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天空》栖藤卷堇

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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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血族」的这部分，我也只是现学现卖。”闻苍群有些自嘲地笑了。“我也是前不久在医院养伤时，听冷家的那位白发小孩说的。”
　　“啊……”是冷雪青。吴玥没有说出口。冷雪青也是告诉自己生父消息的人。
　　“血族的存在，整个世界大概也只有不到100人知道吧。”闻苍群抬头看向正上方的凉亭，被遮住的灰色天空下，厚重云层被风吹动着快速向北奔去。地上稀稀落落生长的杂草半死不活，灰黄的草叶簌簌作响。
　　“它们……不是人类吗？”
　　闻苍群摇摇头。“不知道。有关血族的资料实在太少了，甚至比异兽的还要稀少。据说，人类只在几百年前的那次谈判中看到过来自血族的使者。此外，血族的居住地在哪里，以何为生，它们是否有自己的语言文字或文化……我们都一无所知。”
　　他看向吴玥。“你还记得袭击闻家的那个人形异兽吗？”
　　吴玥当然记得。
　　“史料里记载的血族使者的样子，似乎就和它差不多。有巨大的羽翼翅膀，完全展开时，太阳都因此而暗淡。”
　　吴玥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闻苍群向他点点头。“你的预感很正确。异兽在阴天时出现的频率明显比晴天时候高。我们居住的X城，因为地处边境，偶尔会被异兽侵扰。在更南方的地方，是完全看不到这些怪物的踪影的。”
　　因此，异灵师总是在边境线上安营扎寨。几百年后的现在，这条线自然成为了国家与无人区之间的分界线。
　　是城市，也是堡垒。吴玥突然明白了X城与Y城存在的意义。他还在消化着听到的内容，耳边已再次响起闻苍群的声音。
　　“我和你的父亲，从记事起就是很好的朋友了。”
　　如此突兀的一句话，一下子打断吴玥所有的思考。他抬起头，定定注视着闻苍群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细节地——
　　“吴……青羽吗？”
　　听到吴玥口中念出的他的亲生父亲的名字，闻苍群露出笑容。在吴玥的记忆中，闻苍群从来没有过的，如此放松，不带任何负担的微笑。
　　“是的。青羽。他的名字和异灵师的有些相似，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总说自己也是要做异灵师的。”
　　异灵师的所谓“血脉”，实际上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因为千年以前，选中某个人成为异灵师的唯一标准，便是看他是否能在与异兽的战斗中幸存下来。
　　“比如说，有的人因为力气大偶然战胜了异兽，因此被授予异灵师的名号。但他的后代并不一定也拥有力气大的特点，即便有，也不一定会在面对异兽时击败对方。”闻苍群解释道。
　　“即便拥有能够克制异兽的特殊能力，这份能力也有可能在一代或几代之后消失。”闻苍群一一数出留存至今的异灵师家族。“X城的闻家、冷家、穆家，Y城的宁家，Z城的柏家、苏家。这就是边线上的这三个城市里居住的异灵师家族。其他小一些的城市里的异灵师，或者是这些家族的旁系，或者是没有特殊能力、只单凭体术和技巧与异兽周旋的人。”
　　“青羽的目标就是成为后一种异灵师。”闻苍群看着吴玥有些困惑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跳过太多内容了。“在你出生后不久，不以血脉力量压制异兽的人便不能申请成为异灵师了。这也是……包括你父亲在内，太多人牺牲而总结的教训之一。”
　　吴玥想到每个人从幼儿园起就不停被老师告知：普通人不准接近异兽。学校更是每个月都会组织演习，培养学生们突然遭遇异兽时的临场反应。电视里每天总有五分钟的广告是关于异兽来临时的躲藏方法与求助电话，公共场所的广告牌上，总有一个角落贴着防范异兽的字样。
　　“是因为……很多人都想去击败异兽吗？”
　　“是的。”闻苍群说，“有的是出于好胜心，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想把异兽在地下市场卖个大价钱。但是没有能力而去接触异兽的人，往往会在几秒钟内被异兽掐住脖子，之后无法反抗的结果，只有流血致死还是窒息致死的区别。”
　　“那么，我的父亲……”
　　“青羽他不一样。”仿佛为了打消此时吴玥心中的想法，闻苍群斩钉截铁地说。
　　“他并不是为了利益，也没有把异兽当作万物。他非常认真地训练自己，也的确显示出了像异灵师那样、凭借直觉就发现异兽的才能。虽然家族里的长老都说，在普通人中发现异灵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可当时我和他还是觉得，青羽他说不定就是那条漏网之鱼……”
　　眼前闪过当年的画面，闻苍群声音低沉。
　　“十八年前，这里并不是荒地，而是一座小公园。”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吴玥无意识地咬住嘴唇，膝盖上的两手慢慢捏紧，连裤子布料被揪住了都毫无察觉。
　　“青羽的年纪比我大8岁，那时他结婚刚刚一年。那天他说在这附近似乎感觉到了异兽的气息，因此便领我过来。之前他曾经三次成功地找出了异兽藏匿的位置，我们两个也坚信青羽就是隐藏在普通人中、却拥有异灵师能力的人。”
　　闻苍群指向亭子前方的空地。“当时，那里大约是小公园的门口。青羽正站在那个位置，看到我走过来，很兴奋地和我说着，这次成功找出异兽后，他就要提交成为异灵师的申请了。正在这时……”
　　从树上跳下的异兽冲进闻苍群的视线。连天空的颜色都似乎一下子变暗。他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吴青羽被异兽如刀刃般坚硬的膜翅击中。等他冲过去时，吴青羽已经瘫倒在地，口中满是鲜血。
　　「青羽！！！」闻苍群跪倒在好友身边，手忙脚乱地试图按住吴青羽胸口长长的伤口。
　　血似乎在一瞬间全部流了出来。两人身上满是刺目的红色。吴青羽的双眼愣愣看着天空，被鲜血淹没的嘴唇微微翕动。
　　「为……什么……」
　　低下头的闻苍群只听到这样一句，随即被吴青羽用力地推开。天空中，去而复返的异兽俯直下，向吴青羽所在的位置尖啸着飞下。
　　当时16岁的闻苍群泪流满面地爬起来，冲过去。之后的记忆，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等他再度恢复意识，他已经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手里抓着从异兽胸口部位扯下的肉块。
　　而吴青羽失去温度的身体被轻轻放到白色的台子上。路过的某位异灵师轻轻叹息一声，伸出手，小心合上他仍微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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