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仙》商遥

22、走开，臭妖精！[二十二]

　　如果不把胎儿滑掉，芜仙也会面临母体气脉被胎儿吮吸干净继而死亡。人当久了，她也贪生怕死起来。之前了无牵挂，而如今有赤牙。说好的厮守终生，绝不是这短短几个月……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

　　芜仙含泪点头，同意了滑胎。

　　而她腹中是他们血脉的融合，是一条崭新而为面世的生命。母亲的天性使然，她有一瞬间真的想……她宁可去死，宁可它是一个魔星灾星。

　　“一辈子就我们两个，再也没有旁人。”赤牙按着她的肩膀，郑重地许诺。

　　芜仙和上眼皮，什么也不想说。

　　赤牙赶忙去找大夫了。山里有个人参精，修行一千多年了，对山里的灵物颇为了解，这件事情找他最妥当。

　　人参精一听是人怀了狼种，噤声捻须，连连摇头。

　　赤牙不耐烦，又怕激怒了救命的人，咬牙切齿暗暗握拳。

　　人参精：“如今几月了？”

　　卖了半天关子，他才开口。

　　赤牙答：“二十余天！”

　　“……”他松了口气，“那正好，煞气不重，我先替你抓一贴药，回去给你夫人煎服，滋补调阴，等明日正午，阳气最旺盛时，我亲自去你洞府上，替夫人滑胎。”

　　赤牙闻言松了口大气，给人参精又谢又拜，拿着一包药回去了。

　　他亲自盯着人煎煮，一丝不苟地对待这盅汤药，一点也马虎不得。晚上，他端到芜仙面前，用玉勺送到她唇边。

　　芜仙看他，眼中有几丝欲言又止与忐忑，以极其微小的动作轻轻抚了一下平坦的小腹。

　　“芜仙……”他抬眉。

　　赤牙想得很简单。有些明明知道可以避免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芜仙去经历。

　　凡夫俗子才强求血脉相传、传宗接代，他就是野狼一匹，才不畏这俗人眼光，没有后嗣又如何？大不了再逍遥几年，就带着芜仙离开这里，到别处去生活，无人认识，无人问津，就只有他们两个，快快活活。

　　“乖，芜仙。”温热的勺沿触到她柔软的嘴唇。

　　芜仙别开，轻问：“……是，滑胎的药吗？”

　　赤牙也不清楚，只是把人参精的原话转述一遍：“替你补身子的，明日正午……明日，他来……再说。”

　　芜仙依然不放心，目光狐疑，母性里自然而然地觉醒，总觉得这将要发生的事情是要害她。

　　可是赤牙都已经这么说了……她只好小口小口地吞了下去，眼看药碗见底，她推手：“够了够了，太苦了……”

　　赤牙喂给她一个蜜饯。

　　乖……我也不想看到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即便是他们共同孕育的生命，也不可以。

　　夜很干燥。初春的雨蓄势待发唤醒新年之前，总会经历一个沉闷、单调、萧条、干冷的冬天。

　　约摸是晚上吃的药过于滋补，芜仙躺下之后，没一会儿便觉口干舌燥。赤牙一杯一杯地倒温水给她。

　　“好了吗？”

　　芜仙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嗯，我们去睡吧。”

　　不要怪母亲的自私。

　　如果死去，她不知道下一世还记不记得前尘往事，还能不能遇见赤牙与他相恋，所以自私而胆怯、贪生怕死，只想与你的父亲多相守一些时日。

　　***
　　辰时，天灰蒙蒙，日光冲不散薄雾。早晨赤牙又盯着芜仙喝药，她配合多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赤牙不知怎么回事，心里也总觉得毛毛的，虽然现在距离午时还有一些时间，但人参精迟迟不现身，总让他如鲠在喉。

　　“你怕吗？”
　　她摇头：“不怕的。”

　　芜仙的牙齿明明在发抖，掩饰得再好，又怎么躲得过赤牙灵敏的耳朵。

　　他淡定道：“行，我在呢。大夫很快就来了……”
　　“嗯。”

　　日色慢慢变亮，影子越来越短。

　　“还没来吗？快……快到午时了吧？”芜仙扯了扯他袖扣，微微不安。

　　“大夫不会失约的。”赤牙也只是说得很笃定。

　　这时有人来报：“老大老大……”

　　赤牙立即扶着芜仙起来。

　　“不不不……是，是流夜，她她她……回来了。说是要见你。”

