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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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梅雨时节来得格外早。
鹿苹离开的那天，细雨微澜，空中萦绕着春日丰盈的水分。她手持一把浅绿色的伞——那是她说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同挤在屋檐下的三个少年告别。村塾里的其他孩子都因为休息回家，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执拗地赖在这里不走，因此恰好撞上了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鹿苹。
说是告别也谈不上。毕竟没有人说话，只有雨点落在伞面上响起沉闷的撞击声。
高杉晋助与桂小太郎都没有做声。他们安静地注视那虫烟被叼在虫师的口中无声燃烧，那也曾是他们了解她所在世界的契机。这次离别令他们感到猝不及防，鹿苹的来去都是那样的随心所欲与飘然，就像此刻漫漫天空中落下的一滴雨，随风便能飞越整座山脉。
只有坂田银时知道并不是这样。
他没有将那天鹿苹对他说的话告诉任何人，甚至是松阳。即便虫师并没有要求他守口如瓶，即便他猜测或许松阳早就洞悉了鹿苹的秘密，他还是秘密地保留了虫师话语间隐隐绰绰的流浪天性和凄苦经历，也包括他知道鹿苹只是不想在惊蛰到来，万物萌生的春季招惹大量的虫，给他们平添烦忧。
但在鹿苹朝他们挥手，转身的一刹那，坂田银时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喂。”
鹿苹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一手举着伞柄，侧过身用那双蓝色的眼眸看着他。未曾熟识的人，会认为那像极了夏季大海的蓝，天空雨后初晴的蓝，雪山湖泊的蓝。但最后发现其实都不是。
那是独属于虫师鹿苹的蓝。
坂田银时挠了挠脸颊，磕磕绊绊地挤出一句：“还会再见面的吧？”
鹿苹轻轻地笑了。
那甚至连微笑都算不上的笑意，融入朦胧烟雨之中，氤氲成一幅轻描淡写的水墨画。她伸出手，揉乱了坂田银时乱七八糟的卷毛——就像很多年前银古曾对她做的那样：“我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银时，晋助，小太郎。”
三人露出不同程度惊讶的表情，不仅是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这也是她第一次亲密地叫了三人的名字。鹿苹只是平静地重复：“我是由衷地这样希望。”
“可惜，没有人能逃脱时光的掌控。”
直到虫师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三人才若有所失地转身，被不知在身后伫立多久的老师吓了一跳。桂小太郎迟疑着开口：“松阳老师？您怎么来了？”
吉田松阳将伞面罩在三人头顶，温和地笑着，答非所问：“回去吧。”
“松阳……”鹿苹她究竟从哪里来？她是不是很快就会被“虚”拽入下一个时空？那天下午露出的悲伤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从高杉那里听来的她与松阳的对话究竟又是什么意思？坂田银时心中有无数的问题，但就在他遇上松阳清澈宁静的目光的一刹那，这一切仿佛都随水雾蒸腾而去，消散在空气中。
执着向来不是他的长项。
即使他明白自己的问题松阳都知道答案。
而行至山间的鹿苹抬起伞面，用指尖轻轻触碰树枝上新绿的嫩芽。颈间的碧玉在一瞬间爆发出夺目的光芒，眨眼间将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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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晋助！再这样下去不行！士兵们都快要撑不住了！”桂小太郎难得焦躁地用指关节“叩叩”地敲着桌子，“连军医们都感到束手无策，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倒下吗？”
高杉晋助没有说话。深沉幽绿的目光透过半卷的帐门望向营地。士兵们大多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前两日浮现的笑容如今已悉数褪去，如同退下潮水的沙滩，只留下苍白的沙砾与丑陋的贝壳。
正在与天人战役陷入胶着的白热化阶段，士兵们却突然接二连三地倒下。每个人的症状都相同——四肢沉重，行动不便。浑身像是老旧的机器一样动弹不得，卧床不起。而且找不到致病原因，更找不到传染源。目前唯一庆幸的是这并非天人的计谋，因为据侦查员报告，天人部队的情况更为严重，基本陷入军队瘫痪的困境。
饶是如此，病原传播的速度实在骇人。
坂田银时趴在矮桌上，眯眼微觑了反应各异的二人一眼，闷头将头埋进臂弯，想要睡死过去。
正在这时，帐外响起响亮的声音。“报告！”
“说。”高杉晋助丢下手里的笔，沉声说道。
“有一个举止打扮怪异的女人，现在来到这里，声称能治好军中的病。”
女人？高杉晋助挑眉，如今军心摇摇欲坠，出现想要投机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原本想干脆利落地拒绝——附近名医都无法解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又能做什么？然而他还是下意识多问了一句：“什么样子的女人？”
“穿着很长的风衣，背了一个巨大的木箱。”士兵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哦，对了，她还有一头银白的长发。”
是她？！
高杉晋助与桂小太郎顿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不言而喻的放松与宽慰——如果真的是因为“虫”的缘故，说不定鹿苹小姐的出现真的能挽救颓势。与此同时，坂田银时也毫无倦意地睁开双眼。
“将她请到这里来。”高杉晋助吩咐道。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迈入帐门时，桂小太郎露出几日来第一个笑容，上前几步奔到她面前：“鹿苹小姐！您能来真的是太好了！”
印象中那件米色的风衣看上去甚至比先前还要更新，腰间的长发也被剪到堪堪过肩。但她那双沉静的蓝色双眸始终没有改变，像冬日的湖水，在湖底潜藏着无法言说的温柔。她对上桂小太郎琥玻色的双眼，又将目光滑到朝她颔首的高杉晋助，懒洋洋抬手打招呼的坂田银时身上，露出一种天然的，不似作假的陌生神情。
“请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