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仙》商遥

5、走开，臭妖精！[五]

　　芜仙错愕仰头，杏眼圆碌碌的，无辜又纯情。

　　赤牙俯下身来，越发觉得她的可爱撩人。又或许是早已征服了狼群，便对着这小娘子生了情绪。

　　敢独身救荒野长夜里的陌生男人，与他讲话也不卑不亢，颇有勇气和胆色，与寻常娇滴滴的麻烦女人不同。而且，她还有些聪明伶俐，做事情利索，不拖泥带水。刚刚怒骂起他来，泼辣厉害，口齿伶俐，一点也不落凡俗。

　　“小娘子，我看上你了，做我的女人！”

　　他尤其看上她一双明目玲珑剔透，储着晶莹的泪却没有娇柔造作的媚，美得惊心动魄，直勾他的心窝子，当即就想将她豢养。

　　赤牙越想越开心，他还得多谢道长让他遇见这个小娘子，看遍了狼群的那些婆娘，觉得她是在合他胃口。身量娇小玲珑，模样也清纯中带着妩媚，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曾尝过女人的滋味，但那种冲动强烈的欲望似乎在这时间，突然疯长。

　　赤牙低下头，伸出舌头继续舔她的脸，非得把她弄得浑身都是他的味道。他要让所有狼知道，这个小娘子，是他的女人了。

　　芜仙惊呆了，她当然知道这个狼妖口中说的“做他的女人”是什么意思。虽说在现代都市的那短暂的有意识的一年里，她不过以一株草的形态，立在容岩家阳台上。但多次午夜被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吵醒，她就知道容岩跟他的女朋友在做什么事情了。

　　这大概是她们草木一辈子都无法体会的事情？

　　然后到了这一世，芜仙也知道，每过一段时间，舅舅和舅母会那么地如胶似漆，强势泼辣的舅母也会发出那样……婉转动听的声音。

　　这不仅仅是恶狼，还是色/狼！

　　还十五岁的芜仙只听说过，却不曾亲身经历过，一刹那羞红了脸，耻于被恶狼生出了觊觎之心，况且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旋即，芜仙嫌恶地推开他的舌头，又用清瘦的胳膊肘触撞胸前的部位，以求挣脱，可他厚实坚硬的肌肉将她弹回，让她手臂生疼。

　　“翠姑。”赤牙使劲禁锢住她的小动作，想把她紧紧拥抱，不许她逃走，却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吃痛中，渐渐眯成了一条缝，要说的下半截话也生生憋了回去。

　　芜仙浑身汗毛倒数，感受到他压下来的威慑，还有他的反常。她想，一定是方才用力，牵扯到了他的伤口。

　　芜仙灵机一动，原本蜷缩成弓形的玉腿突然伸直，脚尖用力一蹬，去够他伤处。

　　赤牙一声兽吼惊呼，立即释放了芜仙。

　　芜仙连滚带爬，直冲冲地向着光源跑，她要回去，她要回去。

　　倏忽，庞大的兽影堵洞口，透过他旺盛的毛发间隙，有光芒洒进来。

　　芜仙彻底慌了，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忤逆他的下场是什么呢？

　　“翠姑，”赤牙的声音依然低沉沙哑，但仔细听，还能捕捉到因为牵动伤口的细小喘息，“你敢跑！”

　　芜仙对上她一双凶巴巴的眼睛，努力镇定：“赤大哥……我……你………”

　　“我们……”芜仙摆手，“我们人妖殊途呀……而且，而且，你如此身手不凡，神武英俊，必定有许许多多追随的母狼，你要我……嫁你，我平平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在狼窝里生存？况且人命如蝼蚁，翠姑年华光景不过十几年，只怕赤大哥你嫌弃我的时候，不闻不问，随意一人，都能将我拆入腹中，化为血水……赤大哥，若你当真中意翠姑，就放翠姑一条生路吧。”

　　芜仙又双手合十，诚挚万分地向他请求。既然逃跑不管用，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果然，呲着牙的赤牙慢慢冷静下来，竖起的鬃毛塌下，鼻子出气的声音慢慢平缓，呲开的狼口也慢慢合上了尖锐的獠牙。他似乎在思忖考虑她说的话。

　　芜仙继续说：“赤大哥……我怎么也是巧合救了你一命，是你的救命恩人……嗯，你当听听我的心中所思所想，若真中意我，更要询问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否愿意，不能勉强。”

