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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物是人非事事休 ...

  •   第四章物是人非事事休
      小六子真的依言每日守在灶前两个时辰,扇子扇的飞快,豆大的汗还是不停的往下砸。
      有时候斐淡泊进来帮小六子扇扇风却总是被小六子笑盈盈的推出去:“公子你一个细致人哪能做这种粗活,我沏了香茶,公子你看看书去吧。”
      斐淡泊也没辙,只能去满院子转看看有什么小六子没有做的活,看能不能帮忙做一做,一圈下来尽然没有,觉得有些失望,小六子人机灵勤快能干,自己简直就是光能吃饭什么用都顶不上。
      真想着看到那几茱西瓜了个大如脸盆,斐淡泊也不知道熟没熟看长得这么大估摸着也差不多,就找了个木桶,打了桶冰冰凉凉的井水,摘了个瓜放了进去。
      就进去看了会书,一盏茶的时间估摸西瓜也沁的差不多,就抱着瓜,一切为二,二又分四,四又成八,找了个盘子装好,给小六子端了过去。
      小六子热的正灌生水解渴,一见西瓜眼睛都直了,却迟迟不动手拿。
      “快吃啊。”斐淡泊催到。
      “给我的?”小六子指指瓜指指自己,咽咽口水。
      “不然呢。”斐淡泊笑道,拿了一块塞到小六子手里,又用袖子擦擦他额前的汗水:“快吃,别喝生水,会闹肚子的。”
      小六子一口咬掉大半,含糊不清道:“是嘞公子,真好吃。”
      斐淡泊也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吃,凉丝丝的甜直入心脾,顿时夏暑消了大半。
      不会小六子的粥也煮好了,绿豆软糯,莲子清甜,不用加糖也是甜丝丝的。
      “小六子,你跟谁学的啊。”斐淡泊觉得越吃越上瘾,不禁好奇了起来。
      “那能跟谁学,偷偷看来的。”小六子满不在乎的把碗端起来一口喝完,抹抹嘴。
      “偷偷看来的?”斐淡泊疑惑更深了,偷偷看来做的这般美味,小六子也是人才啊。
      “我娘我爹养不起我,小小的把我卖给当官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进了宫,一直给后厨劈柴,有天我就闻着了味,觉得跟很熟悉的味,就怕窗沿看,忘了劈柴,还挨了顿打。”说起来小六子又气又笑,放下碗又手舞足蹈:“他拿没劈的柴火丢我,让我不许动,现在那动一下多丢一根,那么粗他丢起来都有点费劲,打完我第二天还得用我,我疼的全身使不上劲,结果旁边的一哥哥看不下去就帮我劈了,他自己的还有那么多没劈完,帮我劈了三天,满手血淋淋的。”
      斐淡泊几乎能想象得到,小六子瘦小的身子被柴火砸的一下下直不起腰却还得站住不能乱动的样子,一阵心疼。
      “公子你别这样,都过去了的,我结实着呢。”
      “恩。”
      “幸好遇到了公子,不然我还得再受几年。”
      “恩。”
      “公子你真的是人好看心又好。”
      斐淡泊不再回答他摸摸他的头发,似乎还能摸到头皮上有微微的凸起的疤,又是一阵无用的心疼。
      吴明志即上次来吃过一次绿豆莲子粥,便隔三差五来一回,喝完粥就走,也不和斐淡泊说话,好像只是为了喝粥而来。
      日子过的飞快,已经到了祭天前夜了。
      日头已经落了,红霞也与墨蓝掺攘成了紫色,一抹淡淡的飞在山边,两边慢慢向里晕染。
      阳落山此时漫山火光点点,向下山脚喧闹的俨如白昼,人群一直蔓延进村落,阖家张灯结彩,
      大家都在等,等亥正,等第二天的到来。
      天渐渐的愈发暗了,月亮也亮了起来,星子也稀稀拉拉的挂了几颗。
      藏玄殿,静静地,大门紧闭,蓝火白烛围了一圈,殿顶的赤瓦上分东西南北各站两位修道,似乎在等待什么,手中按着白色的不知是什么。
      亥正一到钟声响起,八人用力将手中物推了下去,白色的薄绸一路向山脚滚去,越滚越小,直到山脚全部展开,宽约摸两丈,连接山顶山脚,仿佛一条银链,接天连地。
      藏玄殿的石门缓缓的打开了,闪出八位手捧银壶的修道,静静地站在上山路前迎接来着,第一个登上的是吴国的王,身后是各大皇亲国戚,整齐的排着队伍不急不吵。
      吴明志半跪在石阶之上,八位修道挨个在他身上浇水,似乎不是普通的水,在夜色中微微闪着银光,似是掺杂了什么。
      浇水完毕,八位修道领着吴明志进了石门,还是那样诡异的白墙,跳跃着蓝火的白烛,笔直没有侧门的石路,路尽头两丈高的石门,现在也是大开着,只是里面层层叠叠的纱曼依旧。
      “我尊贵的王。”喻灵声音悠悠远远传来:“灭国之事乃天定,吴国也该走到尽头了。”
      “你说过的。”吴明志眉头紧蹙:“可你没有说全。”
      “有因自有果。”
      “哦?你是说斐淡泊?”
