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天空》栖藤卷堇

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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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拎着早餐，左肩背着装满蔬菜水果的购物袋，闻苍群从电梯走出来，正看到打开屋门、站在门口的吴玥。
　　身材瘦长的青年快步走到他面前，帮他取下袋子。
　　“……太重了。你的胳膊需要休养，不要拎这么重的东西。”
　　不知是否是闻苍群的错觉，现在的吴玥，和他说话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羞怯了。
　　“我没有拎着。”
　　吴玥回头，瞪大眼睛，“背在肩膀上也不行！”
　　闻苍群眯起眼，觉得这样逗弄吴玥的感觉很有趣。

　　回到家中，闻苍群走进厨房，将买好的米粥从袋子里倒出，分到两人的饭碗里。煎饺和水煎包盛进两只碟子，调味的酱油、醋、辣椒油……整理妥当后，他端着碟子放到餐桌上。
　　此时，吴玥正好将买好的菜分类放进冰箱。他拦下闻苍群，示意男人在餐桌边坐好，自己则迅速洗了手，将剩下的粥和调味碟端了过来。
　　两人默默吃起早饭。
　　“……今天休息，你可以再睡会的。”闻苍群夹起一只煎饺，说着。
　　吴玥不由得打了个呵欠。“昨晚是想睡到自然醒的，但是早上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睁开来了。”
　　闻苍群看看他，“是我起床太早，把你吵醒了？”
　　吴玥摇摇头。“应该是生物钟的关系吧。我们上学两个礼拜才休息这么两天，想突然睡个懒觉，一下子也适应不过来。”
　　这间不大的两室一厅的公寓，闻苍群和吴玥各睡一间卧室。闻苍群想起平时早上四点半他起床时，吴玥确实仍旧蒙着被子睡得香甜。他正要点点头，却听到吴玥的声音。
　　“倒是……现在不需要去边线了，也为了调理一下身体，没必要早起晚睡的……”
　　吴玥纠结了半天，仍然找不到与闻苍□□谈时，该对他用什么称呼。他蹙起细细的眉毛，无意识中又咬住了下唇。
　　闻苍群倒是不知道吴玥的表情为何突然如此纠结，只看到他咬住嘴唇的样子，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不要紧。我也是已经养成这样的作息习惯，生物钟大概已经成型了吧。”
　　两人沉默下来，不约而同看向窗外的天空。冬末多云的天气看不到太阳，云层很低，透出压抑的氛围，和平时天高气爽的样子完全不同。
　　“异兽……”吴玥喃喃自语。过了几秒，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被闻苍群听到了。
　　“对……不起！”他有些慌乱。“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异兽总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出现……”
　　闻苍群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没什么可道歉的。”男人重新拿起筷子，“先吃早饭吧，快要凉了。吃完以后……”
　　他看着吴玥。
　　“我们来聊聊。我有很多事情，都要告诉你。”

　　※

　　早饭后，闻苍群和吴玥收拾好碗筷，便穿戴整齐，一前一后出了门。两人沿着路边不快不慢走着，很快经过了人声喧闹的商业广场，沿着一条明显是上坡的道路，继续往东北方向走着。
　　“可能要走一段距离。没问题吧？”闻苍群问吴玥。
　　“……我没问题。”吴玥说着，鼻尖和脸颊似乎又冻得透出红色。

