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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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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下乡
“你把这份工作让给他,等以后有机会再找?”吴大力抽着旱烟,吐出个烟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吴树林听了很想笑,同样的话这人前世也说过,他当时是咋回的来着,哦对了,他问他凭什么?可回应他的却是被他用烟杆敲了一计,直接把他敲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吴树森已经去报道了,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他气愤之下就想着找纺织厂说明情况,就算这工作他自己不要了,也不能便宜那小子。
可是想法与现实往往都是不一样的,那天早上他捂着发疼的脑袋醒来,却看到他妈哭嗒嗒的让他不要再闹了,还说他有本事,以后可以再找.他弟小,又没本事,这都晃了一年多了,再没有个安稳工作,没事就跟街上的小混混瞎混,迟早得出事。
最后,看他不为所动,居然还给他跪下了。
吴树林这个人,怎么说呢。他一贯的吃软不吃硬,他爸打他,把他头打破,他想越不能让他顺意,他妈救他,又哭又跪,他反而心软了。
而且这么些年来,他在吴家向来都得不到认可,可能心里还对父母有所期待吧,于是他最终点头同意了。
可惜多年的经历告诉他,他把人家当弟弟,把这些人当家人,但这些人并不把他当家人。
于是,他只当没听到吴大力的话,依旧的埋头吃早饭。
这年头物资不丰,也没什么可吃的,好在他家也算工人家庭,所以伙食还算过的去。此时餐桌上便有几个杂面馒头、一盘炒白菜、一碗咸菜、一人一碗粥,还有几块红薯搭着吃。
这已经算是好饭了,想当年他上山下乡时,粮食不够吃,早饭可都只有稀粥。
吴树林希里呼噜将自己碗里的粥喝完,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抄起一个馒头大嚼特嚼起来,完全拿吴大力的话当放屁,无视个彻底。
吴大力在这个家一直是说一不二的,往日他看这个二儿子不顺眼,没事教训几句,他也只是听着,说的狠了会怼他两句,但不会出格。
此时却直接将他不存在,他哪里接受的了,于是黑着脸又说了一遍,“你弟闲逛一年多了,再逛下去名声太难听,你把工作让给他,听着没有。”
吴树林依旧不说话,干掉一个馒头后,又抄起了一个,没几口便又解决掉一个。吴小榆看直眼,盘子里笼共就三个馒头,她还一个没吃呢,于是赶紧要抄起一个,谁知还是晚了一步,吴树林先一步拿了起来,便又开始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了早饭,他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然后起来招呼也没打,便要出门。吴大力这次有些发愣,没想到对方连理都不理他,简直拿他当空气,他气的直接吼道,“你听见没有,你个畜牲。”
“我是畜牲,你是什么?”吴树林扯了扯嘴角说道。
“你你...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简直是要造反。”吴大力气的直哆嗦。
他一直是一家这主,在这个家的绝对权威,吴树林虽然愤怒于这个家对他不公的待遇,但也真的没怎么与他针锋相对过,多数时候都是弟妹实在惹着他了,他才出手教训一回,让两人不要那么过分。
所以吴大力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
吴树林不再理他,起身朝自行车走去,谁知刚沾了车子边,吴树森便不干了,“喂,那车我还要骑呢。”
这自行车有些历史了,还是吴大力年轻时骑的,后来年头太久就坏了,修也没修好便扔在家里积灰,后来吴树林瞎捣鼓,搭工搭料的给修好了,谁知吴树森天天推出去骑,弄的跟他的一样。
吴树林不想计较谁骑的次数多,但是他老把着自然不乐意了,于是气愤之下也出手教训过几回,但是可能之前没打狠,导致他这弟弟一直记吃不记打。
不过吴树林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吴树森便缩了回去,扯出个假笑,“二哥你用你用,我也没啥事。”
吴树森打小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小的时候招惹吴树林,便被他收拾过几回,所以吴树林当真生气时,也不敢惹他,因为吴树林揍人时是真的疼。
“你个畜...你给我站住。”吴大力骂到一半住了嘴,但才说的话被当成耳旁风他可受不了。本想举着烟袋揍他一顿,谁知吴树林这时早就蹬上自行车出了门。
吴大力气的够呛,在那猛咳了一番,牛惠兰看见自己男人这样,赶紧的过来给他顺气,“行了行了,你也别气了,他不是也没说不同意嘛,这事也就这样了,明天就让小森去上班。”
“对,明天去报道,我看他还能怎么样。”吴大力恨恨的说道。
吴树森高兴的猛点头,心想自己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吴小榆在一旁撇嘴,“吴小三啊,这回行了,你走了狗屎运,白的得一工作。”
吴小榆与吴树森是龙凤胎,打小与他就谁也不服谁。
牛惠兰不赞同女儿的说法,“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你二哥是当哥的,把工作让给你三哥不是应该当的嘛。”
吴树森连忙应着,“就是啊。”
吴大力抽了口烟平顺了口气,没有再说话,显然这一说法他是极认同的,“行了,吃饭吧。”
“呀,哪还有饭啊。”吴小榆回头看饭桌,惊呼一声,“大哥你咋把饭全吃了。”
此时老大吴树木正把最后一小块红薯塞进嘴里,就着碗里的粥咽了下去,闻言他抬起头,含糊不清的说道,“唔,不是,我就吃一块红薯。”
饭桌上的饭本就不多,一家六口大老爷们,每天让着小的,吴家老大都不够吃,他才吃了一块红薯,其他的明明刚才都是二弟吃的。
牛惠兰无法,埋怨了吴树木一通,只好又去熬粥。
粥自然是不能顶什么饱的,一家人便吃了顿不怎么饱的早饭,牛惠兰刚想收拾桌了,却见王大妈笑呵呵的过来。
本以为闲聊了两句,牛惠兰才得知原来面试时间是在今天下午,她赶紧谢过王大妈,并为此十分肉疼的付出了一包红糖,然后就着急忙慌去找出去闲逛的小儿子,中午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就赶着让他赶紧去。
*
且不说吴家这边的忙乱,吴树林这时却十分开心的跟老朋友叙着旧,程建设是他上高中时的好哥们儿,两人那时好的几乎穿一条裤子,可惜他下乡后,离的远了,就来往的少了。
程建设一直在纺织厂工作,后来恢复高考,他便考了机械专业,念了四年继续回到了纺织厂工作,显然是与纺织厂有着很深的感情,只是后来厂子效益越来越不好,九十年代的时候他便辞职下了海,跑去南方了。
当然这些他是后来同学会的时候听别的同学说的。
此时看着几十年未见的同学,吴树林很是怀念当年纯真的友谊,两人聊了很多在学校时候的事,最后才拐到工作上。
“什么,你要下乡?”程建设听闻,疑惑的瞪大眼睛,这工作的事好不容易弄好,怎么又要下乡?