　　说到这，芜仙想起，曾听到过容岩对她女朋友的一次求婚。可以说是非常体贴在乎女孩子的心情了，虽说以失败告终，到最后还是很愉快地进行了床上运动……相比之下，这只狼妖，从头到尾像是在宣布他的决定，她仿佛是等待宣判的囚徒，听见他的话，非得感恩戴德！

　　赤牙并不擅长摸清人类说话的真正意思，但他这次努力在理解她的意思了。

　　好像果真如此，他想拥有她，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这是一瞬间就形成的想法。情绪冲动的时候，确实没有考虑过那么多的后果。

　　她完全不必担心他的忠诚。狼族中，从来都是头狼只有一个配偶，而且只要有他在的一天，谁敢动她？谁敢？

　　但是……说道她老去死去，赤牙知道普通人的寿命并不长久，谈到这里，确实是有些伤心的事情。

　　不过，现在的赤牙不在乎几十年后的事情，他就想现在和和美美。

　　拿定了主意，他低头去蹭她脸蛋：“翠姑，你们人，不是有句话，叫以身相许吗？我想好了，你既然救了我性命，无论如何，我都不是忘恩负义之呗，有我一起在，绝无二心，绝对保你周全，娶你，有何不可？”

　　芜仙一时间，竟哑口无言。他居然还给她下保证了，她总不能说“我不喜欢你，你别白费口舌”这种话吧，面对战斗力强大的妖怪来说，她这不是找死呢吗！

　　她顿了顿，又想到什么，故作娇羞之态：“那个……听你这样说，那翠姑也不怕敞开心扉，吐露真情……其实，那雨夜，翠姑第一次见你，就觉你分外亲切，英俊潇洒；我是小村庄里的人，没有见过世面，看见你，心中已有仰慕之情，不论你是人是妖，都渴望平生能嫁给这样的英雄……但是，翠姑也只是个普通人，想风风光光地出嫁，没有丰厚的彩礼也罢，起码这章程不能乱了，卜筮庚帖都不能少，名正言顺地从白水村娶走……若赤牙你真的中意我，又怎着急一时要把我抢走，我家在白水村，哪儿也去不了……何妨先放我回去……我在家中等你提亲？”

　　芜仙尽量温和商量，循循善诱，说道最后一句动情处，轻轻仰头，用一种低姿态迎合他的目光，她也同样，目光缱绻，情感诚挚。

　　赤牙慌神，静默片刻，最终为她所动，他怕她溜走而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最终还是为她让出了一条道来。

　　芜仙见状，大喜。

　　她冲着这个傻狼微微一笑，一步一步走出洞口。留在她初出洞口，打算加快步伐的时候，她腰腹一紧，低头，他竟然用尾巴把自己缠住。

　　她没来得及回头应对，就听见身后有声音：“翠姑，一言为定。”

　　一路奔回白水村，芜仙像是捡回来了一条性命。好在这会儿舅舅舅母还没有从田里回来，否则看见她如此狼狈模样，她就又丢了半条名。

　　芜仙去厨房烧了一盆开水，用汗巾一点点擦拭身上不干不净的唾液。还有……她肩膀上的那一块补丁被他扯破了，她又要亲自缝补，还不能被舅母发现。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不久，村落热闹起来，家家回荡着呼喊吃饭的声音，回荡百家菜的味道。芜仙像往常一样，忙完了厨房杂务，就回到自己的一旁父亲给她留下来的小屋睡觉。

　　这一天，她实在是累极了。她伸懒腰，吹灭油灯，一夜无梦。

　　次日，生活就恢复到遇见赤牙之前的平静，她整天有没完的事情要做，倒泔水、喂鸡喂猪、打扫庭院，忙碌起来，就没有时间思考赤牙的事情了。

　　看着日色昏黄，看着旭日东升，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所说芜仙唯一的失落，就是她好不容易猜测的有缘人……扑空了，反而……差点缠上一只令人生厌的恶狼、傻狼。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她的日子都平静如水，都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来找她。大概是伤好后回到狼窝，还是发现同种族的好，没心情再搭理她这野花野草了。

　　芜仙杵着扫帚，把院子里的鸡毛扫干净。就希望日子平平淡淡，让她别在上演狼口逃生的戏码了，有缘人嘛……她不着急，人生路漫漫，有些事情都是冥冥注定，她应该遇见的人，早晚都会遇见了，连垂死前遇见都不算晚了，至少她真正地做了一次人，体验了人的一生。

　　芜仙看着沉沦西日，愉悦地收好扫帚，回屋子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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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