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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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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天君,拜见安王君。”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拱手贺喜
“神女府进新人,恭喜天君,贺喜天君。”
“这是定安国公家二女儿笃音郡主的白正夫。”安王王君在一边提醒贺六郎。
“白正夫同喜。”贺六郎回礼。
随即又有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来贺喜,安王王君又在一旁提醒贺六郎那人身份,贺六郎赶紧回礼。
神女府内院已经挤满了男客,明华院早已装不下了。贺六郎忙着一一回礼。
因为墨谪既无父母也无姐妹,安王一早就来了神女府,在外院招待着前来贺喜的官员们,而男宾则由他和安王王君一同招待。这样大的场面事事都要贺六郎做主他一时手忙脚乱,惹得一些人暗中皱眉,幸好有安王王君提点,总算没出大错。眼见天色将晚,听闻神侍进府,贺六郎才放下手中事物到明光殿中端坐,他穿了大红的礼服,带了金冠。
神女府有两座大殿,虽不如紫宸殿奢华,也不如乾坤殿大气,但但凡能被称为殿,总还是恢弘的。一座是望舒神殿,这不必说,神女府若没有神殿成何体统?另一座就是明光殿,是神女决议皇储的地方,皇帝死了之后,神女便可在这里念出‘神谕’立下下一任皇帝。
而今日这两处都改了用途。墨谪与上官煜曦、上官茗逸在望舒神殿拜神、拜天地、拜高堂,而后上官煜曦与上官茗逸从后门出望舒神殿,直奔明光殿来拜神女和天君。
十几个烛台数百只红烛照亮整个明光殿,殿内红绸飘飘,此时两侧挤满了人,只有几位王君在下首坐着,其余未有封号的连个座位也没有。贺六郎坐在主位,比王君还高了几个台阶。
天君本就比王君品阶高,他坐在高处也是理所当然。况且,神女为了墨贺氏闹上乾坤殿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了二皇女亲弟弟嫁给了神女,其余皇女难免要在这个神女心尖上的人身上花心思,故而王君们是百般讨好奉承,你一句我一句,简直把贺六郎捧上了天。
但贺六郎手心里全是冷汗,腿上有些微微发抖,他费尽全力的想要去猜测这些人的心思,去斟酌从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为这事,他已经几夜没有合眼。在座,对他笑脸相迎、百般讨好的这些男人,都不简单,他不知道要转多少个心思才能把她们猜透,都是他从前望尘莫及的。
还有那神侍,高高在上的存在……
鼓乐声想起,神女与二位新侧君往明光殿来了。先进来的是墨谪,贺六郎舒了一口气,墨谪向四周作揖,算是给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大步走过来。与这京城的官人、贵人甚至闲人们别无二致,贺六郎就那么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心里才渐渐有了底。
墨谪到贺六郎面前,拍拍贺六郎的肩,她早就看到他双腿在微微抖动,苍龙国的顶尖人物都汇集在此,一半由他一人招待,这确实难为他了。
转眼,两个橘红色喜服的男子进来,皆是明眸皓齿宛若仙人,就连在场男子也是一愣,许多人并未见过神侍。
“拜——”
上官煜曦姿势标准,态度恭谨,正君侧君他并不在意,毕竟在敬神坛这么多年,男子位分由母亲与妻主决定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而上官茗逸眼中可谓全是挑衅,连一旁坐着的王君们都看不过去别过了脸。
贺六郎牵起嘴角笑着,“二位弟弟新入门,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快快请起吧。”说着拿出两把黄金的尺子,雕着花还镶着几棵翠玉,精美漂亮、刻度清晰,象征着公平,也代表着严宽有度、恩威并施。
凡是讲究些的人家,每个进门的侧夫都会由正夫赠与这样一把尺子,富贵的则尺子比较长,图案精美,贫穷的就短一些。这也是侧夫一生唯一的一件金器,贺六郎送出这样两把尺子本是无可挑剔,上官茗逸却冷哼一声不愿接下。
那尺子就那么尴尬的悬在半空,墨谪刚要说话安王王君就笑着过来,“这孩子,毕竟年纪小,紧张之下什么都忘了,逸儿,快接下正夫赐的尺子,给天君行礼。”
说着安王王君从贺六郎手中接下尺子,塞进上官茗逸怀中,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上官茗逸这才跟着上官煜曦一起谢了天君的赏赐。
