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者》山间辞

16、2.12

　　在醒来在一片冰冷的惨白中后，明世的第一反应是他被那些人抓住了。
　　看样子他们不打算给他任何死去的机会，明世心中这样想道。他拔掉身上正扎着的点滴，试图从床上跳下来，但是身上一阵疼痛让他不得不将身子向后缩了缩。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明世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抄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一步一步挪动到门旁边。等待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尽力地以最快速度跳出去，然后将进来的人扑倒在地，用刀死死地抵住来者的脖子。
　　他的浑身在颤抖，皮肤上冒出来一层汗珠，瞳孔张得很大。他浑身僵硬，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一般，只是死死的压着那个人，完全不让他动一下。
　　“别闹，现在是白天，而且这里是医院。”
　　刘子卿的内心也是很无语的。
　　当他刚刚哼着小曲，带着买来的水果和明世喜欢的零食准备开门时，突然就被按在地上用刀抵住了脖子。虽然作为行动警察，这种情况也是遇到过的，但是事发的突然有些出乎意料，说实话，他也被吓到了。
　　很显然明世还是不肯把他放下，依旧死死地压着他，无论他说什么都无动于衷。明世应该在之前受的惊吓不小，不然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刘子卿伸出一只手，艰难地用力移开抵着他脖子的刀，然后尽量放低声音说道：“我是刘子卿，你受伤之后被我带到医院里的，现在是那天晚上之后的第三天。”
　　听到这句话之后，明世忽然浑身都放松了，这才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扶着墙站起来，然后拉起来头上因为撞到地面而起了一个包的刘子卿，道：“.…..抱歉。”
　　刘子卿摸了摸头上的包，然后俯身去捡掉了一地的东西，没有好气地说：“这要是周围有医生护士经过，你这光明正大的袭警行为可就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了。”
　　不过明世并没有理会他，径直向病房里走去，然后问道：“我的手机呢？”
　　“怎么，刚醒来就想玩手机？”刘子卿望了望要把病房翻个底朝天的明世，提起包装袋向病房里走去。“得了吧，一位医生告诉我未成年人不能成天沉迷手机游戏。”
　　“我才不是想玩，我有正事要做。”明世冲他翻了翻白眼，伸手示意刘子卿交出他的手机，“我好歹还是第四阵营的领导人。”
　　刘子卿在一旁无语地耸了耸肩，然后乖乖地从口袋里掏出来明世的手机，恭恭敬敬地给这位醒来之后如同他家祖宗爷爷的少年。他在明世开机的时候凑过去看手机屏幕上的开机动画，然后用警告的语气道：“我告诉你，这可是大白天，不是晚上。你不要试图搞什么阴谋诡计，否则我有权将你逮捕。”
　　“你废话真多，我应该找人把你的嘴巴缝上。”明世话里带着怒气，显然他记着那天晚上刘子卿在电话里向那个自称言少哲的人说的那么多话。“我五年前就遇见过你这类人，不过他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破烂集团的人，于是我就把他嘴巴缝上了，并且赏了他两颗子弹尝尝。”
　　“所以你要干什么事情？”刘子卿问道。
　　“交代一些事情，”明世道，一边拆开一包零食，拨通了一个号码，将手机用肩膀夹在耳朵旁边。
　　“顺便我要叫人查一查那个打了我一枪的斯特克尔的混蛋到底是谁。”明世的语气突然变得狠了起来，“要知道我在这恶心的世界上活了十七年，想要我命的人之中，他是第一个如此接近目标的。”

　　其实斯特克尔在白天也是有些动作的，只不过实在是比不上夜晚时几乎在这里的霸权地位。刚刚回到自己的住所不到三个小时，玄离就接到了集团大总裁的友好的“慰问电话”，这可真是使平时昼伏夜出作息的他有些略略的吃惊了。不知道这位总裁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晚上精力旺盛，白天似乎也丝毫不见减退。
　　还好，平时的休息他只是浅浅地睡眠一会儿就可以了，不至于像某些熬夜的狂躁症有严重起床气。他拿起手机，缓慢地滑动到接听键。说实话看见显示屏上“Connet Syhn”这行名字他就不想接通这电话，因为和玄通对话实在太累。
　　“辛苦你了，”玄离自己还来不及说话，对面便来了一句似乎听起来很感谢的话。“虽然那个人最后还是跑掉了，但是好歹你们都没事。”
　　这话听得玄离浑身不舒服，如果让玄通这样说话，还不如让他直接表达出自己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免得让玄离感到一阵阵的厌烦。“你难道就只想给我说这个么？”
　　他语气生硬地问出来，丝毫没有什么客气可言。
　　“自然没有，我觉得这件事情上你是有功也有过的。”玄通转了语气。
　　“何出此言？”玄离感到好气又好笑。若不是想道连你那师弟都说你其实是很尽责的人，我倒也不会去追那个凶手，或者干脆让那个凶手闯到集团里吧一切都烧掉得了。
　　“你保护了莫寒山不错，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身份。”玄通在对面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集团里的杀手，如果没有报酬的话，应该是不能随意杀人的，是吧？那么穷追不舍想要杀人是否有些过？”
　　“那这么说，抱歉。”玄离冷冰冰地说，“我保护人的方式就是将来犯者全部杀掉，如若有一个没死就是我的失职。”
　　电话那边出奇地，有些无奈，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叹气。然后突然寂静了一阵，像是在深刻地思考着什么。空气中突然就寂静得有些可怕，感觉让人浑身寒毛竖立。
　　这一段时间似乎有些长，玄离说完这话也有些不知为何的心烦意乱，感到心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焦虑过了。
　　难道就真的只有这般令人厌恶的方式么？脑海中突然冒出“厌恶”这个词语，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明明自己向来都是这样，从未察觉过有什么异样。这样很好，他努力地说服自己，本身自己就是与那些“普通人”不同的人，是用别人的姓名换取利益的人，是他们眼中、口中那个肮脏不堪的人呐。
　　自我出生起就是这个样子，我一直与你们不同，所以我根本就不用顾虑什么，只是做我自己做的事情就好了。
　　玄离的眼里没有什么波澜，完全按不出一丝异样。他抬起头望向对面镜子中平静的自己，也感觉没有什么异样了。他们所谓的伪装，其实之于我来说就是习惯而已，就像从刚出生就被牢牢扣上面具的人，其实面具下的皮肉早已和面具紧紧地连在一起了。
　　“你要是没什么话想要说，我就挂了。”他用平稳的语气说道，“我的休息时间很宝贵。”
　　对面仍然是一片沉寂。这片沉寂使他又简短地复述了刚才的话，
　　对面仍然不做声。看样子是不打算说话了。他拿起手机，准备按下挂断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