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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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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家人
吴树林从爷爷家出来的时候快下午两点了,此时正值盛夏,这个时间正是最热的时候。吴爷爷劝他晚些走,他顾忌着家里还有事,便还是坚持回来了。
一路上他将车子骑的飞快,但依然免不了被太阳照的满头满脸的汗,终于到了自家巷子口,他在居委会处停下车去打电话,他约了程建设明天一起吃饭。打着感谢对方帮他找工作的借口,其实是想跟这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见面叙叙旧的。
程建设那边接了电话,挠了挠头有些为难,他那天跟老同学说让他请吃饭,其实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他知道老同学的情况,哪里好意思吃请,所以虽然只是应了,但却把自己小金库数了些钱票出来,准备明天还是由他来请。
吴树林这边放下电话,推着车子往巷子里才走几步,就见两个中年妇女在他家门口头凑着头低声的不知在嘀咕些什么,他定睛一看,这两人不就是王大妈和他妈嘛!
想起之前接电话时说的工作的事,应该是被王大妈听到了,现在估计就是在说这个事吧?
前世不知怎么回事他妈就知道了这个事,想必就是王大妈的手笔,他微微一笑,径自推着车子往前走。不过这破自行车的声音太大,一推起来便是咔啦咔啦的声音。
在这盛夏的午后,多数人还是选择好好的在家休息,所以巷子里现在尤其的安静,一点声音便足以引起人注意了。
那二人显然也是听到了声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便各自回家去了。
王大妈家离的巷子口近了些,所以没一会儿便与推着自行车的吴树林不期而遇,但她神情一点也没有背后说人的不自然,只是淡淡的看了吴树林一眼,撇撇嘴便要回家。
“大妈,今儿兴致这么好,大太阳地的去我家串门啊?”吴树林停住脚步道。
这王大妈平日里因为太长舌,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好多人家都不待见她,导致她一个八卦基因这么盛的人却无法出门,憋闷难受便只好寻吴树林他妈牛惠兰唠嗑。
牛惠兰是农村嫁过来的,所以纵使她貌美如花,但仍不免自卑,其实城里人也不全是看不起农村人的,偶有那么一个半个也是少数,但牛惠兰跟人交往却总免不了自己看低了自己,没事就聊自家有多穷,说着说着还要哭上几声,次数多了,大家便不怎么喜欢跟她来往了。
所以牛惠兰和王大妈两个没人愿意搭理的人,就自发的凑到了一起没事无中生有、闲扯事非,倒也臭味相投。
王大妈听了理直气壮道,“咋的?跟你妈闲聊几句你也管,管的挺宽?”
吴树林抽了抽嘴角,心想我管你们怎么样,嘴上却说,“大妈你最近是不是很闲?要不要赚点零花钱?”说着他掏出两毛钱来在王大妈肯前晃了晃。
王大妈眼珠不够用的跟着那绿油油的两毛转来转去,“你...你这是干啥,当我没见过钱呐?”
王大妈自然是见过钱的,她也有工作,是在钢厂食堂刷碗帮工,只是个临时工,但王大妈家是他男人管钱,挣了钱便交给男人,她买菜做饭家庭开支还要找男人要,憋屈的很。
所以钱对她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这怎么话儿说的,大妈您怎么能没见过钱,您一个有正经工作的人,我只是想让您帮个忙,也总不能让您白帮吧?”吴树林似笑非笑的说道。
吴树林还记得前世他没下乡前,王大妈可是时常奚落他没有正经的工作,是社会的渣滓、小流M,反正见他就没一句好话。
不过现在对方却好似听不懂他讽刺之语,一听说他要帮忙,一把将钱抢过,“帮忙可以,说吧,你小子这是有什么事求着你大妈?”
有了钱她便和蔼许多,一脸笑眯眯的说着。
吴树林低声道,“明天我有点事,您回头下午三点到四点间把我们叫出去一个小时就行。”
王大妈一愣,“你这是要干啥?”
心说,这小子不会又冒什么坏水呢吧,想想自己才刚把之前听着的这小子找着份好工作的事告诉牛惠兰,这小子刚才莫非听到什么,便要报复了?
不过这小子向来只对他家以外的人下手,却从来不怎么见他找家里人麻烦,虽然偶尔也听他教训妹妹,揍的他弟弟鬼哭狼嚎。这小子报复完家里,不会轮到她吧?
想着有一年家里窗户纸被一次次砸破就是这小子使的坏,那年家里冷的跟冰窖似的,他男人火起来将她好一顿收拾,她到现在不由的还有些心悸,看见这吴树林的眼神便有些警惕了。
“看您说的,我能干啥?”吴树林又低声道,“大妈,我就是想要收拾下自己,明天好去见工呐!”
“昨天想必您也听见了,我在纺织厂托人找了份工作,明天下午就是去报道的,到时总不能这么一身的去吧?我总得套件不露定的衣服穿吧。”
吴树林的衣裳显然没到露定的程度,不过也是洗了又洗,打了好几个补丁了,吴树林针钱可不怎么样,补丁打的七扭八歪,很是难看。
“原来你是想偷你爹衣裳穿?”