　　赤牙顿了顿，芜仙对上他的眼睛。

　　“不见。这个时候，她来做什……”

　　“你敢不见我？”

　　洞府口那熟悉的声音夺人先出。

　　她很快瞬移进来这洞中，打量这熟悉的石洞，轻轻笑了两声。今天她穿得与凡人无差，衣着朴素平淡，头发梳成得整整齐齐，俨然是一个拾掇干净的村妇。

　　眉宇间的不屑和傲气依然不改，散了一眼芜仙。

　　芜仙觉得尴尬，推了一下赤牙：“找你必是有事的，你且去吧……”

　　芜仙退回去，给赤牙与流夜留了些空间讲话。她哪里是大度得让自己的丈夫与他曾经的未婚妻说话……只不过，是自己改不能在短时间内接受一些事情罢了。
　　……

　　赤牙和流夜出去了。

　　鸟儿叫声不张扬，反而有些婉转悲切。

　　流夜站在前面：“怎么，你当我来捣乱？”

　　赤牙：“山下刚刚别过，你承诺不再来干扰我，如今有在这节骨眼上，怎能不让人多想？”

　　“呵，我才不是苦苦纠缠之人。作践自己一次就够了……”

　　她言外之意是那日的荒唐，说来也可笑，竟然成全了赤牙和那个女人。她正色，隐藏住自己的情绪，顿了顿：“我上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今天午时三刻，山下好几个村的村民要联合起来，烧山除妖了……”

　　“什……什么？”

　　“山中有妖物，村民以火法驱邪，有何不妥？你速速让弟兄们撤吧……”

　　“怎么？不惺惺作态地说不愿意伤人了？若你动手，白水也会变成红溪，不动手，就眼睁睁看见整山生灵涂炭，众人无家可归吗？”

　　赤牙没想到流夜竟然带来这样惊人的消息，他一时没有判断，忽然想起什么：“怎么……山下人如何知晓山中妖物？那，那山腰的人参精他……”

　　“他？找他做什么？全山的兄弟你不管了？”

　　“……”

　　“别废话了，快走吧，不想死的话。”流夜说，“你以为，这是谁的手笔？前两日，村子里来了一个独臂道士。”

　　赤牙拳头紧了紧，钝钝地锤在石壁上：“流夜，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如今，还想再拜托你一件事情。”

　　……

　　正午，阳光明媚。

　　赤牙拜托流夜，带着芜仙去找人参精，请求她将此二人安全里带离这座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千年的山头。

　　流夜问：“那你呢？”

　　赤牙：“兄弟们也跟你走，我……在这儿好好收拾那个死道士。”

　　蛊惑人心的邪道，强收灵妖无数，伤他体肤在先，修炼邪术杀他兄弟在后，如今愚弄生民烧山，毁他家园，不将他大卸八块即不以泄他心头之恨。

　　流夜了解他的心意，见他坚定如斯，奉劝的话不再多说，虽然恨到如此地步还记挂那个女人，她依然无可奈何地答应。

　　在她的世界里，不存在对他的背叛与忤逆。

　　“好，待我送他们去了安全之处，日落之时，我回来寻你。”

　　芜仙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流夜带走了。跟着一起走的还有满山的兄弟们。大家见流夜终于回来了，满心欢喜。然而她说山中有变，所有人要跟着她下山，去新去处。一听是大哥给的口令，众狼无人质疑。

　　芜仙问：“到底怎么了？”

　　这时大家都走到了洞府门口。赤牙腰上别着把绝世宝刀，他把她捞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跟流夜去吧，晚上我去找你们。”

　　他顿了顿：“找到大夫，就别迟疑了……只是对不住你，这时候不能伴你身侧。”

　　“赤牙，你……”芜仙眉宇间化不开的全是不解和迷惑。

　　流夜在一旁：“够了吗？马上就午时三刻了。还走不走？”

　　“……拜托你了。”赤牙看了亏欠地流夜一眼。

　　说罢，群狼变为狼态，流夜也是。她是一头棕偏红色的母狼，身量健美，一看就是狼群中的翘楚。

　　她说：“还不快上来？”

　　芜仙错愕，向她道谢，爬到的背上去。

　　赤牙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消失在缥缈风中。

　　这时，山下的另一头，已经燃起的黑烟，树木燃烧枯焦的气味慢慢浮动。

　　烧山除妖的号子，越喊越近了。流夜，诚我不欺。

　　来不及迟疑，赤牙手扶长刀，回头之间，那厮声音先行：“灰狼妖，别来无恙？”