　　“「异兽」是，传说中的生物。”闻苍群抬起手，看向自己仍贴着止血贴的右手手心。
　　根据闻家的古籍，很久很久以前，异兽居住在与人类完全没有交集的无人地带。那时，偶尔会有一两只异兽出现在人类的活动区域。它们或者被人类当作了巨大的飞鸟，或者被当作天降异象。人类之间口口传说，最后将异兽神话成了具有神秘能力的怪物。
　　“如果只是这样，人类和异兽之间可以说是两条平行线，不会产生如今的矛盾冲突。不过，当人类拥有了探索那些条件险恶的地区的能力之后，人类和异兽的矛盾便增加了。”
　　人类逐渐发现，异兽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的奇异力量。它们会被击中，会哀嚎，会痛，会死。和人类或其他动物并无二致。
　　“既然可以被杀死，那么……”闻苍群没有说出全部的句子，但吴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青年不由自主握紧双手，不再默默聆听，打破沉默提出第一个问题。
　　“可是，相安无事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闻苍群摇了摇头。“有的人会像你这样想，但也有的人凭借着征服领地的本能，并不打算留给异兽活路。”
　　那些人类发现，异兽并不会说话，只有简单的思考能力，行动鲁莽而冲动。
　　“他们觉得，异兽并没有资格和人类相提并论，甚至因为外表丑陋恶心，甚至连动物都算不上。”
　　吴玥深深皱起眉。
　　“然而同时，异兽的一个特点，也最终让人类陷入对峙的泥淖之中，使得人类与异兽间的争斗，绵延上千年，直到如今。”
　　闻苍群与吴玥，就这样交谈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起，脚下的路不再是铺着地砖的整洁路面，道路也渐渐变得狭窄，简陋，终于到了一片荒废的空地附近，没有植被的褐色土壤裸露着，风稍微强一点就会刮起细小的灰尘。地上只有交错的两三条人走过的痕迹，显示这里并不是毫无人烟。
　　“是什么特点？”见闻苍群停下脚步，也暂停了讲述，吴玥却猜不出那剩下的内容。
　　闻苍群看着他。“复仇心。异兽虽然看上去迟钝，外形各种各样，更没有高明的头脑，但不管是哪种类型的异兽，都有非常强的复仇心，完全超出了人类的理解。”
　　一个个人类的村庄被夜袭、焚毁，与人类相比，异兽的行动速度与耐力高出许多，普通的未经训练的人类完全不是异兽的对手。与刚发现异兽时人类对其的轻蔑与漫不经心相比，被以同样方式遭受屠戮的人类很快意识到所犯下的致命错误，迅速从异兽可能存在的地区逃回人类的地盘。
　　“然而，为时已晚。”闻苍群长叹一声。“异兽循着人类的踪迹，一直追杀到人类的聚居区。双方之间的杀戮与仇视，一直持续了将近四五百年。在这漫长的数百年里，人类为了应对异兽的攻击，特别挑选出能够对抗异兽的人类，他们或者天生地身强力壮，或者奇迹般地在被异兽撕咬后活了下来而不是遭感染致死。或许还有另外一些就连现在科学都解释不了的原因，总之，这些人被聚集在一起，开始是战友，之后则成为了家人。他们就是我的祖先，被称作「异灵师」的人们。”
　　吴玥意识到闻苍群并没有把自己也概括进异灵师的范畴内。从离开家到现在，他终于对异灵师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识。然而……
　　他抬头望向面前的荒野。
　　他和他的父亲吴青羽，所谓的「弥灵」，又是什么呢？
　　仿佛直到他正想什么，闻苍群拍拍吴玥的肩膀，示意两人到前面不远处的一间破旧凉亭里坐下。沉默片刻，闻苍群继续说下去。
　　“正当人类与异兽间的厮杀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时候，出现了第三个种族，它们愿意帮我们尽量约束异兽的行为——当然不保证全部——条件是人类必须不得再次进入异兽的活动范围，否则条约撕毁，到那时，它们会和异兽一起，将所有人类赶尽杀绝。”
　　吴玥吃惊到说不出话来。他18岁了，从来没有人和他说，在这颗星球上还存在着和人类一样拥有智慧、甚至已经和人类进行过谈判的种族。他确定在闻苍群说出这段话之前，不仅是他的同学、老师，甚至闻家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说过这种事情。
　　“它们……真的存在吗……？”
　　闻苍群点点头。“它们的名字，叫做「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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