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可梦]旅行的意义》AMO莫

8、六、电闪雷鸣

　　“浅川先生，您在看什么？”

　　年轻的勘测人员手中拿着软刷，凑到浅川苍介身旁。他今年刚从大学院毕业，几经推荐到了这位浅川先生身边做助手。他们刚刚结束了一阶段的工作，迎来了片刻的歇息，对方正注视着工作日记的扉页面带微笑，这令他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明白苍介是个性格爽朗、不拘小节的人，即使被后辈调侃也不怎么会生气。倒不如说他很擅长和人谈天说地，拉近距离。“比起助手，你更像是他的陪聊。”好友这样调侃他。

　　“是我老婆女儿哦！”像他预料的那样，浅川苍介笑着回答，“怎样？我女儿是不是很可爱？”

　　他将笔记本递到小助手面前，上面贴着张旧照片。上面是年轻一些的浅川苍介，一位温和美丽的黑发女性，以及牵着两人的手站在正中的红发女孩。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笑容灿烂，惹人怜爱。助手真诚地拍着马屁：“是啊，她一定很亲您吧？”

　　“以前是。”苍介阖上本子，“现在她应该不怎么喜欢我。”

　　“那、那一定是因为浅川先生您工作太忙了吧？”

　　“或许是吧。”苍介笑了笑，“不过真要说的话，我现在可比以前更会挤出时间去享受家庭生活哦。”

　　“那太好了不是吗？您以后多陪陪她，一定能消除隔阂的。说不定她也以您为目标，想成为优秀的学者呢！”

　　苍介眨眨眼：“或许她确实这么想过，不过我把她丢出家门去做训练师啦！”

　　助手：……？

　　“嗯，因为她从小的愿望就是成为训练师啊。”苍介站起身，拍拍助手的肩膀，“一位优秀的训练师，一次毕生难忘的旅行，哪个小孩没有这样一个梦呢？”

　　那为什么还要你把她丢出去？他斟酌了一下，没有开口。

　　苍介把手册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继续说道：“我希望她的旅途跌宕起伏，这意味着她会面临很多挑战，甚至说会遇到危险。但，有时候我又会有点后悔。”

　　“成为父亲后我总感到矛盾。你看，我自然希望她不招惹上麻烦，安全地回到我身边。可我的经验又告诉我，如果她的旅途真的一路平安顺利，毫无挫折波澜，那又一定便会变得无聊乏味。我当初推她出去的意义便没有了。”苍介在那里自说自话了一大堆，转头看向越听越困惑的助手，笑着朝他招手，“好啦，大叔忍不住啰嗦了两句，别往心里去！你可是闪闪发光的年轻人！十分钟休息够了吧？我们继续出发！”

　　助手：！！

　　失策了！他光顾着唠嗑完全没坐下来休息多长时间！又要爬山了…明天早上一定肌肉酸、浑身疼，问就是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多这个嘴……

　　小助手苦着一张脸开始整理背包，苍介则收敛了自己灿烂的笑脸，垂下眼眸，伸手按在了存放手册的紧贴着心口的那个口袋上。

　　你会自己找到真相，还是等我来告诉你呢，岚？

　　★★★★★★

　　耀眼夺目的雷电轰鸣，像是只怒吼的野兽般张牙舞爪。勒克猫再一次朝雷鸣的死角翻滚，狼狈地躲开了这一击。

　　冷静。岚对自己说。冷静点，这只是十万伏特而已。就算它真的像闪电那样发出轰鸣，来势汹汹，它也只是十万伏特，是宝可梦使出的技能罢了。能量源于电击兽的蓄电囊，并没看上去那么吓人，也绝非取之不尽。电击兽的攻击毫无保留，每一击都好像要掏空自己的储备一样，它是绝对无法坚持太久的。冷静下来，帮星缺躲开攻击，然后再寻找反击的机会，这就是你现在要做的。

　　电磁波对同为电系的电击兽没有用，电光和雷电牙的威力减半，虚张声势……现在的电击兽看上去也没有多冷静理性，而且再让对方提升攻击的话，勒克猫或许就无法躲开下一发十万伏特了。

　　所以…现在就只能暂时躲闪吗？岚抿唇，略微皱眉。真的好吗？马志士先生刚刚也说了，它是最富有潜力的子世代，那么换言之在能量储备上它应当更为优秀。真的能够消耗掉对方的电气吗？还是说在那之前，她们就会……

　　“你在要在对战时走神吗！”马志士发出爆喝，曲起左手打了个响指，“Buddy！Thunder Punch！Attack！！”