　　定睛，正是少了一条臂膀的死道士。

　　赤牙冷哼：“少一条胳膊，你别来无恙？”

　　什……什么……

　　这妖道居然……

　　夺命道长空荡荡的袖子居然伸出一只形态恐怖变异的长手，周围散发着紫黑色的瘴气。

　　“好家伙，我在村子里忍得辛苦，如今终于可以叫你看看我的蜈蚣爪。”

　　赤牙立马回神，少与他废话，利刃出鞘，直指着他，动作宛如瞬息向他而去，风驰电掣之间，他得意忘形。

　　不好……

　　这妖道动作居然又快了许多，一连躲过他的轮轮攻击，回神，他断臂突然伸长，要去蜈蚣的身躯爬过来缠住了赤牙的腰。

　　可恶。

　　赤牙用刀柄撞击撬动，他的变异长臂只不过微微蜷缩，竟然将自己困得更紧了。

　　火光在慢慢靠近。

　　冬日的干燥助长了火苗的来势汹汹。

　　赤牙吐出两句混话，怒气冲天，努力挣开他，顿时妖道的蜈蚣形手臂再次被他弄断，可怕的是这手臂竟像土块一样土崩瓦解洒落一地。

　　不寒而栗。

　　火势渐渐上来，北风呼啸，火苗顺着风势袭击。

　　“妖怪休逃！”夺命道长的断臂来不及恢复，只好用另一手挥舞拂尘缠上来。

　　“可笑，你，也算是惩奸除恶的道士吗？你自己也是妖魔！”
　　“颠倒是非！纳命来！”

　　赤牙观望火势，汪洋大海一般的烈火整齐地前进，妖风四起，这烟火更快了些。

　　即便如此，芜仙已经逃出这座山了，他有何畏惧？

　　赤牙咬咬牙，一鼓作气，收刀运气，身如闪电疾驰，剑气凛凛然。

　　今日，就要替四宝报仇！

　　夺命道长轻笑他不自量力，这时断臂已经恢复。

　　赤牙一个迟疑，已被那蜈蚣爪缴走了武器，他机敏地念了句咒，剑气飞闪，再度弹碎了蜈蚣爪。

　　他趁机夺了回来，手掌触到刀柄，却有刺痛腐蚀之感。

　　卑鄙，用毒。

　　赤牙撒手，渐渐暴走，獠牙和利爪变长，面目和身上的妖怪纹若隐若现，最终清晰。

　　他利爪飞舞，幽蓝的爪刃飞过去打中了妖道，腿肘被割破，飞溅出来的血液竟然是黑紫色。

　　那妖道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越来越癫狂，仰天狂笑两声，称自己是金刚不破之身：“狼妖，修成正果，就差你的丹元了，你苦苦修炼八百年又不冲着修道，不如让给我，成就修仙大业！”

　　说罢，他的拂尘伸了过来，追着赤牙跑。

　　情形胶着。

　　熊熊烈火喷了上来，热浪滚滚。

　　他竟忘了这妖道最擅利用自然之力，上次是惊天的雷电，今日，是烈火。

　　赤牙眼色赤红。

　　速战速决，他咬咬牙，直接冲了上去撕开拂尘。妖道既然如此喜欢远攻，必定在近处有可以突破的弱点。

　　兴奋感在他脑海里蔓延开来，几乎忘了撕裂拂尘是手指被钢丝勒紧一般的痛感。

　　妖道正得意此狼妖必定败在他的手下，他竟然浑身鲜血淋漓地闪在他面前。

　　一招血爪抓住他的咽喉。夺命道长立刻呛得透不过气来，脸涨成深绛色。

　　赤牙笑，全然没有意识到肌肉表皮被割破，血珠滚滚渗透沾湿衣衫，肉皮上翻出白色。

　　夺命道长拼死挣扎，丢掉断掉的拂尘，手爪锋利起来，撕扯赤牙的后背。

　　赤牙吃痛，仍不松手，誓死要将他送上西天。

　　“唔……唔……”

　　近身相搏击，果然这妖道没了远程的优势。赤牙再紧力度，身上的血液血流越多，才慢慢感觉到体己的透支。

　　哪知妖道的手变成了利刃，直接插入他的脊背。

　　“赤牙！”

