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偷簪的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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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蔬前脚刚迈进药膳堂，掌柜廖进财便迎了过来：“东家来了。”
廖进财是许管事从手底下新提上来的，处事老道，还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在达官贵人当中颇吃得开。林蔬冲他点点头：“廖掌柜。”
廖进财凑近压低声音，抬手往大堂窗侧一指：“东家，公子到一会儿了。”
林蔬顺着廖进财所指望去，这才发现窗边一道闲雅身影，侧对着大门，正翻阅着书架上的医书，在这人声嘈杂的药膳堂里隔出一角安逸静谧。
“纪公子。”林蔬径自走过去。
纪深放下手中的药典：“林姑娘来了。”
林蔬问道：“纪公子今儿怎么得空儿过来？”
纪深笑道：“今儿刚好得闲，便顺道过来瞧瞧。”说着环视药膳堂里外，食客来来去去，换了一拨又一拨，赞赏道：“林姑娘果然经营有道。”
“纪公子这话说得太客气啦！要是没有纪公子，这药膳堂定然开不起来的。”林蔬忙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林蔬这才想起来问：“纪公子方才在看医典？”
“正是。”纪深将手中的医典翻开呈给林蔬，“这医典竟是手抄本，若纪某没料错的话，定是出自卓大夫之手。”
林蔬扫了一眼：“嗯，当初我本是打算置办几套药典来填充书架，可卓大夫执意要手抄。”
纪深讶异：“这是为何？”
“卓大夫说，以往医典里有诸多生僻释义，甚至有些还是过了时不合宜的药性注解。为以免错漏，这书架上每一册药典医书皆是经他手抄修正过的……”林蔬解释道。
胆敢修正药典医书，可见此人有足够的阅历，同时对自己的医术有极大自信，那样一个潇洒不羁的人物，对待医术却是严谨认真的。
纪深叹道：“卓大夫真是一个好大夫。”
林蔬点头同意：“我也是这么认为。”
“卓大夫走了有大半月了吧？”纪深将药典放回书架，“卓大夫走之前，还曾来过纪府。”
林蔬惊讶：“卓大夫去了纪公子府上？走的正门？”
听林蔬问这话，竟是对卓六水的行止这般了解。纪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想起当夜之事，脸上浮起笑容：“要是打大门进府，便不是卓大夫一贯行事作风了。”
林蔬能想象了，卓六水定是来了一出飞檐走壁夜探纪府：“我还想呢，卓大夫总不会是亲自持了拜贴恭恭敬敬进去的。”
这话一出，林蔬和纪深都笑了。纪深笑道：“卓大夫与纪某饮酒畅谈，临去前托纪某看顾药膳堂……”说到这，纪深心中一动，望了林蔬一眼。卓六水托他看顾的究竟是药膳堂，还是药膳堂里的人？
林蔬却不知纪深心中所想，只笑着道：“他还是操心操心他自个儿吧。”
纪深跟着笑了笑，本想问林蔬是如何与卓六水结识的，可话到嘴边还是作罢。
这时前面一桌两个食客对话的内容让纪深一顿。
“你听说了么？纪府要和胡府议亲啦。”
“不是吧？纪大人怎会看上商户？退一万步说，就算要议亲，也是和首富姚家议亲才对。”
“你知道什么？自纪大人原配妻子亡故后，纪姚两家便闹僵了，这些年从不往来。纪大人本就看不上元妻的出身，纵使那姚家是首富又如何？比来比去，倒不如那胡家呢……”
“既是如此，胡家如今只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不知是哪位与纪府议亲呢？”
那人虽压低声音，但声量还是不低：“便是那胡小姐与纪府三公子……”
林蔬抬头看了纪深一眼，正好与纪深的视线相撞。纪深视线落在林蔬脸上，犹豫片刻，终于道：“其实纪某今日来，是有件事儿想同林姑娘商量。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林姑娘移步三楼。”
林蔬忙应了，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进了林蔬平时理账的书房。
“那位胡小姐……”林蔬为纪深砌了茶，转而在纪深对座坐了。
纪深没料到林蔬会主动提起这事，而林蔬见纪深这一副惊愕的反应，心中犹豫道，万一纪深与那胡瑜卿相互喜欢，那她这算不算毁人姻缘？
“嗯……其实这位胡小姐，我是见过的。”林蔬憋了憋，还是道。
纪深却没言语，只望着林蔬，待她说下去。林蔬只好硬着头皮道：“昨日我与田雨姐姐上灵佑山敬香，碰巧见到了。还有纪公子身边的两个丫鬟……”
纪深一愣，没想到他刻意做的安排，竟被林蔬撞上了。林蔬见纪深还是不说话，只得一咬牙道：“府上若是要与胡家议亲，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纪深见林蔬脸上显出不快神色，不知为何，心头突然跃起一丝欣喜，原来她是介意此事的。纪深嘴角噙着笑意问道：“林姑娘何出此言呢？”
既然话都出口了，林蔬只得豁出去了，将琼娘之事略去一二，只说是一位故交的遭遇。
纪深听罢陷入沉吟，再说话时又是那般云淡风轻：“纪某多谢林姑娘提醒，议亲这事并非纪某意愿……”后几个字语调刻意加重。