      “无非因果循环罢了。”
      “喻灵我一直都不信这些的。”
      “陛下,喻灵知道的。”
      吴明志便离去了,觉得这个神棍女人不值得相信。可难道真的不值得相信吗?五年前序言的大旱也来临了,死了多少人,什么情况,时间地点与她说的丝毫不差,如果他序言的解救干旱大雨,也将到来,那么斐淡泊,留不得!
      吴明志出了藏玄殿,从另一条路下了山,其余人一一进了藏玄殿聆听神谕。
      吴明志一直不看好这种活动,捉神弄鬼一顿便信徒无数,天下又不是靠嘴打下的。可这是千百年的传统,也不能说取消便取消,虽然嗤之以鼻,可喻灵在民心扎根牢固,一时半会肯定下不了台。
      吴明志顺着山路慢慢走,奉舒跟在后面时刻警觉着。
      “陛下。”突然一旁树丛中穿出悠悠一声,奉舒手按到腰间刀柄上,盯着那一丛。
      树丛抖了抖,走出来了一位修长的公子——墨苧。
      吴明志瞥了眼,便继续下山。
      墨苧追了两步,扯住吴明志的衣袖,似哀似怨的看着他:“陛下,墨苧好久没见过陛下了。”说着似是要哭了出来,大眼睛噙满了泪,手又用力了几分,身子又凑近了几分:“陛下都不想念墨苧的吗?”
      吴明志有些烦躁,不想搭理他用力把袖子从墨苧手中扯出来,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墨苧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一时间心都被掏空了,呆呆的看着吴明志决然离开的背影,蠕动了下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是个什么东西呢?他开口那个人会不会稍稍停顿一下呢?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墨苧怯懦懦的叫了声:“陛下……”
      那人身子都没有顿一下的。
      走的可真决绝呐,墨苧勾勾嘴角笑笑,却尝到了一嘴咸涩,一摸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泪水了。
      是因为他陪的太久了失去了新鲜感?还是新欢太动人,让他忘了自己?墨苧不知道,只觉得胸口堵的慌,张大嘴使劲吸了几口气,夜色凉凉,几口冷气让墨苧冷静了几分。
      如果新欢不存在的话,我还是陛下最亲近的人。墨苧这样安慰自己,觉得好受了许多。
      每一位聆听神谕的人都会在家门或者是窗户上挂一条白布,外地赶来的就把白布系在腰间,或者系在手腕上。
      喻灵接见是按地域划分,最先是王城中的贵族,然后由远向近接见,先接见底层的人,再接见高层,层层递进。
      喻灵见人有三不准:不准越窥真人。不准问财问命。不准话过五句。
      违反了规则的人,会被直接丢出神殿,并且给予红色布,用神器在手或者其他地方刻一枚十字,不疼不痒,却无法去除,而且永不得再入神殿。
      吴国子民都遵从着神的规则,只有遵从神的规则才会得到神的指示,跟随神的引领。
      小六子在第二日也去了,每一位吴国人,不论阶级,不论贫贱,全部都要面见神灵。
      小六子排了很久的队伍才进去,隔着幔帐,他听见神灵问他:“你惧怕死亡吗?”