　　电击兽听到这句话，露出了一个坏笑。这个好像只会待在原地宣泄电力的家伙终于动了，它两足蹬地，像猛然张开的弹簧一般扑了出去。岚和星缺都是一愣，她们没想到电击兽会如此敏捷，在岚反应过来之前，它那包裹着雷电的拳头已经在勒克猫的视野中逐渐放大。

　　“星缺！”

　　晚了一步，雷电拳重击勒克猫柔软的腹部，她被抛向空中，无法调整自己的姿势，电击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两掌合起，要将她再一次狠狠锤向地面。

　　“电光！全力！”

　　猛然亮起的电光令电击兽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雷电包裹着勒克猫的身体，它捶下的两掌感到麻麻的刺痛，忍不住减轻了些力道。勒克猫落到地面，吃痛地发出闷哼，但没有停顿，迅速后撤，和电击兽拉开了距离。

　　“没事吧？”岚看不到勒克猫的表情，她背对着女孩，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尾巴，挤出一个闷哼——我没事。

　　“Thinking too much”没有等她松一口气，马志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没有急着下令，电击兽也只是在那里喷出一口气，以挑衅的表情看向勒克猫，“这可是战斗——BATTLE，缩手缩脚地到处逃跑，等着这小子用光自己的电力？Let me tell you，前两天，它还支撑过一家发电所一天的用电量，如果你有自信耗光它的话，就继续逃下去吧！”

　　马志士目光锐利、口气严苛，言之凿凿的话语将岚说得愣愣的。

　　能给发电所供电……？

　　勒克猫比愣住的岚先一步做出反应。如同被激怒了一般，她的皮毛炸起，雷电缠绕上利齿，迎着电击兽冲了过去。猫儿的动作灵活敏捷，躲开了对方挥下的拳头，跃起，狠狠地咬住了它抬起的另一条手臂，在呼吸间再一次唤醒电光，给痛呼的电击兽留下了第一次的迎头痛击。

　　电击兽很快将她甩到了一边，捂住了自己的左臂——如果星缺再用力些，那里就会留下四个明晃晃的血洞。勒克猫借着被甩出去的力道打了个滚，啐掉嘴里的几根短毛，四爪更用力地抓牢了地面，面露凶光。

　　马志士发出了一声哼笑：“看来你的宝可梦比你更明白这一点，huh？”

　　勒克猫朝他发出了不满的嘶吼，管你是什么馆主，干什么对她的小姑娘指手画脚？

　　“星缺。”岚及时叫停勒克猫——她一副下一秒要抛弃电击兽去呼马志士的样子。马志士忽然画风一转对她说教在她意料之外，态度都有点要被黄牌警告的咄咄逼人。但现在裁判不在，她也没有要事后上报投诉的想法，毕竟容易走神是她的老毛病。……并且确实如对方所说，她这畏手畏脚的战斗方式甚至没自己的宝可梦来得果断。

　　那么，要改变策略吗？

　　又是一击底气十足的十万伏特，岚开口下令，继续让勒克猫躲开。除了一开始那示威一样的铺满整间对战室的放电，电击兽现在的攻击都有不少可以躲避的间隙。不过勒克猫身上的毛已经被电焦了好几块地方就是了……岚眨眨眼，在这时候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电击兽不都是去发电所偷电的吗？至少她看的新闻全是这样的，偶尔还有特地爬上树兴高采烈被雷劈的极端例子。

　　它真的，拥有能给发电所供电一天的充沛电力吗？

　　“……”岚抬起头，看向马志士。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电击兽仍然在肆无忌惮地宣泄着自己的精力，勒克猫保持的距离令它非常的不爽快，又一轮的放电结束之后，它开始抡动自己的手臂，发出嘶吼。

　　岚眨了眨眼。

　　“星缺！冲上去！雷电牙！”

　　星缺略一停顿脚步，岚改变心意了？她有些疑惑，女孩并非那么鲁莽的人，难道真被这肌肉壮汉给激将了？想归想，早已按捺不住内心躁动的勒克猫一个急转调整身形，呲牙咧嘴地朝电击兽扑了过去。

　　马志士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才像话。”

　　岚没有吭声，她注视着电击兽的反应。马志士对这场道馆战的态度真是太怪了，连他下达的指令连寥寥无几，更多的是让电击兽自行发挥。这或许是他放水的一种体现？如果真是这样……

　　电击兽对主动扑来的勒克猫咧嘴一笑，近身搏斗似乎也很合它的胃口。它再一次抡圆了胳膊，企图给对手来一次迎头痛击。但猫类的身体柔软而又灵活，岚的指令也及时清晰，她巧妙地左扑右闪，令电击兽的拳头落空，几次都砸在了场地上。而勒克猫则成功地泄愤，用雷电牙留下了几次令它恼怒的撕咬。

