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林蔬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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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铺设厚厚软软的绒毯，在崎岖的山道上仍是免不了摇晃颠簸。虽是一宿未合眼，林蔬此刻却是睡意全无，脑中始终盘旋着昨夜纪深那番话：“杨照婉乃已逝折冲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上还有两位兄长，排行第二的便是那位杨不屈将军。二十多年前杨照婉嫁去了清州，与其成婚的究竟是何人，尚还查不出线索……最快的办法便是问杨家人。不知是不是因了清州情势复杂，杨家与杨照婉的联系极少，杨照婉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捎回临恩。”
林蔬垂眸深思，清州有驻军，不同营伍之间是有禁忌的，杨不屈身为武将眼下却只身赴清州……而当初来大河村打听消息的又是何人？杨照婉既嫁去清州，又怎么会成了林世城的妻子，并且化名杨璟璃？
想得脑袋疼，林蔬倚着车壁，在光影明灭昏沉之间闭上眼睛。这一觉睡得不甚安稳，梦里面纷纷扰扰，醒来后却都记不真切，只是无端觉得有些心慌。
待冷静下来之后，发现马车行驶得稳稳当当，外头也渐渐有了喧闹人声，探身过去掀开车帘：“老吕头，咱们到什么地界了……”
话音未落，林蔬便见迎面走来几个高鼻深目的男子，身着垂褶宽敞亚麻织物，左肩披挂鲜亮夺目的布帛，倒有几分像西亚人的穿着，看这面容着装，显然不是黎朝人士。
林蔬正有些困惑呢，几名男子中有人冲林蔬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而后说了一连串不知名的话：“瓦力唔嘎瓦，哈里嘿嘎力……”
边说边对林蔬热情地笑，待那群人过去，林蔬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市集，四周穿梭着各色各样的服饰，除了黎朝人，有刚才那样的西域人长相，也有颧骨高凸的蒙古人长相，市集两排地上铺陈长布，售卖陶瓷、布匹、茶叶以及宝石珠串，每人都用怪话进行市易。
林蔬看得起劲，随口问老吕头：“老吕头，刚刚过去那些是什么人？”
老吕头道：“刚才那一群是莎柏人。”
“啊，莎柏？”林蔬回想片刻，到莎柏至少也得二十多天，这才走了不到十天，难不成就到莎柏了？
老吕头看出她的疑惑，笑着道：“林姑娘，咱们眼下到了黎朝边境小镇，名叫三壳镇。再往前十里路便是界碑，往北是大鸾，往西是莎柏。咱们今夜就宿在三壳镇，补给草料干粮，待到明日一早继续上路。”
林蔬听得仔细，她虽从书册上看过这个时代的版图，但毕竟图册所画只是大概，详尽地名还得靠亲身经历过才知晓。林蔬点头道：“原来如此。”
“青山已经去安排打尖儿了，咱们先原地稍候着。”老吕头道。
林蔬忽然想到：“老吕头，方才那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一个字没听明白？那是莎柏话？”
老吕头忍不住笑了：“正是莎柏话。不过，至于说了什么……老头子认为姑娘还是不知道的好。”
林蔬瞪了瞪眼：“为啥？”
老吕头道：“林姑娘真想知道？”
那还用说？“想！”
“方才那群莎柏商人冲姑娘说的是：‘这小子长得俊俏巴拉的，带回去配我那女儿正好，瘦了吧唧的也逃不了。’”老吕头说得有声有色，神情模仿得惟妙惟肖。
林蔬：“……老吕头可以啊，连莎柏话都会听。不过，该不会是诓我的吧？”
老吕头被林蔬的反应逗得哈哈大乐。
一行人宿在三壳镇最大的云里雾客栈，云里雾客栈是黎朝人开的，边境地界再好的客栈，条件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粗糙了些，外观内里看着倒有些像云南大理的民族客栈。老袁和老吕头去马厩给马喂草料，剩余几人将行李细软提到各自房里，一切就绪后回到大堂用晚饭。
点菜这事儿青山在行，青山跟着纪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对在座诸人的口味了如指掌，云里雾客栈也是来过两回的，点菜是小事一桩。
邻桌是三个大鸾人，一致的毛领裘衣，皆埋头只吃饭不作声。林蔬但看那一桌放着一盘体积形似面包的食物，像是俄罗斯的主食列巴，用酒花和酵母发酵而成的面团，内蒙古北部也常拿来做主食，不知吃起来是不是一样？旁边摆着两碟酱菜，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小铁桶，里头正冒着热气儿。不知是接近酥油茶，还是更像奶茶？
没等林蔬猜出结果来，她们这一桌的菜已经上来了。果然有一篮子的“面包”，一个铁桶，三碟酱菜，看来这是三壳镇的标餐啊。
