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竟是我自己》良人酒

14、第十四章

　　过两天郑湘来找曲荷，她便问起贝诗曼来，

　　“她呀，S市本地人，家境不错又嫁了个好老公，整天呆在家里没事干，就跟朋友合伙弄了个培训机构。”

　　郑湘问：“怎么，她又为难你了？”

　　曲荷摇摇头，“这倒没有。”

　　她总觉得贝诗曼对自己有一种超乎甲乙方之间的好奇心，或许是她想多了，曲荷暗自摇头，只说问问而已。

　　郑湘打听到附近有家新开的火锅店，便求着曲荷一起去吃，前几天曲荷忙一直没时间去，等她终于闲下来，郑湘便颠颠跑来了。

　　知道郑湘馋这一口，等曲荷迅速处理完手上的事情，郑湘已经下去开车了。

　　下电梯的时候正巧碰到秦路，曲荷想起来今天下午他请假，见他行色匆匆的模样，便出声问道，

　　“怎么了这是？”

　　秦路正急着赶去医院，约了半天约不到车，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见是曲荷，勉强笑了下，“我急着去医院。”

　　曲荷扫了一眼他手机上的打车软件，“现在高峰期，出租车比较少，你很着急吗？”

　　秦路怎么能不急，医院打电话来，说他妈妈翻身的时候不小心从病床上摔下来了，他没说话，曲荷却看出来了，当机立断道，

　　“你跟我一起走吧，我跟朋友刚好出去一趟，现在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秦路犹豫片刻，扫了眼仍在寻找车辆的软件，应了下来，“谢谢。”

　　曲荷摆摆手，两人一到楼下，曲荷就领着秦路往路边的一辆车走去，打开车门，郑湘回头看一眼，

　　“怎么这么慢——”

　　在看到后座秦路的那一刻，郑湘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睁大眼睛，看了一眼秦路，又看了一眼曲荷。

　　曲荷：“这是我们工作室的学生，急着去中心医院，路上打不到车，就麻烦湘湘顺道送一下人啦。”

　　面对郑湘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秦路有些疑惑，口中道，“麻烦您了。”

　　郑湘瞪着眼睛看曲荷，在对方安抚的表情里按下了满心的疑问，

　　“顺路，不打紧。”

　　一路上车里都很沉默，但是秦路能感觉到曲荷的那位朋友似乎一直在透过后视镜看自己，这让他有些不安，许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曲荷开口道，

　　“是有亲人在医院吗，要不要紧？”

　　“是我的母亲，”秦路抿了抿发白的嘴唇，“因为没人照顾，好像出了点事。”

　　他勉强笑了笑，曲荷心道自己果然没猜错，看来秦路妈妈的情况并没有完全好转，见他这样，心不由得一软。

　　“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嗯。”

　　路上秦路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医院那边打来的，曲荷只听见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医生检查完之后，得知母亲没有受伤，秦路松了一口气，见曲荷面露关切，开口解释道，

　　“没事了，医生检查过。”

　　曲荷点点头笑道，“那就好。”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面对这张脸的时候，自己的声音温柔极了。

　　秦路目光跟她对视了一瞬，轻轻移开了眼，侧过头“嗯”了一声。

　　坐在前面的郑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等下了车，曲荷跟秦路确认不需要帮忙，便在医院门口分开了，车门一关上，郑湘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你这是干什么，找了个替身吗？”

　　曲荷：“替身？”

　　她摇摇头，“当然没有。”

　　郑湘看到秦路的那一刻都惊呆了，乍一看跟柯子晋长得很像，要不是没见过柯子晋这打扮，她几乎以为两人旧情复燃了。

　　郑湘激动得比划了两下，“他跟柯子晋长得那么像，你还说没有！”

　　“真没有，”曲荷笑笑，“他是艺术学院的学生，来我们工作室应聘，简历很优秀，来我这里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所以我就留下来了。”

　　郑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抓狂道，“早知道我就不把老师介绍给你了！”

　　在她看来，曲荷简直是刚从一个坑起来，又掉入了另外一个坑，之前曲荷第一次见到柯子晋是自己约她出来，如今遇见这个又是她间接介绍的，郑湘悔不当初。

　　曲荷被她逗笑了，安慰道，“没有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郑湘炸毛，“那你找这个小孩儿干嘛？”

　　“我不是说了嘛，我们工作室缺人，秦路，也就是刚刚那个男生，他成绩名列前茅还得过省级和国家级的奖项，所以就录进来了，”曲荷语气温和，“而且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湘湘，不用担心我。”

　　郑湘更难过了，“你就那么喜欢柯子晋啊，分手了还要找一个像他的替身？”

　　曲荷扶额：“不是替身。”

