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祭》小狸没尾巴

2、第二章 巧术重重的密竹林

　　出了镇，段干御风向回程走去。
　　当时因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为防止是仇人耳目，他虽一路向着“翠阁儿”的方向行路，却在几天前的一个分岔路口，选择了与“翠阁儿”相反的一条路继续行进。以保证自己踏上复仇之路唯一的线索提供者不被牵连。
　　又行数日，周围人烟渐渐稀少，竹子却越来越多。父亲说过，“翠阁儿”就在南方大陆最大的一片竹林的最深处。
　　又走半日，才见到了真正的密竹林，蓊蓊郁郁。林前矗着一块天然大石，石上有“逢竹莫入”纹样，不似人工雕琢，倒像是天然形成的。
　　段干御风笑笑，闪过大石，见石后有长长的一条路，像是专为指引来人入林而铺就的。
　　但段干御风心里明白，若有路直通林中，又何必有‘逢竹莫入’之警呢？但他依然还是踏了进去。
　　才走了三四步，便见这条在林外看起来是深入林中的小路忽然截断，再无踪影。周围只是漆暗的竹林，静得甚至令人无法呼吸。
　　段干御风没有丝毫犹豫，凭着幼时在茫茫雪山中锻炼出的极强的方向感，继续向前走。
　　“噗嗤”
　　背后的‘沅罂剑’自行脱鞘，飞到了段干御风前面，它身上的血色红丝虽在日间看不出什么，但在这漆黑竹林中，它发出的幽幽光芒竟也使周围亮堂不少。段干御风了然一笑。
　　此剑名为“沅罂”，在江湖传闻中称“火凤赤璎珞”，性灵，通人意，是段干氏代代相传之宝。父亲临终前将它交给段干御风，除却传以家宝之意，其实另有深意。
　　此剑剑如其江湖称号，属火，质烈。相传为剑神干将千世前遗炉之物，锻了生生世世，却因特殊材质而未熔于炉，反而因锻净了杂质，竟能径自御空而行。
　　在某一世，此剑与段干之祖有了机缘，带出炉，现于世间。从此与段干子孙意念相通，忠心护主。
　　如今段干御风深中寒毒恶蛊，蛊毒于27个月内待时而发，而佩此剑可与寒毒相抗，虽不能治愈，但亦可一定程度上延缓毒发。
　　段干御风疼爱又熟稔的弹了下剑柄，说：“左边”，沅罂剑便飞身移去。
　　竹林愈走愈深，仿佛没有尽头。静极了，压抑极了，仿佛没有了时间的流动，只要停驻在这儿，似就会消散在混沌中。
　　没有极强意志力的人，就凭这股无形的压力，也足以困住他的脚步，当然，段干御风绝不属这类人。
　　忽然，竹林中的寂静被打破，竹叶沙沙响起来，起风了。
　　段干御风暗暗讶异，这密林深处，哪来这么大的风？想着，脚步变得格外小心起来，警惕着未知的、突如其来的状况。
　　然而，除了竹叶被风吹落以外，很长一段时间，并无异常。
　　正在这时，段干御风眉头一皱，左手早已拈住一片竹叶，低头再看，自己的右臂衣袖，被割开了一个小口。
　　与此同时，紧贴着他低下的头，又一利器险些削断了如墨的发丝。
　　再看眼前，飞舞的竹叶渐渐多了起来，段干御风注意到，现在周遭的竹叶变得不寻常起来。
　　叶片更薄，质地愈坚，两侧边缘竟锋利如刀片，且闪着金属光泽。瞬间，他仿佛身临刀雨之中。
　　沅罂剑一震，迅速回到段干御风手中，段干御风也在瞬间持剑舞起，渐渐在自己身体四周铸成一层剑气，似刀的竹叶竟一时无法侵入。段干御风以剑控气，速速向前飞掠。
　　终于，刀雨渐弱，四周竹叶也渐渐恢复正常。段干御风长嘘一口气，这竹林当真不可小觑，段干御风不禁将警惕之心又提高几分。
　　沅罂剑依然在前面照明，但没走多远，沅罂剑倏然停下，剑身向前方各个方向试探着，仿佛被什么事难住了。
　　段干御风向前走两步，眼前忽然展开另一幅画面：十几条路口仿佛活的一样，扭动蜿蜒在眼前。
