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化羽之锁》山悦肆日

48、两个消息

　　上年，莎袂国与天战刚打完一场硬仗，需要休养生息，故而没让他们过来朝拜折腾，今年虽还未完全恢复，有了斗星的帮衬，到底有所好转，今年便不敢疏忽，准时入朝。不过展现礼仪是一回事，表示自己的立场、忠心是另一回事。

　　“杨宁为五皇子爃逊许了一门亲事，是莎袂国公主楚霖舞。好听的说辞是两情相悦，但事实如何，我们心里都清楚。”

　　莎袂国原本是天战的附属国，可是因为一些难言的原因，转而投奔了斗星。对背叛者，天战起兵攻之，并不理亏，但有斗星帮持，仗打的艰难且不值。后采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莎袂国主动投降，并承诺斗星不会插手，为了保障，楚霖舞作为质子去了天战，这样天战面子里子都有了。

　　如今一想，楚霖舞在天战也已一年，当年的事也该了结了，莎袂国将赔偿尽数缴纳，都到最后关头了，居然来个赐婚。莎袂国如今已然属于斗星，却让本国公主与斗星大对头天战联姻，杨宁还真是敢为啊。

　　天战与斗星虽敌对，但是利益为大，两国之间也是存在交易往来的，更不用说底下小国了。可是联姻关系是最复杂也是最有力的绑定手段，已经归顺斗星的莎袂国自然是不敢如此，但是到底是小国，也再经不起战事，所以过来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告之夏辰逸，请求帮助。

　　换个角度看，天战与莎袂联姻，莎袂是最大受利方，日后，天战与斗星若有一战，不管哪方赢得最后的胜利，他都能有退路，杨宁会如此好心？

　　“他这般行为，一则离间你和莎袂国的关系，即便知道并非他们本意，可是联姻关系在那，怎么也不能保证绝无二心，这样也是变相的将莎袂国争取回去；二则是想树立一个宽容大度的强国形象，曾经背叛的小国，依然可以继续和平合作；三则，杨宁已经再向你挑衅了。”

　　萧羽晨一层层解剖，虽然明白杨宁此番行为的目的，可是依旧不解，天战如今的确强势，可是他怎么敢如此草率的就为了一个莎袂国与斗星公开交恶？

　　“他并不是想要莎袂国，只是想要楚霖舞而已。你也见过楚霖舞在战场上召唤战狼和战象吧，拥有她，如同拥有猛兵悍将，你知道，有时候这样一个军队，比上万普通军队杀伤力强得多。”

　　“楚霖舞若是不愿，难道还能逼她上战场不成？”萧羽晨依旧不理解。

　　“不需要她上战场，她的丈夫同样可以。”夏辰逸继续解释，“每个小国能有能力存活下来，他定有特别之处，莎袂国便是有异士可训练和召唤恶兽出战，曾经他们国家也强盛过，后来经年战役，异士数量骤减，最后屈指可数。

　　于是就将异士保护在王宫之中。没人知道那些异士到底是如何练就那番本事，也很少人知道他们传承的方法，现在看来杨宁已经知晓了。夫妻之间，若丈夫是异士，则可传子女；若是妻子，则可传丈夫与子女，每个传承仅限一人，而且传承结束，上一代异士就会变成普通人。当然也有残暴的方法，将异士的血肉吞之咽之也可继承。”

　　夏辰逸知道这个传承之密，还是楚霖舞那晚表达心意的时候和夏辰逸说的，她想以此让夏辰逸看到她的价值，让夏辰逸需要她，要她。可是，最后还是被夏辰逸拒绝了。

　　这个秘密，只有王室几人知晓，夏辰逸是真的没想到杨宁居然能这么快打听出来。

　　“卑鄙！”萧羽晨面露嫌恶，“他告之莎袂国联姻，暗示他已知晓传承途径，实际就是威胁，想要护着两国颜面，联姻，不想，楚霖舞就在天战皇宫之中，自然也可以强制传承！而天战都敢公然与斗星作对，自然也不怕起火。”

　　不是萧羽晨想以恶意的思想揣测他们，而是他已经不敢再往好的方面想了。况且，他可能真的没有猜错。

　　“你欲如何？”萧羽晨问道。

　　其实夏辰逸倒真的没太把这事看的太严重，即便天战拥有了这厉害的助力，夏辰逸也完全不惧；而联姻，对莎袂国也并没有实际伤害，反而有好处，莎袂国也不会强逼他去给他们主持公道；离间他和莎袂的关系，也并无所谓，谁能保证真正的绝无二心呢，大家心知肚明，都防着一层；另说，天战挑衅，更是不屑一顾，要是这种事都要放在心上，那也太累。

　　可是刚刚见萧羽晨如此义愤填膺，夏辰逸也不能表现的太冷情：“我还需想想。”

　　听夏辰逸这样的回答，萧羽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想起那年在战场上，那抹红色，煞是英勇，主动前往天战做质子，甚是狠决，萧羽晨对她还是有几分敬意的。不经意间，倒是又想到，那位英勇的美人，似乎救错过英雄。

　　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夏辰逸：“索性后宫再增一位妃子，反正杨宁都已经这么刻意了，你也强硬些，也没什么不可以。”

　　夏辰逸如刀似剑的眸光放在了萧羽晨的脸上：“你还想这样么？”

　　萧羽晨错开脸，不欲争论，刚刚那一瞬，他甚至有一丝心悸，于是岔开话题：“还有一个消息呢？”

　　夏辰逸也收回自己的目光，望着不知名处，虽然还是对刚才萧羽晨那句话感到生气，但是此时更多的是担心萧羽晨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而且这件事，瞒，也是残忍。

