字。
　　“诶？今天回来好早……”Jodie抱着本黑色的硬皮书打着哈欠从二楼的楼梯口探了个脑袋出来，“那个，是圣诞礼物吗？”她被Chris手里那只熊吸住了目光，连声调都带着欣喜上扬。
　　“是啊，你喜欢就好。”虽说奇怪Jodie为何会在这种年纪还会因为一只泰迪熊玩偶而开心至此，不过这样的反应终归是令她感觉好了不少。
　　“小时候有过这样一只熊的，不过后来不知怎么丢掉了，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后面Jodie持续着的自说自话还未停止，但Chris却是什么也听不清了。
　　“你……你有……想起来了？”Chris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竟有些克制不住地发抖。
　　“没，只是看到了之后记起来一点。对了，我还有想起来，我的名字是从这里来的。”她把手里的物件举起来晃晃，Chris才看清楚Jodie手里那本黑色硬皮书的书脊——《slience of lamb》，其中女主及其饰演者组成了她的姓名。
　　“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Chris一把抽掉她手里的书，声音里带出凌厉的气场来，“惊悚小说，看了会做噩梦的。”余光看见Jodie扬起的嘴角在一瞬间垮了下去，只好一边再放缓了声调去解释，另一边却是把玩偶一把塞在Jodie怀里便躲回了房间。
　　她曾经请自己在组织时的私人医生来给Jodie做过系统的检查，得到一个：她只是受到惊吓后大脑暂时性封闭所带来的失忆。换种方法来说就是，只要调养得当很快就会恢复原本状态。
　　若说之前Chris对Jodie的状态毫无作为是源于自己的私心的话，那现在她开始渐渐觉得若是任由这样的状态下去最先被搞到崩溃的反而是她自己。从在组织的时候开始Chris便一直是那种做事全凭个人心意而不论对错的人，但这次她却连自己的心意是什么也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