“嗯,我有不得不下乡的理由。”吴树林当然不能说是去追老婆了,只得含糊不清的说道。
程建设是知道吴树林家里的情况的,知道他打小没跟家人生活在一起,如今在家也过的并不顺遂,那一家子都是偏着小的,压榨他的。而他这哥们儿却又十分重视亲情,多数时候都会让着弟妹,他也时常劝着好哥们儿要多为自己打算,毕竟那家人实在不像话,可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说再多。
所以吴树林忽然又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你爸妈又说了什么?”
吴树林不承认但也没否认,程建设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气道,“哥们儿,你别怂啊,是不是你爸妈逼你把工作让给你弟了,人家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你拿他们当家人,人家拿你当个屁啊。”
他与吴树林脾气相投,不然出了学校也不会延续友情,但是有时却又有些恨铁不成钢,让他很是气愤,他以为这次一定是那家人逼着他把工作让出来,他也知道他还有个早就不念书,天天游手好闲的弟弟,他那父母睁着给他找工作,盼的眼都绿了。
吴树林惊讶看他一眼,没想到程建设这么了解他,又看对方真心关切的眼神,他感动之余又有些讽刺,朋友都比家人更关心他。
他以前却怎么也看不透,惦念那一点骨肉亲情,呵。
程建设见他这样,也不知说什么,气的不想说话,两人吃了顿饺子,程建设最后还要抢着付账,吴树林哪肯,一早便把钱付了。
临分别的时候,吴树林说,“你下午还去上班吗?”
“去啊,我就请了半天假。”程建设高中毕业就去了纺织厂当工人。
“那行,你帮我跟程伯伯说一声呗,下午要是有人来报道,可得好好把关呐!”吴树林笑的一脸和风细雨。
前世的时候,吴树森去报道,第二天程建设发现不对赶紧给他打电话确认,他居然还帮着说好话来着,说那工作是让给自己弟弟了,他要下乡了。
程建设当时没说啥,但想必也是有些失望的吧。
此时程建设听了吴树林的话,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他乐呵呵的道,“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
二人分别后,都已经是下午了,吴树林又在外面待了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回了家。
此时家里果然没人,想必王大妈真的把他妈引了出去,他扔下车子就直奔他爸妈的房间,然后将床底的一个木头盒子拿了出来,这里放着他家所有财产,所括他曾经上交的那些钱。
他那个妈最喜欢攒东西,钱啊票啊都喜欢攒,而且万年不变的都要将这些东西放在这盒子里,然后藏在床下。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他也上交了一百多块钱,那时候傻,总觉得自己以后赚回来,下乡的时候也是啥也没带,很是吃了不少苦,才慢慢的把日子过顺,这一世他可不会那么傻了。
他估摸着数把属于自己的钱拿了出来,又把压里盒子最底下的一些票各种拿了些,毕竟这年头只有钱可买不着东西,他可不能一穷二白的去找媳妇。
这边的拿好,他又到自己床位把自己的钱也装好,然后装了几件衣服就要出门,想了想他又里屋,将床旁边柜子上的一个老式的无线电收音机抱起来。
“你干什么呢?”
吴树林刚要走,不知怎的吴大力这时居然回来了。
吴大力今天跟人倒班,只上了上午便回来了,没想到刚回家就看到这一幕,他看到床底上明显被动过的痕迹,又看到这小畜牲居然还抱着无线电收音机,简直惊骇莫明,“你个小畜牲,你这是要做贼啊。”
“你别忘了,这收音机本来就是我爷爷的。”
“你放屁,我打死你个小畜牲。”吴大力抄起另在身后的烟袋扬起手就要打,吴树林现在可不会任他打,于是顺势挡了一下,挡完便闲身躲到了一旁。
吴树林现今岁数不大,但长的早已人高马大的,吴大力一个老头子哪里他对手,是以被他一挡之下,他一个力道不稳便摔倒在地,正巧后背还磕在了门框上,磕的他生疼。
“啊...。”吴大力惨叫出声,他目露凶光,“好你个畜牲,我要去法院告你做贼,告你不孝,你等着做牢吧。”
谁知他的威胁不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见吴树林微微一笑,然后见其弯腰凑近他耳边说了句话,吴大力立即委顿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吴树林背着包,抱着收音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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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树林也没去别的地方,只是去爷爷那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起身去了知青办,一起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