“林姑娘，你尝尝这个，特意让后厨拌的。”青山手里捧着托盘过来。
林蔬颇感讶异，她连青山什么时候去的后厨都不晓得，视线落在托盘里，林蔬眼睛都亮了：“啊……”
托盘里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什，不过是一碟寻常的凉拌木耳，这会儿林蔬乍一看到都快感激得哭了。要知道这一路上蔬菜见得越来越少，也就露宿野外之时尝过几口菌子，其余时候皆是面食填肚，一碟凉拌木耳对她来说就是绝世珍馐啊。
“青山，恩人啊。”林蔬感激地接过。
青山将托盘里另一个小碗也放在林蔬面前：“还有这个，当地人称为酸酪，林姑娘估计会喜欢。不过，林姑娘可不用谢我，这都是公子吩咐的。”
林蔬望向纪深，纪深两耳微红，面上故作镇静地道：“林姑娘喜欢就好……吃饭吧。”
青山功成坐下，冲对面的老吕头挤了挤眉，老吕头悄悄冲青山竖了个大拇指，自那日提点了青山几句，这小子总算开窍了。老袁自是将眼皮子底下两人的小动作看得仔细，却佯装不知，只低头数面前那两根筷子。
林蔬心情大好，拿起一小块“面包”，吃之前闻了闻，和列巴差不多，甜中有酸，外焦里嫩，还透着一股奶香味。铁桶里的是羊奶茶，而这酸酪想必就是酸奶了，酪体凝固浓稠，挖一口入嘴，整个口腔都是浓郁鲜香的奶味，滋味美妙得令林蔬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睛。
纪深虽吃着饭，余光却注意着林蔬的一举一动，见到她眯眼，嘴角跟着扬了起来。老吕头瞧见了，继续和青山挤眉弄眼，老袁则改数酱菜有多少根。
吃罢晚饭，三壳镇的天光还大亮。林蔬晓得这是越往西日落越迟的道理，同理，日出也会比较晚。疲惫了几日，终于有个舒适的地方落脚，明日天亮之后便要启程，众人略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房安歇。
好在三壳镇不缺水，待小二打水上来，林蔬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躺在温暖的热水中，想起前世出去旅行的时候，几乎都是选择穷游，住的是青年旅社，一张床的价格，却可以结识五湖四海的朋友，其实也是不亏。而说起来，纪深主仆几个又何尝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呢？
在浴桶里的水退温之前，林蔬结束了回想。温水吞服一颗药丸，换上田雨为她新做的夹棉中衣，脚上套上棉袜，包进被窝里，舒适地换了两个姿势，转眼就会周公去了。
第二日一早，纪深换上一身苍青色棉袍，衬得他容色温玉，俊逸非凡。即将离开黎朝境内，心情无端轻快许多，打开房门看向左手边第二间，见屋门虚掩着，估计是还未收拾妥当。这么想着，纪深脸上露出一丝浅淡却温暖的笑容，径自下到大堂去等了。
下到大堂，青山已让店家上了热吃食，一会儿众人吃过再上路。老袁和老吕头先去补给草料，待两人套车回来，发现林蔬竟还未下来。
“奇怪，往常林姑娘总是头一个下来的。”青山望着热气腾腾的酥茶，不解地嘀咕道。
老吕头也道：“是啊，难不成是还未睡醒？”
老袁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心中微动。
纪深本以为林蔬还未起身，这会子也觉得不甚对劲，看了老袁一眼：“老袁和本公子上去瞧瞧，青山和老吕头在这稍候。”
青山和老吕头应了，纪深和老袁上了二楼，停在林蔬房门外，房门如方才那般虚掩着，露出一道小缝。
纪深抬手叩门：“林姑娘！”
喊了两声，屋内却无人应答。纪深心头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慌忙之下便要伸手去推门，老袁却挡住他：“公子，我来！谨防有诈！”
纪深顿了顿，点头让到一旁。老袁一个大力将房门推开，二人便见屋内床褥收拾得齐整，林蔬的包袱放在桌上，而林蔬却消失无踪了。
“公子。”纪深转身往楼下奔去，老袁忙跟上。
纪深冲到柜台前，饶是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此时说出来的话却乱了：“二楼，可有见过左手第三间那位……姑……公子？”
云里雾客栈掌柜不明所以地回想片刻：“左手第三间？”
说着便扬声问店里的伙计们：“左手第三间的客人，谁有瞧见过？”
一个伙计犹豫地道：“是不是那个面容白净，长得很清秀的公子？”
纪深急道：“正是！”
那伙计挠了挠头：“半个时辰前刚见过那位公子，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下来，而后冲出去了……”
纪深一把抓住那伙计：“她去哪儿了？”
那伙计被纪深脸上的神色吓到：“我……我没瞧见……”
老吕头等人忙冲到客栈外去找，却哪里还能找着人。
纪深呆愣当场，一颗心如坠冰窖。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林蔬失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