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天空》栖藤卷堇

7、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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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却下来的病房里，闻央情真意切地生气起来。“大哥他都不理我！”今年刚刚六年级的闻央，还带着小孩子的任性。“大哥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为什么不住在家里？”
　　闻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在妹妹剧烈的摇晃中拼命想着理由：“那是……因为……高中部离家实在太远了吧！”
　　眼看房间里又要吵闹起来，闻苍群被磕撞了好几下的后脑又开始隐隐作痛。还好几分钟后，吴玥和陈伯就推门而入，闻央在陈伯严肃的注视下，也不好意思再大吵大叫，只好跟随着乖乖走人。
　　吴玥则放下陈伯带来的保温桶，打开取出热气腾腾的晚餐。光闻闻香气、看看快要漫出来的容量，就知道是出自刘妈的手艺。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房间让吴玥觉得很不习惯，这时，从他身后响起了新闻播报的声音。
　　他偷偷向病床瞄了眼，闻苍群仍然和方才一样靠在病床上。明明医生已经警告过他双手不要用力的……
　　却为了让他不会觉得太过不自在而打开了电视。
　　在低低的背景音里，吴玥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舀起一勺蛋汤，送向闻苍群的嘴边。
　　他低着头，不想与闻苍群有视线上的接触。然而男人像是识破了他的心思、偏偏不想让他如愿以偿似的叫出他的名字。“我吃不到啊。”
　　吴玥涨红了脸抬起眼睛，这才看到他举起的饭匙都要戳到男人的眼睛里了。
　　不知道深呼吸了几次，吴玥才重新稳定下心情，再次将勺子送向男人唇边。闻苍群始终默然无言的样子令吴玥稍稍放松下来。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才显得那么不自然——吴玥心里想着，捏着勺子的手指更用力了些。

　　无波无浪，一顿饭吃完。刘妈虽然带了满满的一保温桶饭菜，但只是针对一个成年人的饭量。吴玥将剩下的饭菜装回保温桶，拧紧盖子。即便够他一个人吃的，吴玥也不想吃。
　　闻苍群将吴玥的动作理解为个人洁癖。他与养子虽然交流不多，但实际上从小到大，他大多时候都是无声观察着吴玥的成长。所以对吴玥各种表现并不明显的抵触行为，他都将其划归到“洁癖”的范畴。
　　吴玥连餐具也收拾完成后，向病床上的闻苍群微微示意：“我去吃晚饭了。”
　　不等男人有所回应，他便再次快步离开房间。

　　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吴玥扶着洁白的墙壁，深深吐了口气。
　　他还是不太习惯……和闻苍群有如此密切的接触。
　　现在的他只想立刻回到只属于自己的狭小公寓，盖上被子，用睡意驱散心中的种种胡思乱想。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睁开双眼时，重新回到自己的学校生活。
　　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陈伯请他来代替自己。然而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他又犹豫起来。
　　正在他走神时，陈伯的号码反而先一步显示在了来电画面上。
　　铃声急促。虽然身处完全静养、并不限制手机使用的住院区，吴玥还是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吸烟室，接起电话。
　　“非常抱歉……分家那边又多了两名伤者，我要晚一些才能到家主的医院。”陈伯在电话中抱歉地说着。“刚才刘妈听到您也在医院，又准备了一份晚饭。不过等我到了医院，估计只能当成宵夜吃了……”
　　背景音嘈杂混乱。吴玥没想到今天异兽的袭击会造成这么严重的损伤，不由得多问了几句。“伤者很多吗？大家受的伤严不严重？”
　　“多多少少的轻伤有将近二十人，最严重的就是家主了。”陈伯叹着气。“最近人手不足，而且这次的袭击太过突然。”电话里隐约传来呼唤陈伯的声音。吴玥连忙叫住准备结束通话的管家，咬了咬下唇，还是说出了口。
　　“我来照顾……家主，您今晚就不用过来了。”
　　“但是？晚饭……”
　　“刚刚在医院外的饭馆里吃完了。”吴玥半真半假说着。“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吧。家主这边……家主已经醒过来了，我一个人照顾没问题的。”
　　线路那端的陈伯沉默了下，最后说了声好。

　　在简陋的外卖餐馆食不知味地吃完晚饭，吴玥回到病房。病床上双目微阖的男人在看到他后，直白地露出诧异的神色。
　　“陈伯很忙，今晚没办法过来了。”吴玥向闻苍群转告了电话里的内容。闻苍群皱了皱眉。
　　“我知道了。今天麻烦你了。”闻苍群对吴玥说。“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回家吧。”
　　嗯？吴玥愣了下。
　　回应他的是闻苍群微微皱起眉间的对视。
　　是自己没解释清楚吗……吴玥紧张了些——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声线听上去都微微颤抖起来：“所以说，今天晚上，我代替陈伯……照顾你。”
　　而且越说越小声。
　　在他低着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到了闻苍群的声音。
　　“那就拜托你了。谢谢。”
　　两人间生疏而遥远的气氛……被旁观者听到的话，根本不会想到这是共同生活了15年的养父子吧。

　　查房的护士长似乎和闻苍群相熟许久。她边注意着测量体温的时间，一边和闻苍群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快过年了还这么拼命？”向吴玥自我介绍姓刘的护士长微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没办法，毕竟是异兽。”闻苍群语气里带点疲惫。“除了异灵师之外，没人能对付得了的异兽。”
　　“就算这样，你给自己的压力也大过头了。”护士长取下听诊器，挥笔在记录表上写着数字。“除了你之外不是还有好多异灵师？把守护我们城市的使命与责任分摊出去嘛。”
　　她笑眯眯地说着。
　　“这样你也能活得更长命一点。”
　　闻苍群像是被她的话噎住，先是侧头看了看吴玥的表情，然后才带着无奈回答。
　　“不要说得这么耸人听闻。”
　　“我只是说得稍微夸张了点。”护士长抽出夹在闻苍群腋下的体温计，记下示数。“虽然你一直身强力壮地没什么问题……”她转向吴玥叮嘱道，“如果夜间出现发热的情况，要及时通知值班护士。现在你父亲他还看不出被异兽携带的病毒感染的迹象，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吴玥来不及回味方才两人间的对话，连忙点头答应。护士长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闻苍群和吴玥两人。

　　总觉得，这样的沉默一天下来是不是重复太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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