　　岚眯起眼睛。这个场面有点眼熟，但上次这么“破坏”场地的宝可梦可是因为混乱状态才身不由己的。

　　“星缺。”她抬高了音量，声音没了一开始的慌张。这只电击兽或许真的天赋异禀、成长迅速，但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或者说在缺少训练师引导的情况下，浮躁的它完全是己方有机会打败的对手。只要明白这一点，她就可以保持冷静，思考对策了。既然它如此容易收到挑拨（勒克猫屡次攻击奏效后，它看上去更愤怒了），不利用一下怎么行呢？

　　“虚张声势。”

　　那么……岚看向了马志士。男人没有出声，似乎还带着津津有味的表情。

　　马志士先生之前说的话，又有多少虚张声势的成分在里面呢？

　　★★★★★★

　　经历了无数次街头斗殴的经验洗礼，在如何让对手无从躲避，吃下自己的虚张声势或者电磁波这一点上，星缺称得上是经验丰富，极少失手的——更何况对方还是这么个脑子缺根筋的傻大个。只需要一个嘲讽的表情，几句挑衅的话，它就成功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轻巧地向后一跃，勒克猫再一次躲开了电击兽的拳头。之前攻击留下的伤害也让她有些疲软，但以前还在野外流浪的时候她遇到过更糟糕的情况，所以也不算什么。倒是对面这家伙，她撇撇嘴，好好一只电系宝可梦，怎么对近身格斗这么感兴趣，脑子里都被肌肉塞满了吗？

　　这让她想到了某个笨蛋和她的宝可梦。

　　勒克猫：呕.jpg

　　不要误会，她对浅川遥没有意见，毕竟再怎么样她也是小姑娘的家族成员。只是这家伙实在太烦了！每次见面都要缠着他们对战，不管输赢第二天再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精力无限啊槽！烦死了！

　　似乎是时间长了，宝可梦和训练师也会互相影响。仗着电击兽陷入了混乱，勒克猫走神了片刻。但她回神不需要岚提醒，空气中那躁动的电气元素令她一个激灵，重新看向了那个傻大个。

　　又要放电了？她微微绷紧了身体。勒克猫唯一佩服，或者说羡慕的只有它那充沛的电力了。如果她是避雷针特性就好了，勒克猫一边随时做好躲避的准备，一边有些抱怨地想着。

　　“星缺。”

　　就在这时候，她的小姑娘忽然开口，这个语气她很熟悉，又有些久违了。

　　“做好准备。”

　　勒克猫心下了然。就在女孩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刺眼的电光再一次亮起，霹雳作响的雷电叫嚣着要填满这间小小的对战室，在雷鸣的中心，电击兽的吼声嘶哑，在勒克猫听来甚至带上了些虚弱。

　　果然，这一次的电网虽然仍旧声势浩大，却远没有一开始来得威力惊人了。勒克猫打起精神跟着岚的指示，毫发无伤地撑过了电击兽这大范围的泄洪式放电。

　　哦？

　　电光褪去，她确信自己第一次看到这精力充沛的傻大个发出了疲惫的喘息。

　　怪不得小姑娘叫她做好准备呢。

　　“就是现在！星缺！”

　　闪烁着的雷电包裹住了勒克猫的身体，这次的攻击挤出了她剩下的所有电气储备——在电击兽的电击来临之前，她就已经在悄悄酝酿着这全力的电光。如同流星般，勒克猫狠狠地撞向了电击兽相对柔软的腹部。以牙还牙地“报仇”了，听到了耳边这傻大个的痛呼，她满意地咧嘴笑了。

　　电击兽被撞向了场地的另一边，激起一片尘土。勒克猫轻巧地落地，略感腿软地微微喘气——刚刚那确实是她全部的储备，已经没力气再进行攻击躲闪了。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的小姑娘也有鲁莽的一面。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那傻大个还能再来一发十万伏特，她们可就要输了。

　　但岚只会在有把握前提下选择放手一搏就是了。

　　电击兽酿跄着爬起，它眼冒金星，狼狈不堪，头上的触角之间跳跃着微弱的电弧。它伸出拳头，似乎想要攻击，但往前走了几步之后脚下一软，再一次跌倒在了地上。

　　勒克猫：……噗嗤

　　电击兽只是摔了，并没有失去意识，听到了勒克猫的嗤笑，毫无意外地被激怒了，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就要爬起来。

　　“Stop，小子。”

