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我自己》良人酒

15、第十五章

　　结果并不是鬼。

　　元靳晃了晃树枝，满脸的不耐烦，“你说谁是鬼呢，胆子真小。”

　　曲荷往后退一步，脸色发白，看清他的脸之后气愤道：“谁大半夜穿个白衣坐树上！”

　　“你不也穿件白衣坐树下吗？”元靳嘲讽了一句，曲荷看了眼自己的白T恤，哽住了。

　　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她很不爽，双眉一横，“谁让你先吓人的。”

　　“先来后到，我还嫌你吵呢。”元靳冷哼一声。

　　“你！”曲荷瞪他，“这棵树又不是你的，我想来就来！”

　　“随便你。”

　　元靳扫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曲荷似乎看到他眼圈是红的，她当时也没多想就直接问出来了，

　　“你是不是哭了？”

　　树上的人半天没说话，半晌之后才冷淡开口，

　　“你看错了。”

　　曲荷撇嘴，不甘心就这么走了，转身坐了下来，元靳也没走，就这么坐在树上，两人一言不发，在冰凉的空气中，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了半个多小时。

　　“你不知道他是个多骄傲的人。

　　”曲荷想起以前的事，脸上不自觉带着笑，

　　“成绩名列前茅，长得又好看，跟班里的其他男生格格不入，追他的小姑娘排成队，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情书，阿靳从来不看一眼，我从来没想过能撞见他躲在树上哭。”

　　经过那天晚上，两人之间似乎建立起一种默契，似乎从那一刻开始，他们才算真正认识。

　　郑湘听到她口中叫着“阿靳”的时候就大概明白了，她从来没在曲荷脸上看到过这种怀念而柔软的神情，似乎在这一刻，曲荷已经全然跟柯子晋身边那个有求必应的女人剥离开来，直到这时，她才是一个鲜活的人。

　　“那后来呢？”

　　“后来，阿靳跟我都填了同一所大学并且被同时录取，得知我被关在家里，不仅帮着老师带路，还拿了钱摆平了我的父母。”

　　元靳一个小孩子哪里来的钱，村里都说是他那个有钱的爹给的，当时曲荷去找他，元靳什么也没说，只笑眯眯地摸了摸曲荷的脑袋，

　　“别多想，这笔钱你以后要还给我的，以后去大学你还得给我跑腿儿呢——”

　　几天后就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两人商量着去大学报到然后去吃好吃的，这是曲荷唯一一次离家这么远，逃离了控制欲极强的父母，她一遍又一遍地畅想着，成年那天要买个很大的蛋糕。

　　元靳听了忍不住笑，道她眼里只有吃的，曲荷看着面前高大俊朗的男孩，悄悄红了耳根。

　　然而开学前两天，元靳的父亲又回来了，这次一走，元母就疯了，平日里温柔可亲的女人疯疯癫癫地追着车，鞋子跑掉了一只都不知道，元靳死死拉住他的母亲，曲荷在后面忙着捡鞋子。

　　她妈拉住她不让她出去，曲荷被关在家里直到半夜，等家里人睡着了，她偷偷溜到隔壁，从窗户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元靳，元母已经睡着了。

　　“我不愿意一个人去大学，阿靳劝我，说我妈好不容易放人，这次不走的话，再拖下去难保她不会反悔。”

　　曲荷心里其实很明白，她父母看元靳家里有钱，两个孩子又走得近，就动了歪心思，所以在元靳拿钱的时候才会果断放人，可是这么一闹，他们又在怀疑能不能靠曲荷在元靳家里捞到钱。

　　“不用担心，我过几天带我妈去市里看医生，到时候再去报道。”

　　当时他已经很疲惫了，可是面对双眼通红的自己，仍然耐心安慰。

　　“不好意思阿荷，我可能赶不上你的生日了。”元靳抱歉道。

　　“没关系，我在大学里等你，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庆祝你的生日。”曲荷故作轻松道。

　　元靳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犹豫了一下，轻轻将曲荷揽在怀里，一触即分。

　　温热的身体隔着薄薄两层布料相拥在一起，这个短暂的拥抱让曲荷面红耳赤，光线昏暗，也不知有没有被元靳看到。

　　曲荷在离开的时候，回头看着站在门口挥手的元靳，心中想着，元靳大概是这暗无天日的山村里，唯一一个她可以相信依赖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曲荷拿上身份证和元靳给的一些钱，踏上了去外省读大学的路。

　　“后来阿靳一直没来，我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半个月后，才从高中班主任那里辗转得知，就在我生日那天，元靳带着阿姨去市里看病，半路车子出了车祸，元阿姨躲过一劫，被安置在医院。”

　　“阿靳他没能活下来。”

　　郑湘后头一哽，怪不得认识这么久，曲荷从来没过过生日，她还以为是曲荷不喜欢大张旗鼓。

　　“节哀。”

　　曲荷摇摇头，她笑了笑，锅中热气蒸腾下，眼圈发红，“其实生命就是这么脆弱，谁都不知道哪一天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晚上站在门口跟阿靳道别的时候，我想着，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还可以见很多次面。”

　　“早知道走之前跟他好好道个别了。”

　　可惜，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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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后，郑湘碰见了来吃饭的郑渊，两兄妹吃完饭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儿，郑渊状似无意问起曲荷，

　　“今天你是去陪阿荷了吗？听说她跟柯子晋分手了，你记得多陪陪她散散心。”

　　郑湘顿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

　　她看着面前的堂兄，郑湘心疼曲荷，也知道郑渊对曲荷有意，但是柯子晋和今天那个学生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长得很像元靳。

　　郑湘担心曲荷走不出来，如果除了元靳之外一切都是替代品的话，对于郑渊来说未免也太过残忍，她无法判定，鼓励郑渊追求曲荷是好事还是坏事。

　　于是便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郑渊不好意思明说，摸了摸鼻子，聊起了其他事情。

　　送走郑渊之后，郑湘想起白天那个学生，想了想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秦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母亲身体不太好，这半个月一直在住院，本来说今天回家一趟的，结果因为从床上摔下来，又要休养两天，秦路照顾母亲休息，随后便独自回了家。

　　因为正遇上交通堵塞，所以秦路准备坐地铁回家，地铁里也是人挤人，等回到家之后已经是八点多了，秦路打开冰箱，本来说今天中午跟秦妈妈一起去超市买菜的，所以冰箱里只剩了个土豆。

　　随便吃点东西应付之后，秦路坐在沙发上看绘画视频，手边放着一盘洗好的水果，秦路是S市本地人，父亲早亡，以前秦妈妈开过水果店，秦路小时候放学会在水果店帮忙，长大之后就养成了吃水果的习惯。

　　他拿出电脑，出租屋内的光线不太好，秦路常年在这种光线下看东西，视力有些下降，看东西不是很清楚，改天还是去配一副眼镜吧，他心想道，一边打开邮箱查看约稿的邮件。

　　秦妈妈身体不好，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艺术学院是个好招牌，秦路每个月接一些稿子也能赚不少钱，现在有了工作更是减轻了不少经济压力。

　　他握着鼠标的手一顿，想起白天上车时曲荷朋友看自己的眼神，他自认为长得不奇怪，不至于让别人第一眼就跟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

　　面前似乎浮现出一双温情含笑的双眼，不是秦路自作多情，虽然曲荷平常待人平和，但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不自觉的亲昵感，就好像两人曾经认识一样。

　　他摇摇头，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秦妈妈前几年生过一场大病，为了凑齐医疗费卖了房子，这个月月底复诊，后续还有一些康复费用，自己的积蓄不知道够不够，他得抓紧时间多赚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