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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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死了。
阴间是很可怕的，勾魂使带着少年到了地府入口，那阴冷的气息，即使少年已经是一个鬼魂了，依然还是能感受到阵阵入骨的寒意。
“无常使，阎罗大人唤你们了。”一个嘴角怪异地开裂的女人，拿着一把烟枪慢悠悠地抽着，在他们背后讲到。
黑白无常使力将少年一推，随着那女人走了。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推，并没有将少年的灵魂彻底推入地府。
更巧的是，少年为冤魂，本就有不愿轮回的意念，所以，他，出来了。
成为一缕阴魂，一个鬼怪，在人间飘荡。
黑白无常带他走过的路，顾淮记不住，他们的行动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说实在的，生在这种年代的顾淮，并没有打算安稳一生，也没计划着活多久，但他至少要死得其所，他少年意气风发，像初夏的阳光一样充满生机和正气，想过为国捐躯，想过像个男人一样战死，想过很多种死法，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所以，他是想复仇的。
然而此时的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复仇，那个杀死他的人，并不是普通的人类，确切地说，与现在的他一样，都是不属于人类世界的，一样冰冷，没有呼吸。甚至，那个人是有实体的，那么，就要比他更有力量。
最重要的一点，顾淮现在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如何找到那个人......或者说，那个，吸.血.鬼。
顾淮在老街四处游荡着，他并不会饥饿，也不会感到冷。
但他感到孤独。
或许应该要放弃。不要再躲避勾魂使，到地府喝一碗孟婆汤，忘却仇恨和未完成的一腔热血，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这是顾淮在人间游荡了五年之后逐渐冒出来的想法。
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都难以自保，但却有更多更多的人，像当初的顾淮一样，拼了命要保护自己的祖国。未来是如何，尚无从得知，但总归是有希望的，或许，投胎之后的世界更好呢？
杨岸这几年干起了一种买卖，他靠着一般人无法理解的敏捷身手，常常能窃听到一些敌军的信息，并通过一些从前的熟人买卖起消息。至于......生活需要，杨岸会买一些医院用品，当然，是血。
但是杨岸知道，五年，他的容貌未变或许并不稀奇，但是十年呢？二十年呢？是他要离开的时候了。
“杨大哥，”有些娇憨的女性声音喊道，“你果真要去京城？”张若秋是医院的护士，她虽知道杨岸无心男女情爱，但却总忍不住多关心她这个有些贫血的病人。
杨岸并没有接话，只是压了压黑色的帽沿，点了点头。
张若秋有些沮丧地抿了抿嘴，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挥挥手送杨岸离开。
行程很长，夜晚，杨岸睡不着，朝着车窗外看。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在窗外。
少年歪了歪头，确认了一下对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普通人在夜晚正在行走的火车窗看到一张脸出现，也许会吓个半死了，但是杨岸不会。自从转变之后起，他就能看到各种各样游走于人世间的“东西”。无论是妖怪还是鬼魂。所以看到这个他并不感到吃惊。
他吃惊的是这个眼神，他记得的，少年意气风发的，像小豹子一样的眼神。即使是变成灵魂也一般无二。
五年来，杨岸其实手上染过不少人的鲜血，但大多数都是命数该绝了或者是罪大恶极之人，最最无辜的，当属眼前这个少年，不，这缕游魂。
那些死于他手下的人，并没有一个再出现于他眼前，而眼前这厮，一脸怒气的，张牙舞爪，似是要问他，为什么要夺我性命？
杨岸似是有些愧疚地对他招招手。
顾淮闪身进了车厢。除了杨岸，谁也不能发觉。
他跟了一路，直到杨岸到达京城，下了火车。
“你想做什么？”杨岸开门见山地问跟在他身后的鬼。
顾淮顿了一下，毕竟他找了杨岸这么多年，终于遇上了让他马上就放弃也不太可能。顾淮努了努嘴道：“我觉得，我好像打不过你。”
杨岸笑了，道：“那你跟着我还有什么意义？”
顾淮想了想道：“我可以阻止你再杀人！”
杨岸想伸手摸摸小孩儿的头，被他躲了（纵使不躲也摸不着），叹了一口气道：“是这样的，我是杀人犯，但是，我是已经从良的杀人犯。”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本医书道：“看到了吗，从现在起我要学习挽救生命了，当然，这对我也有一点点便利。”
他们走在京城的路上，顾淮一路跟着杨岸。
“小孩儿，对不起。”杨岸放慢了脚步，问：“你有家人吗？我可以帮你照顾好他们，至少让他们这辈子能衣食无忧。”
“没有。”顾淮虚幻的脚步停在了半空，道：“都不在了。”
“按理说，我是应该偿命的。不过小孩儿，我死不了，所以......不如我做点别的什么来补偿你吧？”杨岸看着在他面前停下来的，孤零零的鬼魂，道：“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顾淮是要来杀他的。带着满腔的愤恨，孤魂的怨恨和不甘心。
而此时，寂静的街道上，一个鬼魂和一个吸血鬼慢吞吞地在路上走着，吸血鬼说：“我来帮你完成你所有没完成的愿望，可以吗？”
顾淮想说不可以，但是，在他十九年的生命里，尚是第一个人这么问他，以关切的心态。
顾淮沉默了。
他想，与一个同样孤单，同样冰冷的“鬼”做做伴，是不是也挺好的？
他不想投胎，不，还不想。他还舍不得这个世界，即使触碰不到别人，他也还不想回到那冷冰冰的地狱去。
顾淮说：“你要帮我，让我不被无常使抓到。”
杨岸点点头：“我明白，你还没做好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反正都是因为我，我会帮你的，放心。但是，你这段时间，可能得先待在我家了。没有勾魂使会去一个吸血鬼的房子，我们是没有灵魂的。”
“没有灵魂？”顾淮问。
“是的，我有时候在想，这大概就是代价。”随着缓慢的脚步，杨岸在一处老宅子停下，这是他来之前就托人置办好了的房子，位置有点偏，很安静，巷口有一颗槐树，很好辨认。
杨岸还没打开门，顾淮已经钻了进去。
屋内湿气有点重，不过他们都没有在意。
杨岸把行李放下，把简单的生活用品拿出来，然后转身进了卧室。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章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