　　“硬要说替身的话，”曲荷顿了顿，“不如说我在借柯子晋怀念一个人。”

　　郑湘满脸问号，曲荷：“我们边吃饭边说吧，我有点饿了。”

　　郑湘说的那个火锅店在大学城旁边，又正是周五，店里挤满了很多来吃火锅的大学生，热气腾腾十分热闹，坐定之后两人点了些菜，郑湘迫不及待催曲荷，

　　“你刚刚说的，难道柯子晋才是替身吗？”

　　曲荷不紧不慢地烫着筷子，“你还记得怎么认识我的吗？”

　　“当时我逃出来的时候，家里要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在我们那边，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曲荷出生于一个非常偏远的山村，因为交通不便常年闭塞，村子里甚至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生活作风，曲荷的父母非常重男轻女，但曲荷出生之后，自己的母亲一直没能生下儿子，在她的记忆中，母亲经常被父亲和奶奶刁难，左邻右舍的流言蜚语也像利刃一样。

　　从小到大，让曲荷印象最深刻的，是家人的辱骂和殴打，男人们可以干体力活，但是女人却只能做一个生儿子的机器，作为一个“失败”的人，母亲将遭受的所有不幸都怪罪在她身上，曲荷度过了一个十分黑暗的幼年时期。

　　后来镇上开办高中，入学有补助，母亲想把名额卖给她的表弟，但是父亲拒绝了，理由是“读了书的女孩子更值钱”。

　　曲荷那个时候就知道，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她多读一天书，就能晚一天被卖出去。

　　“那个时候我白天走山路上学，中午还要回来干农活，因为这样我才有午饭吃。”

　　村子里的人大部分读完小学就没读了，但曲荷读完了高中，并且以一个非常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家里人并不愿意再花钱，因为一个高中生在他们村子里已经很值钱了，而且曲荷还长着一张漂亮的脸。

　　“当时我被锁在房间里，我妈从窗子里递吃的进来，窗子玻璃碎了半边，那些人就从窗户里看我，”曲荷笑了笑，“特别像动物园里的动物，待价而沽。”

　　她不甘心，趁着干农活的功夫偷了家里的电话打给了她当时的班主任，最后警察来了，她才被放出来，但是也仅此而已了。班主任告诉她爸妈，她的成绩不仅可以上个好大学，还可以拿补助。

　　不仅不花钱，还能挣钱回来，她爸妈逼她选市里的学校，因为这样的话不需要身份证，他们可以把身份证扣押在家里，不担心曲荷不回来。

　　“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父母！”郑湘气得浑身发抖。

　　“后来有人愿意为我做担保，并且给了他们一笔钱，我才能去想去的学校，后来毕业之后回去，险些被卖掉”曲荷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她读五年级的时候，隔壁来了一对母子，曲荷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元靳。

　　对于母子俩的到来村里人议论纷纷，每一张嘴都是捂不住的喇叭，有真有假恶意十足，更何况元母超乎常人的美貌更是让流言不堪入耳，他们说元母是有钱人包养的情人，元靳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当时曲荷正背着一篮子野草往家里走，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什么也没想，只惦记着回家晚了会不会吃不上晚饭。

　　母子俩深居简出，几乎不曾露面，后来曲荷升初中的时候，在教室里碰见了送元靳来读书的元母，母子俩站在一起非常养眼，曲荷因此多看了两眼，结果被元靳狠狠瞪了一眼，她不甘示弱，也狠狠瞪了回去，对面的人愣了愣，别开了眼。

　　他们的初次相见便火药味十足，即便有邻居和同学双重身份的加成，两人的关系也是不冷不热的。

　　半年之后，村子里来了辆车子，停在了曲荷隔壁，一停就是三天，农村的低矮院墙不隔音，那几天刚好放假，曲荷总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女人笑声，热热闹闹的，好像一家人。

　　第三天的时候，隔壁传来争吵声，她妈去看热闹，回来神神秘秘地说隔壁的男人要走了，以后都不回来了，曲荷记得当时她脸上嘲讽的神情，看的她有些反胃。

　　吃完晚饭，父母又吵了起来，后来便发展为了打架，曲荷被砸到手臂，起了很大一块淤青，她不想再被波及，于是跑了出去。

　　夜色四合，村子里安静了下来，只零星响起几声狗叫，曲荷出门的时候没拿衣服，捂着手臂冻得哆哆嗦嗦躲在村口的大樟树下。

　　她揭开袖子，对着淤青小心翼翼地吹起，试图缓解疼痛，一股细微的委屈弥漫上来，曲荷放下手，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山林。

　　就在这个时候，她隐约听到一声啜泣，曲荷几乎怀疑是自己不小心哭出声了，她抬头看着树枝，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坐在树上，微微动了动，路口的暖色灯光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