　　马志士一句话让它安静了下来，满不情愿地趴了回去——勒克猫略表遗憾，她还想看这家伙多摔几次呢。他收回了还在哼哼唧唧的电击兽，板着一张脸看向了岚，女孩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此刻她蹲在了自己的“功臣”旁边，让已经没力了却不愿意也像对方一样趴下的勒克猫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这种地方真是很像啊。马志士小小地感叹了一下。这时候眼里只有自己的宝可梦（伙伴），他这故作严肃的表情完全浪费了。

　　“Congratulation，challenger Asakawa！”不对，现在不是回忆青春幻视的时候，马志士摇了摇头，提高了音量。

　　岚抬头，这才意识到道馆战还有个最重要的流程没有走完。她赶紧站起来，马志士看她那有些慌张的样子，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声：“接着！”

　　一枚橙黄色的八角金属片划着道优雅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女孩下意识摊开地掌心中。这是枯叶徽章，金色的八角星，宛若闪烁着光芒的小太阳——这是她的第一枚徽章。

　　岚忍不住握拳，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徽章，让那八个尖角微微刺痛自己的掌心，带来些真实感。

　　没等她在原地继续感叹发呆，马志士忽然大力地拍打她的肩膀。

　　岚：？

　　“Seriously，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打倒这臭小子。我都想好不论输赢只要尽力了，就把徽章给你。”

　　岚：？我怎么记得您说过“你们会有机会击败它的。”这句话呢？

　　“Oh！那句话当然是为了激励你们啊！”马志士注意到了岚的表情，乐了，“不想那么多，只管全力战斗。Not bad，huh？因为你终于敢冲上去直面这小子，才找到了打败它的机会。”

　　“……”岚还沉浸在难道他的朋友都要和他一个尿性吗的想法中，就听到了马志士的后半句话，她沉默了一会儿。

　　“不，马志士先生。”“嗯？”

　　马志士看到女孩抬起头，第一次笔直地与他对视。

　　“我之所以能够打败它，就是因为我总是想得太多。”她站起身，继续道，“马志士先生在途中说过这句话吧？‘前两天，它支撑过一家发电所一天的用电量’，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感到奇怪的。电击兽和发电厂放在一起，在我的印象里只能出现各种偷电、停电的新闻。而且发电所断电这么大的事情，也应该能在论坛上看到相关报道吧？”反正她早上刷枯叶市相关的论坛时是一点都没看到类似的消息。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句话或许是马志士先生您的‘虚张声势’？说实话，一开始我确实很慌张，因为星缺缺少能有效打击电击兽的手段，只能让她不断地躲避。但是，因为马志士先生那句话，我才发现电击兽可能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强大，并且在这之后冷静下来，去思考对策。”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勒克猫也稍微恢复了些体力，站起来，抬头看向没有插话的马志士。

　　“确实。我总是会在指挥的时候走神，注意些奇怪的地方，可能永远都不能像马志士先生您说得那样，来一次不拐弯抹角的豪爽的战斗。但我觉得，这或许也就是我的……一种风格？”

　　“所以我在今后的对战中，应该也会像现在这样，永远保持思考吧。”

　　……啊，我到底为什么要开始长篇大论。

　　在一片沉默中，岚想回到几分钟前掐住那个滔滔不绝的自己。说到底不还是你运气好吗？万一电击兽真的像马志士吹得那么强呢？不还是毫无应对手段了吗？还有哪来的战斗风格啊！明明才刚刚踏上旅途不是吗！

　　她忍不住在心中抓狂的时候，马志士再一次大笑出声。

　　“My goodness……天哪，你真的是那个苍介的小孩吗？他居然有你这么一个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女儿。”

　　好的，这回他开始摸头了。岚一动不动地任由马志士把她的帽子都给搓歪。等对方停手了，她才摘下帽子整理自己的头发，顺便回应马志士刚刚的话：“额…经常被人这么说，我们性格上不太像，什么的。”大概是这几年开始的吧。她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马志士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他最后只是又拍拍女孩的肩膀，随意叮嘱了几句之后，总算是将她“放”出了对战室。

　　“对了。”在道馆门口，马志士想起了那个他过两天要去处理的六号道路，在叮嘱了对方只走联盟开辟出来官道大路之后（女孩听到他这么说表情有点微妙），他们终于挥手告别了。

　　看着岚离开的那个背影，马志士轻笑了一下：“不像吗？”

　　【“你别老是一门心思往前冲啊，马志士。”在又一次输给他之后，红发青年无奈地耸肩，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笑着说，“这才是我们作为训练师的武器啊。”】

　　“No，你们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