林蔬尴尬地点点头，要知道她这就是相当于说纪深未婚妻的坏话，虽说情有可原，但也还是挺尴尬的。纪深见她点头，心里又高兴了几分：“而这门亲事，纪某是绝不认的。”
这话说得可谓狂妄，要知道在古代，婚姻之事父母之命，而听纪深这话，倒是能自己做主似的。还待思索呢，纪深又道：“再者说，头一个不答应这门亲事的，还是那位纪大人。”
纪大人……对亲爹用这个称呼，可见父子二人关系有多差了。林蔬想到方才听到的那些，心中便有些了然，既然纪鹤年瞧不上亡妻商户的出身，那自然也瞧不上胡家，这门亲事怕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吧？
“不过……”纪深忽然笑得畅然，清俊的面容染上一层温色，“纪某也该出去避避才是，以免遇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林姑娘觉得呢？”
林蔬困惑这事儿怎么来问她，不过还是道：“纪公子向来心有盘算，避一避也不是什么坏事。”
纪深见林蔬认可了，容色愈渐暖然：“正好莎柏那儿有些事要办，纪某便想着去一趟，待此间事了再回来。”
林蔬想了想道：“既是顺便，许管事能为纪公子分担，纪公子但去无妨。”
纪深望向林蔬：“那林姑娘呢？”
林蔬不明所以：“我？哦，药膳堂这里，纪公子也可以放心。”
纪深看着林蔬笑容渐深：“林姑娘可愿一同前往？”
林蔬愣住了，在纪深脸上盯了两下，她没听错吧？去莎柏？
而此时有一人徘徊在林记小吃门外，踯躅着不敢进去。
不少食客正要从里头出来，吓得忙缩了回去，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台前：“掌柜的，外头……”
田雨正在柜台前理账，听这话忙抬头：“外头怎么了？”
那食客紧张地吞咽：“外头有个捕快……”
田雨一愣，放下账本走出去一看，便见齐承明双手环抱，倚靠着门板垂头深思，不知在想什么那样入神。
“齐大哥？”田雨出声唤道。
齐承明这才回过神，身体站直，手往背后藏了藏，忐忑地看着田雨：“田……田姑娘。”
田雨笑道：“齐大哥怎么不进来坐？进来吃些东西吧？”
齐承明严肃的脸色柔和下来：“好，好。”
说着便跟在田雨身后进了食栈，门口的食客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与这食栈相熟的捕快啊。
今日是固定理书的日子，琼娘回鸣风书院去了，因此食栈里只有桂枝和田雨二人。桂枝手脚麻利地给齐承明上了一碗汤面，便自去招呼其他客人了。田雨的账还没算出来，便坐回柜台旁继续理账。
齐承明挑了个正对店门的方桌，刚好能把柜台旁的身影看个仔细。视线落在那鸦黑发亮的乌发上，但见发间插着一支简单普通的珠花簪，除了这再无其他饰物，目光下移停在那温柔恬静的眉眼上，随着手中毛笔起落，睫毛也跟着颤动。
田雨理账间隙，抬头望了齐承明一眼，冲他笑了笑，便接着忙她的事。而这笑容落到齐承明眼里，他只觉这副笑颜实在动人。
“之前听卓大夫说，齐大哥打算搬到长光城来了？”田雨把账目都记好，同齐承明说话。
齐承明点头应道：“也就是三日后，衙门后头有一处空院，我们兄妹俩是够住的了。”
“嗯，只是齐大哥怎么突然要搬来长光城？”田雨问道。
齐承明一时间有些词穷：“呃……今后都在长光城里当差，镇上城里两头跑也不便利。”
田雨想想也是：“是这个理儿，如今嘉嘉病情稳定了许多，搬到城里来和齐大哥也近些。”
齐承明连连点头，左思右想之下，终于开口道：“田……田姑娘头上那珠花簪甚是好看，嘉嘉说也想要一支，不知……”说到一半差点扇自个儿巴掌，这是什么烂借口？
田雨忙道：“这簪子啊？不值什么钱的，市集上随便哪个摊子都有，回头我买一支送去给嘉嘉。”
送过来？齐承明心中一喜，发现自己这借口编得还是很不错的嘛。只是这么一来，怀里的东西岂不是送不出去了？这么一想，齐承明又忐忑了：“嗯……嗯，好。多谢田姑娘了！”
闲聊的工夫，一碗汤面就吃完了，齐承明恋恋不舍地起身走到柜台前：“田姑娘，汤面的钱……”
田雨忙拒绝：“齐大哥客气什么，不过是一碗面……”
齐承明脑中灵光一闪，有主意了，执意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递给田雨：“田姑娘，这汤面钱还是得付。”
田雨自是不收，两相争执之间，齐承明手中一枚铜板突然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将田雨头上那支珠花簪砸落，叮的一声，歪折了的珠花簪掉在地上。
不待田雨反应，齐承明一个大步过去将珠花簪捡起来，手正要探到怀里拿东西，可探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忙忙地道：“田姑娘，这簪子回头我赔你。”
田雨正要拒绝：“不过是一支簪子，齐大哥不必……”
齐承明却抓着珠花簪，似抱着千斤重的银锭子，慌里慌张地跑了，临走前也没忘往柜台上扔了五文钱。
要不是齐承明穿着捕快公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珠花簪的贼呢。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偷簪的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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