      小六子楞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死这种事,谁不怕?可是有价值的死,他会感到荣幸。
      喻灵又道:“好好享受人生吧。”
      小六子还没琢磨出这两句神谕的深层道理,就被带出了神殿,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绑上了一根白布。外面日头正艳,估摸着快巳正了,公子一个人在院子里想着可能还没吃,小六子留赶紧一小路跑下了山,赶紧上了回王城的马车,快马加鞭花了两天才赶到。
      刚到院门,还没迈进一脚就听里面似乎有争执。
      “吴明志!这么多日子我克制自己不去想母亲,认为你再怎么不是人也不会对一位年过半百的女子下手!可你居然这般,无耻!”是斐淡泊的声音,气急败坏声嘶力竭。
      “她自己身体不好,从尚素俘虏就一直这样,要不是游湷子医术高超怕是现在早就该臭的臭了!”吴明志微微有些恼,语气也不大好。
      “你真是衣冠禽兽!”
      “知足!你自己顾不好家人,反过来倒打一耙?”
      斐淡泊突然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国家危难居然自怨自艾的躲在大殿里,不顾妹妹,不顾母亲,胆小无能,怯懦没用。
      “我……”斐淡泊哑着嗓子,表情痛苦:“把母亲还给我,吴明志。”
      “你可想清楚了,留在游湷子那,还有条命。”
      “我……那我能见见吗?”
      “不宜见人。”
      “就看一眼,一眼。”
      “祭天过后你带着你母亲搬出王城吧,这几天就留着让她安心养着,你们母子一个脾性。”
      斐淡泊犹豫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谢谢。
      吴明志瞥了一眼,觉得这个人愈发没趣了,刚见到时惊艳的美说到底只是皮囊,没有点内涵,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小六子见皇上出了院子,赶紧跪下了,头埋得低低的,大气不敢出,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瞥了眼见不着身影了,赶紧连滚带爬的起来,进了院子,斐淡泊瘫在地上,两眼无神呆呆的看着那蚕丝海棠。
      小六子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把灰拍干净,搀着进了里屋。
      也不问,也不说,把人安顿着坐下,洗了毛巾给擦擦脸,沏了壶香茶,看了看觉得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开导的话,便去了厨房煮饭。
      这个时辰了,公子可能还没吃吧。
      斐淡泊心乱如麻,母亲到底怎么样了,数月不见怎么就开始咳血了呢?旧疾复发,可有药在身边?那游湷子是否真的医术高明?母亲……见到我会怎么看我呢……
      想到这斐淡泊突然心头一跳,觉得吴明志不让他见母亲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脸面去见母亲!
      败国之王,还被仇人如此玩弄,简直有辱家门!
      斐淡泊越想心越凉,恨不得一死了之。
      太累了,活着。
      死了,又能怎么样?
      “公子公子。”小六子端着饭,轻轻的唤着斐淡泊,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斐淡泊怔了一下,眼睛慢慢的聚焦,看清了小六子,呆呆的看了会,苦涩的问:“小六子,我该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呢?小六子也不知道,答不上来,只能一下一下抚着斐淡泊的后背,给予他唯一的温暖。
      满苑的棠花随着风轻轻的摇,似乎也没办法解答斐淡泊的问题。
      墨苧从阳落山下来一直浑浑噩噩,在王宫漫无目的的游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棠苑附近。
      听说几月前搬来了人,这么久了也没见过,只是传闻是位美艳绝伦的公子。墨苧想反正也走到了,进去看看也无妨,正好院门也大开,似乎是在欢迎他的到来,便提了衣摆迈了进去。
      入眼是满苑的蚕丝海棠,已经过了花期,只剩满树小小的嫩嫩的果苞。
      再走是主屋,门虚掩着的,墨苧小心的趴在门框向里看去:屋里陈设简单,与其他别苑没什么不同,屋里两个人,一个看模样是个奴才,另一个墨苧看清呼吸一滞,嘴角便勾了起来。
      找到了,那个新欢!
      这下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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