　　每条路两旁是高竹筑成的密不透风的墙，顶端亦被竹叶封得死死的，看来是一条随时变幻的迷宫。
　　段干御风略一思索，抬脚踏向一条路。忽然，沅罂剑横在了段干御风身前。
　　“沅罂，你做什么？”段干御风很是疑惑。
　　沅罂剑横起剑身用力向后推着段干御风，又转身指指路口，段干御风顿时明白，沅罂剑是想自己去探路，让他在外面等候。
　　“不行！这些路看似活物，随时变幻莫测，你进去出不来怎么办。”段干御风厉声说，心头却被暖流包裹。
　　说着，段干御风义无返顾的向前走去。“嗡”,沅罂剑顿时亮了几分，竟用剑端指着段干御风的喉咙。
　　“别闹了，我不会让你去冒险。”段干御风神色坚定，脚步并未因此有一丝停滞。
　　沅罂剑倏然暗了下去，剑头低了几分，像是在叹气一样。
　　“噔”一声，早已飞身进入剑鞘，不肯再出来。
　　段干御风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剑鞘，知道它在赌气，心中暗暗说道：
　　我知道你为我好，所以更不愿你去冒险。放心，没什么能阻拦我们的路。
　　段干御风继续进入迷宫中寻找其中的破绽，他知道，这看似活物的竹路必是利用奇门遁甲造出的幻象，想走出去需要独门步法口诀，但这点此刻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只剩下一个办法，找到制造幻象的机关，将其破坏掉，便可走出迷宫。
　　搜寻良久，他猛然发觉，每隔一段，路便会扭曲分岔。而与此同时，总会有一点亮光一闪而过。
　　留心之后，在又一个亮光闪现时，段干御风瞬时飞身从竹根处取出一物在手，细细端详，是上端平而下端尖的一个棱面晶体，而此时面前的路也未像往常那样分岔扭曲。
　　他暗暗叫妙，看来已找到机关了。段干御风提气重重踏了一下地面，竹叶纷纷飞舞起来，他提步向前飞去，每当亮光闪现时，他便拈一片竹叶射出去遮掩，路便不再变幻，他也就分外轻松的一路飞掠向活迷宫的出口。
　　眼看前方出口处一片迷蒙混沌，浓重的白雾中有竹影隐隐，段干御风保持速度，准备跃进前方的浓雾竹林。面对未知的新挑战。
　　不想刚出迷宫出口，本该踩上坚实地面的脚下一空，整个人飞遁而下，似周边空气都被抽空，整个身子被急速的向下吸扯拉拽，又加有凌冽的寒气速速包裹周身。
　　段干御风瞬间做出反应，反手拔出沅罂剑，从头顶上斜刺向身后崖壁。本来在赌气的赤璎珞也毫不含糊，涌动起周身血色红丝，死死咬住了崖壁，擎住了段干御风坠落的力道。
　　可能是由于对段干御风安危的过分关切，本来蒙了一层冰壁的岩石崖壁被赤璎珞散发的热量融化了很大一部分不说，沅罂剑狠狠刺入崖壁处的岩石，竟呈现出正在被煅烧的痕迹，可见火凤赤璎珞的护主之心切。
　　终于定住下坠之势的段干御风环顾周遭，预备寻求脱身之法。眼见此处是极为宽阔的一处断崖，崖底虽深邃不可见，但似乎有极冷之物在底下镇守，使得丝丝寒气止不住的向崖顶涌动，崖壁上也结了一层冰壁，更使得本来就极陡的崖壁更加没有了摩擦力，简直是天成的巨大的杀人利器。
　　正在段干御风考虑是上是下的时候，赤璎珞好似还没有从刚刚主人遇险的巨大震动中恢复过来，本来周身缭绕的红色血丝，此刻已涌动成了岩浆的模样。
　　剑身周边遭煅烧过的岩石也开始掉落细细的石粉，而沅罂剑也在无意间企图钻入岩石的更深处，以期给段干御风最大最可靠的支撑。
　　这可以解释为所有性灵之物与生俱来的护主品格，但沅罂剑的这种过于急切，又难以平复的护主之情，其实更与它本身的经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