　　芜仙从流夜的背上跳下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风声、火焰声，都抵不过她心里，高楼倒塌成废墟的声音。

　　他的背影在火光之中模糊。

　　芜仙是强求流夜带她回来的。

　　她知道真相了，夺命道长的功力她见识过，更知道这各中危险。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甚至还会是拖油瓶需，要有人保护，可她偏偏还是来了。

　　有些预感是慢慢强烈起来的。

　　她不能走，她怕刚刚洞口一别，就是平生的最后一面。

　　她不忌惮来生进入畜生道，却害怕，再也找不到他。

　　所以她要回来，死也要回来。

　　她注定与他在一起，甚至死亡，他们要，生同衾，死同穴。

　　所以赤牙，你怎么可以撇下我？

　　“赤牙！赤牙！”她逆风呼喊。

　　他微微回头，听见了……他听见了。

　　赤牙吞了回去满口的鲜血，单手松了妖道的脖子，直掏他的心脏。

　　手指刚刚捅进半寸，妖道直接穿透了赤牙的胸膛。

　　“来得正好，两只八百年的狼，一株……三千年的灵草？”夺命道长的声音里闪烁着惊喜又惊讶的调子。

　　他一把将赤牙扔到蔓延而来的火堆之中，真火烤灼。
　　芜仙看呆了。他被熊熊烈火包围，橙红的火光如同一个巨大的怪物把他吞噬包裹。

　　赤牙凭最后的意识，挣开迷蒙的眼睛，芜仙……

　　他身体在严重地失水。

　　他再度跑出火堆再次与妖道纠缠。

　　“流夜，带她，走……”

　　赤牙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芜仙，还有跟在身后的流夜。

　　他说话也没有力气了，这声音小的只有流夜听得见。

　　……

　　赤牙与妖道再次缠斗在一起，那妖道同样受到了赤牙方才攻击的影响。

　　赤牙已经遍体鳞伤，芜仙在远处看着她。北边的火势慢慢吞噬山林，向他们而来。

　　“赤牙，我来帮你。”流夜冲了上去，试图参与战斗。

　　赤牙的脸庞通红，全是血。

　　“带她走。”他用口型吐出这几个字。

　　这时，妖道突然转了方向，冲着芜仙过去：“谁也别想走。这三千年的灵草，上次相见，未曾识出，如今相见，忍能错过？”

　　不可以，谁都不能碰芜仙！

　　芜仙错愕见那沧桑古怪的妖道来势汹汹，她一下子跌躺在了地上。

　　赤牙倾尽最后的力气，拦截住了他。

　　蓝光从他周身散开，血爪掏空了他胸膛，脏血碎了一地。

　　天空乍暗，风雨起。

　　噼里啪啦，不知道是雨大，还是火熄。

　　天空鸣响，人心死寂。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赤牙累坏了，在给妖道致命一击后，自己整个人也虚脱地瘫在地上，大雨吹淡了汹汹杀气与他通身的血迹。

　　芜仙爬到他身边，将他搂在自己怀里。

　　流夜站在不远处，大雨冲刷她的脸庞。

　　“赤牙，赤牙……”芜仙埋下头来，端详他的脸，而模糊的双眼只把他看出来了个大概轮廓。

　　他的眉眼，他的脸庞，被鲜血粘污。

　　我英俊的英雄，你怎么能成为这模样？

　　赤牙张了张口，连皱眉也无力气，他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芜仙贴着脸下去，听他的呢喃。

　　芜仙，我对不住你了。

　　她听不见。赤牙，你没事的赤牙，火灭了，我们回家。

　　芜仙，千万记得好好的，不要忘记找人参精。

　　她听不见。赤牙，我们在一起，要永永远远在一起，行吗？

　　赤牙眼皮颤抖，别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又兴许没多久。山下几个村子的村民涌上来，周遭传来喧嚣之音，芜仙无暇回顾。

　　“果然有妖怪！”
　　“那，那不是白水村的翠姑吗？”
　　“这……这是妖怪？快死了？”
　　“道长呢？道长被妖怪打死了？”
　　“莫怕，这妖怪也奄奄一息！”

　　“翠姑！走开，他是个妖怪！”玉娘没想到那道士说得是真的，山里有妖怪，就是娶了翠姑的那个猎户。她最初是羡慕又嫉妒翠姑找到那么好的如意郎君，如今却怜悯起她来。玉娘不敢靠近，在人群堆里大喊：“快走，跟我们走吧，翠姑！”

