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皇》风漫神眠

13、干煸豆角

　　阿赛王国的人，乃至于七大洲八大海的人，都将雅安人看做猪牛羊。贵族之家以蓄养雅安女奴为耻，更加不要提雅安文化语言。雅安人像荒野大草原的狮子狼群，他们过着群体生活，捕食血淋淋的食物，野蛮粗暴的生存方式。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野兽。
　　我懂得听雅安的语言，是因为哈里。
　　哈里是个中规中矩的管家，不风流，但是嘴巴能说圣经，能骗不少女人，至今为止他陆陆续续娶了十一个女人。虽然兰瑟公爵风流，但是至今他就只有一位夫人。说回哈里的女人，其中第八任的哈里夫人就是一个雅安的女奴。这个女奴同一般的雅安人不一样，充满浩瀚太空、宇宙人生的智慧。但是哈里是信奉上帝的，两人信仰不同，两年后这女奴就离开了。这个女奴说雅安语，我听多了，自然也能听懂一些。

　　海维顿小姐，大概同哈里一样，有着一颗信奉上帝的心，所以才对雅安女奴有着与众不同的看法。
　　海维顿的女奴直白的说：“小姐真的打算亲自送他们回去阿赛吗？这样小姐就赶不上老爷的寿宴了。”
　　海维顿小姐一点都没有犹豫：“你先派人把生辰贺礼送过去，我再给老爷写个信就好了。”
　　“听说老爷会在这一次寿宴宣布海维顿家继承人。当年老爷不在的时候，是小姐稳住了海维顿家。”
　　过了一会儿，海维顿小姐笑语轻声：“阿赛的海军中将值得。”

　　罗德郡的继承人罗卡·兰瑟，每天坐着马车巡视他的土地和百姓的样子，已经很让人崩溃。为了平衡视觉感，罗卡应该娶一个在罗德郡叫得出家族名字的萌蠢小姐，例如伊丽莎白，但是——海维顿小姐还是算了吧，同我家广袤的土地黄泥味、悠长的海岸线鱼腥味不搭！
　　作为兰瑟庄园的捍卫者，我必须阻止她的痴心妄想。

　　我穿好裙子，走出来，装作傻傻的。
　　海维顿小姐笑得美丽大方：“兰瑟小姐挑选的裙子真合适。我以为你会喜欢鲜丽的颜色。红色啊，粉色啊，黄色啊，阿赛年轻女孩子都喜欢的颜色。”
　　我垂下脸，有点灰灰的说：“哎，我知道，我不是年轻的女孩子，毕竟我是罗卡的姑奶奶。”
　　海维顿小姐脸上稍稍有点尴尬：“兰瑟小姐很年轻，只是辈分高而已。兰瑟小姐请坐下尝一下我们的红茶。”
　　我瞟了一眼桌子上精致的茶点，克制住：“我不习惯喝其他国家的红茶。谢谢，我走了。”
　　海维顿小姐急了：“等等，我还有事想问问兰瑟小姐。”
　　我站住：“看在这条裙子的份上，你问吧。”
　　“罗卡先生有未婚妻吗？”
　　“没。”
　　海维顿小姐顿时有点欢。
　　我都不大好意思捉弄她：“不过他有老婆了，娃都会打酱油啦！”
　　海维顿小姐心里落差之大、脸色变化之快，也实属罕见。

　　人靠衣装，这话绝对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
　　我终于混得像个尊贵的小姐，连眼睛瞧天的小伙计都给我哈腰问好。我顿时觉得餐厅都特别明亮，红茶也特别合胃口。唯一不对胃口的只有罗卡·兰瑟。罗卡维持着他端正喝茶的姿势，好像从来没有动过。
　　餐厅吃饭的年轻姑娘、揽客流莺都忍不住看过来的欲&望。
　　我挡在他的跟前：“记住，你是要回去当兰瑟庄园的新主人的，不要同其他国家的女人勾三搭四！”
　　罗卡看了我一眼：“我的外衣呢？”
　　我呀了一声：“忘记了。”
　　“你长点记性好吗？”
　　罗卡突然凶了起来。
　　“那么凶干嘛，你去哪里？”
　　“拿衣服。”
　　“……”
　　“你回去房间好好睡觉，不许出来！能够出发，我就敲你的门！”罗卡把房间钥匙给我抛过来，然后自己走了。
　　我拿着钥匙晃了两下，哪里不妥？
　　我睡了唯一的房间，他睡哪里？
　　那件烂军装有那么重要？
　　难道是身为海军中将都只有一件外套？女王没有那么抠门吧？听说海军的福利是最好的。看在肥美的福利份上，每年申请入伍的青年都从海军总部排到女王宫殿大门口。
　　或者，是用这个借口，约会女人？
　　两个人究竟在什么时候对上眼的，我竟然不知道！