吴大力是家里赚钱的主力,牛惠兰又一惯以他为先,所以尽管日子过的紧巴,但他还是有两身能见人的衣裳,而且是只有出门见人时才穿,平时都是收在柜子里锁的好好的。
“说啥偷啊这么难听,大妈您这话我可真不爱听。”吴树林佯怒道,说着便要把钱抢回来。
王大妈看他这样,才信了,忙把钱装好,转了转眼珠道,“那行,这也不是啥难事。”
心里想的却是,没想到这小子果然这样好运,居然真的找到了纺织厂这样的好工作,昨天只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她并没有确定,今天也只是添油加醋的瞎说,如今听对方亲口说出来,不免有些眼热,她还有两个儿子工作没着落呢,可是眼热也没法,她也没本事给儿子找工作。正好对方将上工时间说了,她只要告诉牛惠兰便能又得一份好处。
要说这王大妈也不是没想过让自己两个儿子偷摸的顶上这份好差事,可她回去跟儿子们一说,听说是干什么广播员,两个儿子没出息的全都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真是上不得台面呐!
*
‘收买’了王大妈,吴树林便推着车子慢悠悠的回了家。
“妈,你咋回事啊,我那红绳咋不见了。”
还未进家门,吴树林便听到了他妹妹吴小榆的喊声。他将车子推进院子支好,慢悠悠的往里走。
其实说是院子,就也够放下一辆自行车的长度,宽度更是几乎没有,因为两间屋子旁边还又加盖了个厢房当厨房用。这空屋子挨着屋子,里间屋子便常年见不着阳光,空间很是逼仄。
正经就两间屋,却住着一家六口,也难怪吴家夫妻两个看不惯他这个临时回来的二儿子,兄弟妹妹看不惯他这个兄弟。
他进到外屋,这里摆了几张单人床,只有小妹的一张靠里面墙角摆了,旁边还隔了个厚厚的帘子。而他们三兄弟的床是并排挨着,在帘子的这一端。
这里便是兄妹几人的居所,父母住在比外间略小些的里间。
此时吴小榆正坐在她的单人床上,床上放着个小桌,桌上放着个小圆镜,她正哼着小曲编着编子,那两人又黑又长的辫子拆了编,编了拆,好似多编几遍能弄出朵花来,编好了她还不满意,抬起头就又喊,“妈啊,你...,哼。”
她刚喊了个开头,一抬头就见着吴树林从外面进来,于是撇撇嘴‘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她打小就对二哥没好感,自打他一回来,家里就更小了,吃的也更少了,妈妈让他干活他还不干,只洗他自己的衣服,而且时不时的还要教训她,上次她只是跟他‘借’点钱,便被他教训一番,简直小抠儿的要命,她可没有这样的哥哥,哪像大哥是个哥哥样。
吴树林显然也没有想要理她的意思,脱了外套扔到自己床上,然后舀了水缸里的水来喝,这一路可把他热坏了。
“来了来了,这不就在你床头枕头底下嘛,你这孩子也不找找。”牛惠兰显然是在厢房里做饭,听着小女儿一次次的喊,只好拿着正熬粥的马勺出来,那马勺还犹自滴着粥。
“你说你没事老给收拾啥,收枕头底下干啥,哎哟,妈啊,你那马勺的粥都滴地上了。”吴小榆大惊小怪的道。
牛惠兰赶紧将勺子举了举,此间看见二儿子回来,连招呼也没打一个,当做看不见便去熬粥了。
吴树林在这个家一惯的没什么存在感,他已经习惯了,他前世真正十八岁的年岁时,还会愤愤不平的想,为什么他也是这个家的一员,却从来得不到家人的认可。
可是过了前世的许多年,他活到如今这把岁数,又经历过生死,早就已经看开,或许人和人的缘份是有深浅的。
正想着,便听到院子里有推车子的声音,他往外探头看,便看到自己那弟弟吴树森正一边嘟囔着一边推着车。
“真是的,当车是你自己的了,一大早就把车推出去,别人还骑不骑了。”吴树森这话显然是说给吴树林听的,因为这车子只有他刚才用的,但他推出去时已经快十点了,而且这车子是很早以前他爷爷的,只是被吴大力推了来当做自己的,他用着一点也不亏心。
吴树森正要推车出门,牛惠兰便又提着马勺着急忙慌的出来,“你上哪儿去,就要吃饭了。”
吴树森和吴小榆是龙凤胎,只比吴树森小两岁,吴小榆还在念初中二年级,而吴树森却早就不念了,一年多在外面闲逛,也没有个正经工作,经常不着家,跟一帮狐朋狗友混一块。
牛惠兰担心小儿子出去今晚就不回来了,她可还有话要跟他说,忙把非常不情愿的小儿子拉进了厨房,母子两个不知嘀咕了什么,只见吴树森由初时的不耐烦进,到后面眼睛发着光出来。
吴小榆嘀咕,“这是啥好事?”
晚上的时候,吴树林他爸吴大力和他大哥吴树木也回来了,两人俱是钢厂的锅炉工,只不过吴大力是正式工,吴树木是临时工,但这活都不轻松就是了。
吴大力和吴树木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晚上一起吃了晚饭,便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早饭桌上,吴树林才吃完打算出门赴约,便被吴大力叫住了。
只听他爸道,“小二儿,昨天听你妈说你找了个工作,这活儿你让给你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