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漫琴弦》绿山墙的安

3、章2

　　顾淮抬头看着杨岸，有点痞气地略一歪头道：“这重要吗？”
　　杨岸有点没脾气了。

　　“我此次前来京城，是计划要重新开始的，你呢，小鬼，你不打算开始你新的人生吗？”杨岸道。
　　顾淮吸了吸鼻子道：“做人，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在乎的都不在了，重新开始也不过是又一次一点点失去的过程而已，好不容易自由，又为什么非要投胎呢？”
　　此时月光从窄窄的窗口透进来，照射在了杨岸的手背上，晶莹如雪，肤白透骨。

　　杨岸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顾淮倚着门，“做鬼，好也不好，比如这草，我想像从前一样咬一咬也不行。诶，算了，告诉你吧吸血鬼，我的名字叫，顾淮。”
　　“顾淮。”杨岸像个十足的老干部一样弯下腰向他鞠了个躬道：“对不起。”
　　顾淮噗嗤地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你有病吧！”
　　杨岸：“......”
　　“嗯，我想让你偿命么你做不到，让我凭这一个鞠躬原谅你么我做不到，不过我这人整人本事还是挺不错的，我先走了，以后再来拜访啊！记得，我不会让你好过的。”顾淮笑着，从窗户翻身下去，没影了。
　　顾淮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的复仇是没有计划的。
　　少年十九年的人生短暂而热烈，他的一切都被杨岸打断了，但是，却说不上，到底是不幸多一点，还是幸运多一点。
　　这个时代，很乱，太乱了。此时战火没有蔓延到京城，却也不知道明日是否还安宁。
　　作为一缕魂，他是不会感到饥饿或疲惫的，但此时，他看着别人家屋里透出来的光和热气，他突然有些羡慕。
　　顾淮的父母，说不上是负责的父母，父亲在他三岁的时候便离开了他和母亲，后来母亲改嫁，把他交给他的爷爷奶奶，再后来，爷爷奶奶也没了。
　　于是顾淮去参军。
　　但眼下他却只能，静静地看着别人家的窗口，很小心的。
　　那家人家养了一只小土狗，冲着他吠，倒也有趣，小时候听人家说狗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居然是真的。
　　顾淮拍拍手，离开了那户人家。
　　他在深夜的大街上游荡了一夜，快要天亮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杨岸门前。
　　顾淮没有敲门就走进去了，哦不，准确地说，是钻了进去。

　　杨岸正准备休息，看到他进来一愣。
　　顾淮若有所思地看着杨岸的床。
　　杨岸挑眉：“怎么，不是棺材，有点失望？”
　　顾淮嗤——了一声，道：“是有一点呐——，像你这种魔鬼，不就最适合那种东西吗？”
　　杨岸莞尔。
　　“你还准备去当医生，怎么，只上夜班的医生，要怎么当？”顾淮挑衅道。
　　“这个我也还在想，但是可能我们顾大少爷没明白，阳光是对我有伤害，但是也不至于一晒就死，你知道，阴天我甚至是可以出门的。”杨岸说着解了领带，旁若无人地开始换衣服，不顾顾淮嫌弃的眼神，又道：“其实我现在也还没想好，或许也可以做些别的，只是最近几年，先得把这些都学起来。”
　　顾淮摊手：“真是恐怖，人人惧怕的魔鬼，居然像一个老学究一样，准备戴着他的金丝眼镜，好好温书，为人类的未来做贡献？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杨岸被他逗笑了，“你如果不介意，也可以学学，只不过，如果你不考虑重新拥有新的身体的话，你恐怕只能当我的助手了，”杨岸笑道：“否则，学也没用。”
　　“嘁，你可是杀了我！还想我当你的助手？我是觉得吧，眼下这时代，男子汉大丈夫，除了当兵打仗，豁出去一条性命外，也不知还有什么出路，只是这出路也没了，有点……有点无聊，我又……又找不到人说话。”他顿了顿，又说：“我如果杀了你，那我的怨念就没有了，鬼差肯定还要找来，算了，本大爷还想再晃晃，不若先饶过你。”
　　杨岸打了个哈欠道：“来日方长，我说了，如果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人要照顾，我会帮你，如果你一定要报仇，我也无话可说，事实确实是我欠了你一条命。”
　　杨岸叹气，看着少年的灵魂，正是意气风发的岁数，却因为自己失去了未来。
　　“你可以在我这里，留下来，等到你什么时候做了决定，想报仇呢，还是想重新开始呢，不管怎样决定，在那之前，你，可以在我这里。”杨岸躺下了，看着雕花木床的顶，跟小鬼说道。
　　“我呢，暂时还没本事杀你，指不定起了这心思，会被你再用什么花招弄得魂飞魄散，只好呀！看开一些，暂时，得过且过吧！”顾淮坐在柜顶，无赖模样地甩着腿，跟杨岸这样说道。

　　于是，小鬼在吸血鬼这里住下了，一住，便是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