　　“还是杨宁，还是联姻，不过是将自己的公主远嫁殽旃国。”

　　萧羽晨滋生出恐惧，他好像并不是很想让夏辰逸继续说下去，或者问清楚哪位公主，从夏辰逸遮遮掩掩的态度，萧羽晨已经琢磨出几分不安。

　　“羽晨，和亲的是静琳公主，如今又赐尊号‘苓葑’。”

　　“不，不会的。”萧羽晨摆脱了被子，抓过夏辰逸，“静琳，你确定？”

　　夏辰逸反握住萧羽晨的手，坐起身：“羽晨，你先别着急。”

　　“她才十四，比她年长的公主大有人在，为什么要静琳去，不合规矩，不合规矩啊。”萧羽晨紧紧的抓着夏辰逸的臂膀，眼神却有些飘忽。

　　“羽晨。”

　　“是杨宁？还是爃晔爃逊？他们找不到我，就想伤害与我亲近的人。”

　　夏辰逸转身抓住萧羽晨的肩膀：“你冷静一点。”

　　“怎么冷静，殽旃国，那里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么，女子嫁到那是什么情形，你不比我清楚么，名分在外面摆的好，可是内里呢，不论谁娶的妻子，父子兄弟皆可欺，罔顾人伦，杨宁怎么会想要和他们和亲！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我什么也做不了。”

　　萧羽晨是普通人，当然也会自私，如果是其他公主和亲，他也会愤慨，可是和亲的是与自己最亲的妹妹，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夏辰逸再次狠狠抓住萧羽晨，把他的身体生扯着正对自己：“羽晨，你看着我，看着我，清醒一点！”

　　萧羽晨恨恨的看着夏辰逸，他已经说不清这股怨恨是冲着谁的，也许是将所有的恨意通通展现出来：“我很清醒。”

　　“有我，我会想办法，一定。”

　　“夏辰逸，她是我最疼的妹妹，我真的不想她出事，真的不想。”萧羽晨强撑着压下没顶的恐惧，束手无策的恐惧。

　　“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定不会的，一定，信我。”

　　这下，萧羽晨是真的睡不成了。早知如此，夏辰逸今天真应该忍忍，忍到明早再说，至少今晚萧羽晨能好好休息一晚不是。可是听到公主和亲的消息，夏辰逸就已经满心的担忧，没能控制的跑到了萧羽晨这里，本来也没想瞒着萧羽晨，被萧羽晨那样逼问，很自然的就说了。

　　他想过这样的结果，只是到底心疼。

　　第二天，萧羽晨便起不来床了，太医们已经对羽雪宫产生阴影了，里面那主子要是不好，君主就不好，导致他们压力很大，可是这位主子，身子似乎也太弱了，隔三差五就要被拉过来锻炼一下心理承受能力。

　　天战会选择殽旃国和亲并不奇怪，从局势上分析，甚至可以夸高明。殽旃国虽国土面积不大，地理位置不佳，却端的是山清水秀，且物质丰富。不过这等好山好水养育出来的人，民风彪悍到无人比肩，国民好战，不畏生死，有民谣形容他们的军队犹如从地狱爬出的鬼军。

　　借助和亲，打着如虎添翼的好算盘。可是如果真正了解殽旃国就会知道，和亲什么的，通通都绑不住他们。杨宁肯定知晓和亲不会立马带来切实的利益，可是他依旧这样做了，也难怪萧羽晨会那般愤恨，因为真的不排除想逼萧羽晨现身这个可能。

　　夏辰逸曾经计划过与殽旃国达成友好共处的协议，奈何他们的治国理念与夏辰逸完全相左，谈崩也就算了，当时斗星派去的使者，传闻因为长得秀气被扣在了殽旃国。当时斗星已然是大国，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做出大胆到犹如送死的行为。

　　理所当然的，斗星和殽旃国打了一仗，虽然把殽旃国的鬼军狠狠的打回了地狱，但是殽旃国骨头依旧硬得很。接受投降，但绝不臣服，他们从不惧怕灭国，在死前他们势必要让对手讨不到好。当时斗星正是稳固国本的关键时期，犯不着牺牲过多去陪他们玩灭国的游戏。

　　说来可笑，殽旃国不惧生死，不惧灭国，却怕了夏辰逸，那场战争，夏辰逸亲临，被殽旃国将士尊称地狱之神，名字俗气的很，却是他们对所尊敬的人最高的赞誉。

　　递投降书休战，宣示这场历经三月的苦战结束了，遗憾的是那位使者因为不堪受辱，早已自尽身亡，夏辰逸将迫害使者的相关人全部处以极刑。在商谈赔款条约时，因条件苛刻，殽旃国国主忤城辞与夏辰逸再起争执，最后以夏辰逸完胜结束，此后二十年，殽旃国绝不再侵犯斗星国境，斗星也权当这世上没有殽旃国。

　　如果可以，夏辰逸真的不想再和殽旃国有任何接触，能和平收复固然是好，但是没有他也没什么所谓，若是还要为此付出巨大代价，更是得不偿失，所以划清界限是现今最好的处理办法。

　　殽旃国国主忤城辞虽也好战，却也算言而有信之人，这十年里，两国都相安无事。可最近得到消息，前不久，殽旃国换了一位新国主，恶名远扬程度令人发指，连残暴自称的本国子民一听到他的名字都浑身战栗，不敢多言。

　　忤城豳。夏辰逸在纸上写下这位新国君的名字，烛光模糊了夏辰逸眸中蕴含的情绪，一切都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