　　落马店的房间小巧玲珑，但是里面该有的都有。靠着外面还有小窗户，可以看到奇妙的海底景色。模糊不清的海水，安静宁谧，偶然能够看到几条对着发亮玻璃充满好奇心的游鱼。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已经是成了海底。而这海底到了明天早上又会变回乡间小道。
　　我简单梳洗了一番，然后趴到软呼呼的床上，眼皮都嗒啦下来。
　　罗卡的外衣有什么？
　　他之前被我扔掉的烂铜烂铁，可以换一条大船，罗卡都没有追着我不放。
　　他在意什么？
　　我想不出来。
　　这样绞尽脑汁的思考，结果是我彻底失眠了。

　　罗卡现在可能正陪着海维顿小姐喝茶吃点心，但是他不会讨到他的军大衣。
　　因为那军大衣不在海维顿小姐的房间，而是还在我的手上！
　　我把一团乱的军大衣从裙子里面抖了出来。
　　墨绿色的军大衣，料子剪裁都不错，女王是下了重本的。但是，同我之前翻遍了的一样，口袋里都是空空的。
　　不对！
　　衣服贴着腰部的地方有夹层。
　　我撕开夹层，抽了出来，居然有两张纸。
　　纸张灰黄色，普通得很，有点阴凉发霉的味道，有撕开的口子，看来是从整本日记里面撕下来的。这两张放在衣服夹层里面，泡了一晚上，居然也不湿，看来军大衣的质量真的很不错。

　　我拿着纸对着灯火一看。
　　我去！
　　“材料：豆角500克，猪肉600克，辣椒，酱油，香油，醋，盐，蒜，水，油。做法：豆角摘除两头，洗干净沥水。锅里放油，热后，放入豆角……”
　　这是干煸豆角的菜谱！
　　这个值什么钱！
　　第二页。
　　“阿勒欠我三十金币，尼坤欠我五金币，维迪欠我七金币，卡奴借我一条裤子，林肯欠我一只破袜子和一个生日蛋糕……”
　　我去！
　　这又是什么东西？
　　欠债的账本吗？
　　兰瑟公爵记录的是什么？
　　这是兰瑟公爵的字，鬼画符一样难看，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应该就是罗卡从海航日志里面撕下来的。他会不会趁着菲尔斯那些海贼不注意，就撕下来，藏在军大衣里，直到掉下海，被我换了衣服。他一直没有机会看，也根本不知道撕下来的是什么？
　　菲尔斯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航海日志，原来就是兰瑟公爵的菜谱和账本？

　　哒哒哒，哒哒哒哒。
　　门外有人敲着，一下比一下重。
　　我趴在和暖的床上，睡得正迷糊：“父亲啊，不要拉扯我的斗篷，差几针就缝好了。明天我可以穿去参加王宫的舞会。父亲大人，你快点走开，不要妨碍女士干活，否则我告诉修女，让她修理你一顿。”我立刻感觉身体下的床褥深了下去，气味淡淡的，谈不上香也不难闻，仿佛有人坐在我的床边。他正拉扯着我身上的床单被子。
　　我正在做梦，梦见我在花房跟着伊丽莎白做女工，她缝着花花裙子，我缝着我的女巫斗篷。兰瑟公爵同我的斗篷有仇，必须要撕掉它。我着急，把斗篷抢了回来，但是发现我找不到刚才用着的针了。
　　我拼命睁开眼睛要看清楚，看到朦朦胧胧的一个人。
　　我说不出他是谁，但是我知道我认识他。
　　我有点奇怪：“干嘛呀，你三更半夜来撕我的斗篷做什么？我向修女投诉你，你等着瞧。有没有看到我的针，我睁不开眼睛，帮我找。”
　　他说：“你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在找缝纫针，但是眼皮子很沉，怎么都挣不开，整个人沉沉的。
　　他把我拉了起来，扛在枕头上：“我衣服里面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衣服里面有纸。”
　　我睁不开眼睛，怎么给他找纸？
　　军大衣夹层里面的纸，好像被我随手丢地上了，他难道看不见吗？
　　“在哪里？”
　　“那里啊！你自己看。菜谱，快去煮两个菜给我吃。”
　　他一走开，寒气吹凉了我的手脚，过了一会儿，我感觉有被子轻轻盖在我的身上，床褥也陷了下去，还是那股谈不上浓郁的若隐若现香气。
　　“晚安，睡吧。”
　　我揉揉眼睛，软软的趴回暖和的床褥里，咕噜咕噜的呼吸，脑子已经不清醒：我的缝纫针呢？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然后被人妖夏尔那把独特的声音叫醒：“客官快起来，快起来！船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可以随时出发！”
　　我抱紧被子，说：“你的小心肝在哪个房间，你先去叫他起床！”
　　夏尔在门外喊得震耳欲聋：“他在上面，吩咐我下来拧你！”
　　我转脸一看窗户，阳光真明亮！

作者有话说

　　回复，风漫写文慢，隔日更，总之，会尽量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