这场若有若无的小风波过后上官煜曦和上官茗逸被带回自己的院子里,墨谪给上官煜曦安排了靠近东侧小角门的一处院子,取名无瑕轩,希望他能明白,哪怕经历过那些事情,但既然进了神女府,成为了她的人,她仍觉得他白璧无瑕,也愿以赤诚之心相待;而上官茗逸住在西面的一处,逸字本有缥缈出尘之意,而神女府与仙神分不开,墨谪干脆取名谪仙,据说上官茗逸因为这个院名还高兴了一阵。
墨谪与二皇女一同去招呼来客,皇女们的明争暗斗已经开始,多多少少让墨谪有些头疼,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皇女们在她面前上演着一出又一出的好戏,还真是给面子。但一时之间她是给不出任何答案的,且让她们斗去,总有一个结果。如三皇女,不管本性坏不坏,如此轻松就被拿下的人是不适合做皇帝的,哪怕她没有害上官茗沐,也绝对不在当选之列。
况且皇帝老当益壮,不像一时一刻不会死的样子,大家对选嗣还都讳莫如深,墨谪可不想做那个撕破窗户纸的人。
她与皇女们、宾客们说说笑笑倒也开心,转眼天晚,没人敢耽误神女的洞房夜,也就都告辞了。
曲终人散,神女府忽然安静下来,望着桌上残羹剩璞,红绸随冷风飘飘荡荡,墨谪忽然想到了未来的世界,摩天大楼、虚拟花园、飞行器、机器人售卖中心、空间跌越、星际旅行……款式完全不同的衣着,味道完全不同的餐饮,还有完全不同的人,她抬起手,忽然看见自己宽大的袖口上大红的底料上绣着飞舞的金鸾,她忽然不知道,未来世界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个梦,一个绵长而真切的梦,而事实上,她就是在山里跟着师父长大的女人,她甚至能想象出山中茅庐的门口一定有一席蓑衣,雨天,她静静地看雨,师父穿着蓑衣出去打猎。
原来她的谎言没有欺骗别人,只是蒙蔽了她自己。
欺骗着她忘了自己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忘了自己不能生育,忘了自己还有几百年悠长的生命,甚至忘了自己来到这只是想看看他们不那么腐朽的生活,只是一个看客,自己是什么时候上台,变成了这出戏的演员?
生命本没有演员与看客,从被贺六郎救起的那一刻,她就成了这个世界抹不去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她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夫人,侧君已经在等了。”下人催促。
墨谪回神,苦笑,男人已经娶回家四个,她还妄想当个看客,真是可笑之至。
上官煜曦这里灯火通明,侍儿们在门外站成两排,房门开着,在迎候墨谪。
屋里,只有上官如立在上官煜曦身边。侧君毕竟不是天君,听闻神女过来,上官煜曦与上官如立一同起身行礼,墨谪拦下他们,“这一日忙碌,想必你们也累了,神女府没有皇宫那么大的规矩,如果没有其他流程,就都去休息吧。”
“是,”上官如立低头,不敢再多说,“祝神女与侧夫百年好合,奴才等退下了。”
本来还有许多祝福的话,也没说出口。
“你又瘦了,”墨谪感叹,“以后好好补补身子,连六郎都比你壮些。”
“是,煜曦谨记。”上官煜曦垂首,又跪下。
“好了,快起来吧。”墨谪好在再次去扶起他,“你可不像这么守规矩的人。”
“煜曦先前不懂事,已被敬神坛重重罚过,现在已经收了心思,身为侧君,虽不敢对神女动情,但男子一旦嫁人,一切便任凭妻主发落,断不敢有越矩之事。”
提到发落,墨谪想到上官煜曦身上还有伤,问道:“怎么发落的?伤在哪?”
上官煜曦把头压得很低,答道:“只是打了几下,罚了跪,并不碍事。”
墨谪也没要检查伤口,只是说道:“我那里有许多种活血化瘀的药,你吩咐下人去取来一些,这伤很快就好了。”
“谢妻主。”
墨谪径自走到床前,“你不愿,我不会碰你。没到这最后一步,你终究还是有退路。”
上官煜曦一怔,他没想过神女竟不愿触碰他的身子,人已当着天下人嫁入神女府,还容得谁反悔?神女这是,表明了不愿要他?
男子敬畏妻主是应有之德,上官煜曦身为神侍,学了这些年礼教,对妻主的姿态是正得不能再正,“煜曦自知配不上妻主,妻主嫌恶这身子不干净,煜曦不敢有怨言,只是请妻主莫要赶走煜曦,允许煜曦为妻主守身。”
“不是嫌恶你,而是我知你不喜欢这神女府,对我也并无情意,不想如此勉强你。小神侍就遭人陷害故去,无论我怎么做皇帝都会要你进神女府,这件事你我都阻止不了,但今后你便不再是什么神侍、皇子,而是我神女府的侧君,你的来去,我也可定夺一二了。”墨谪说道。
皇子一旦嫁人,名分便随了妻家,不再有皇子身份;神侍也是如此,上官煜曦从今日起不再是神侍,他现在唯一的身份,便是神女侧君。
“煜曦明白。”上官煜曦再次跪下,“已近子时,请妻主宽衣就寝。”
墨谪又拿了一床被子,二人一起躺着,都未曾宽衣,也许是累了,没多久墨谪就睡着了。
上官煜曦目光暗淡,若说神女厌恶他,却为何言语如此温柔?若说喜爱又为何不要他?一时之间上官煜曦拿不准神女的态度。暗自后悔当时任性,轻易被神女知道了自己心意,如今自尝恶果。没有神女宠爱,想踏出神女府一步,难如登天。
想着,额头上急出一层薄汗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