　　芜仙吻了吻赤牙的额头，不作回应。

　　没想到芜仙淡定如斯，众人也吓坏了，不敢靠近。

　　她抬起头来，冷笑：“我也是妖，谁敢过来？”

　　“她是被妖怪蛊惑了！翠姑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她怎么是妖怪。快带她走吧！”舅舅惶恐地望着芜仙也被血液粘污的脸蛋，却不敢看重伤的赤牙一眼。

　　“对，杀了妖怪！带翠姑走！”还有不少人揣着龌蹉想法。

　　村民那些铁锹上来，要打死赤牙。

　　这时，流夜拦上来：“乡亲们，不认识我了？”

　　众人一退。原来这新迁到村子的女人，也是妖怪。

　　芜仙埋下头去，亲吻赤牙脸上慢慢褪去的妖怪纹，为他理了理乌黑的长发。

　　我的夫君，大雨怎么能冲乱你最好看的黑发。

　　不说了，我们回家。

　　……

　　是夜。洞府的兄弟们都撤到邻山去了，如今只有他们三个停在这里。

　　冷冷清清的山洞里只有一处篝火格外明亮，流夜守在洞府口，听了叮咚叮咚雨滴的声音。

　　太安静了。

　　不知道该说安静是好，还是不好。

　　天空破晓，天边蚕白，流夜打了个瞌睡。

　　突然，她耳边响起了细细的哭声；那个陪她长大的少年，如同阳光一样的气味，消失了。
　　……

　　“芜仙，你要……相信前世今生。”
　　“……好。”

　　那你来生，千万不要忘记的你承诺，你说要生生世世爱我，娶我，护我。

　　赤牙勉强一笑，她低头吻了吻他的脸庞。

　　温热的鼻息慢慢衰弱了。

　　她惊诧地抬起头来，捧住他不松手：

　　“赤牙，我不准你死！”

　　倘若有来生，

　　无论在你我是人是妖，还是草木走兽，我都必定从千万人中，一眼认出你，与你相恋。

　　***

　　雨势小了。
　　“赤牙，我不准你死！”

　　流夜双腿瘫在了地上。

　　***
　　后记
　　天空泛蓝，微风徐徐。
　　四宝长大了，同族里没有与他年纪差不多的玩伴，于是他用缠着流夜问。
　　“流夜姑姑？”
　　流夜懒懒的：“……嗯。”
　　“我爹爹是什么样的人？”
　　流夜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过了一会儿，四宝又问。
　　“流夜姑姑，我听说你不喜欢我娘亲，是吗？”
　　“流夜姑姑，我能去看看爹爹吗？然后再去看看……娘亲？”

　　流夜也没有想到，在那个时候，那个女人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赤牙最后的血脉。她这才恍然大悟，当时赤牙说一定要找到人参精。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四宝都生出来了。

　　赤牙的坟墓在山顶，在他父母身旁。
　　风大，流夜给小家伙紧了紧衣服。他体魄不如狼健硕，甚至像他的母亲，有些体弱。

　　“爹……”四宝像模像样地跪拜，“祖父祖母……”
　　流夜有点不耐烦：“走了，四宝。”
　　“不……我再看看爹爹。”
　　“你，不去看你母亲了？”
　　“去！”他立马两眼放光。和赤牙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高一矮，流夜马马虎虎拉着这小家伙，亦步亦趋下山，去看那个女人。
　　天湛蓝湛蓝，像她几百年前和赤牙还是少年时，欢乐的日子那样。

　　那个女人在生下四宝的次日，就气尽而亡。
　　死之前还在求她：“把我们埋在一起，流夜，求求你。”

　　流夜为了他们大度的地方太多了，唯独少了这一次。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喜欢恶毒女配，也不写恶毒女配，不出意外的话，我的文里未来都不会有。
PS，关于赤牙。嗯，算是钢牙 杀生丸混合体？里面的打斗场景，我也参考了犬夜叉。最爱的漫，我企鹅头像就是二狗子。第一个故事写完到现在，居然没有人反应犬夜叉，我也很惊讶了，所以自己冒泡讲一下。(:3_ヽ)_
这个故事告一段落了，下一个故事，和尚和贵小姐，别悲伤，拿好卡，准备上车了，后面的故事就是女主花式攻略男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